第766章 囑託

聽完這些話，陳則武想到那句經典的話：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這次去了雲南，他就是主帥。

正如藍玉所說的，不死人那就不叫打仗。

想到這兒，陳則武堅定神情，「請梁國公不吝賜教，下官感激不盡。」

藍玉笑了，露出並不是很白的牙齒，「來，把酒和那些酒杯拿過來。我來教你，該如何打。仗要打的漂亮，咱們還不能吃虧。」

桌上，原來的那一壺普通的酒，被推到藍玉面前。

藍玉拿出一根筷子，在嘴裡舔了舔，咂咂嘴，又伸進酒壺裡，蘸上酒，在桌子上划動。

「雲南，在以前，那是大理國。別小瞧了，地方再小，人家也是個國。你得去想，為何大理國能把雲南治理好。」

「當初，韃子的騎兵打到那兒，可也是廢了不少力氣。現在，雲南那地方，分成那麼多的土司。這些土司，有的是想和大明交好的。有的，就是如你所說，不安分的。」

藍玉咬了一口筷子，在桌子上，畫出一條直線。

「這是哈寶山（哀牢山），基本上所有的土司都在哈寶山以南。別從播州走，走施南和忠建。這倆宣撫司，一直都是反反覆復，先滅了他，再從都勻入雲南。」

陳則武看著桌子上的水印，陷入了沉思。

歷史上，施南和忠建，確實有過宣撫司南蠻叛亂。現在看來，這種事情應該是早就已經被朝廷所重視了。

至於都勻，在貴州腹地，廣西以北，被稱為西南門戶。

這個時候，藍玉收起筷子，繼續若無其事的吃著菜。

「你若是拿不下都勻，打不了忠建，那你也就甭統兵了，讓皇上換人吧。這倆地方，不好打，卻也不難打。數倍於敵的兵力，又是京師大營的人，打不下，只能是統帥的問題。」

藍玉開起了玩笑，可在陳則武看來，更像是一種激勵。

京師大營，前身是朱元璋的親衛軍。往後，則是京師三大營的前身。

打過集慶，打過元大都，打過鄱陽湖。可以說，在朱元璋打天下時，這支京師大營，打過無數的勝仗，甚至是那種不可能贏的仗。

個個都身經百戰，如果這還打了敗仗，那就只能是統帥的問題了。

比如，朱祁鎮。

他帶去的，可是大明朝全部的精銳，結果他自己成了歷史的笑話。

很顯然，陳則武並不想成為這個笑話。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桌子上，逐漸消失的水漬。

「拿了都勻，再往西南去。即便不順，也可退守都勻，不至於再丟了西南。此去雲南，你要記得，都勻是重中之重。拿不下都勻，你退不了，也進不去，就只能等死了。」

藍玉並不是在危言聳聽，當年打雲南時，傅友德就是拿了都勻，然後直奔昆明，再是兵不血刃拿下大理。

後來，他和傅友德出了分歧，執意將大軍撤出都勻。

結果是，西南土司，降而復叛，朝廷因此不得不再派沐英入滇。結果，沐英病重，又再遣陳則武去西南。

對此，藍玉一直心存愧疚。

「你知道，為啥皇爺不讓我去雲南，而是讓你去。」藍玉故作深沉。

陳則武搖搖頭，他並不知道這些。陳則武一直以為，他只是去頂替沐英。自從鐵鉉卸了兵部尚書後，陳則武對兵部的事，就知道的很少了。

「若是不從都勻撤兵，朝廷也不至於再丟了雲南。」藍玉有些懊惱，這是他為數不多關於軍事上的決策失誤。

「皇爺會說，藍小二，你看看，沒打過仗的，都比你打的好。」藍玉笑著自嘲一句，又喝一口酒，「放手去打，打好了是你的功勞。打不好，皇爺也只會把罪，歸於我丟了都勻。」

一時間，藍玉的眼神里，有些傷感。

「若是老姐夫在，他指定罵死我。」藍玉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爽，舒坦！」

突然，藍玉抓住陳則武的手，「皇爺把大明朝一半的大軍，還有那半壁江山，都給了你。你不可敗，若是敗了，皇爺他指定心裡頭難受。」

「那些狗日的文人，都在等著看皇爺的笑話呢。你若真的敗了，不僅僅是你，皇爺他也不好過。所以，拼了命，你也要平定西南之亂。大軍里，那些狗日的，有不聽話的，你告訴我，老子弄死他。」

突然的，這一次去雲南被冠上了政治意義。

陳則武的目光，被牢牢的鎖在了桌子上，漸漸消失的印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