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陌生的姐姐

林夢夢今天沒有來學校，直接去了汜瀾城。教室里的只是一個草人替身。吃飯的時候，文晶晶把他們這一上午在圖書館的事情說了一遍。徒弟們也沒什麼可提的，只當是下飯的故事聽。

童紹唯是四個徒弟中除了林夢夢之外最瘦的，她飯量不大，第一個吃完了。看看時間，下午兩點上課，現在還不到一點，就招呼服務員又要了一份水果沙拉。熊倩禕坐在旁邊，看到水果沙拉過來，自己先夾了顆草莓吃了。童紹唯兩隻眼睛死盯着那顆草莓，眼睛不大，但目光中似乎伸出了兩雙手，將那草莓抱着，卻連着自己一起跟着鑽進了熊倩禕的嘴裏。

文晶晶看了，笑着對服務員說：「那個姐呀，我們再來一份……」文晶晶說一半停下來問其他人：「你們還有什麼要點的么？」

熊倩禕說：「那個肺片好吃，再來一份。」

之後大家說說笑笑，終於把時間挨到了一點半。擦擦嘴擦擦手，成天笑站起身，跟文晶晶說下去結賬。

文晶晶說：「欸？不是說好了我請客么？」

成天笑說：「那怎麼能讓老婆大人破費呢？」

文晶晶卻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她正色道：「成天笑，你什麼時候能正經花一回錢？」

她這麼說，其實是料定成天笑又要從哪順出錢來結賬。她也站起來，對成天笑說：「走，我跟你一起去。」

成天笑急忙推脫：「哎這不用，就結個賬，你歇著，我自個去就行。」

「不行。快走，一起去。」

倆人半推半就地就來到了收銀台。一看賬單，倒也不貴，主菜66，其他甜品飲料加在一起也不過40。成天笑說：「姐，抹個零頭唄，一百塊得了。」

收銀員倒也好說話：「成，一百塊。」但接着成天笑就難為情了，他在兜里摸了摸，然後堆上一臉笑容，對文晶晶說：「那個狸狸呀，我這個……」

都不等成天笑說完，文晶晶從兜里拿出一張一百的遞給了收銀員，還順帶白了他一眼。

等拿上了小條，陸東陽和三個徒弟已經穿戴整齊下來了。

成天笑跟文晶晶說：「你們就直接去學校吧，我和東陽儘快趕回來。」

文晶晶歪著腦袋看他，說：「儘快？」

「咱們幾點下最後一節課？」

熊倩禕答：二十。」

成天笑說：「這麼的吧，晚飯等我給你們帶，我趕在下課前回來。」說完摸著文晶晶的頭，繼續道：「這樣可以吧？」

文晶晶低頭笑了，沒說話。……

成天笑和陸東陽去過木子欣家，離著並不遠。姥爺的事情讓他們忽然感到了疲憊，也就沒有用法術傳送，而是選擇了火車。坐火車也不費時間，總共不超過一個小時。聽着火車嗑噔嗑噔的節奏，兄弟倆一句話也沒說。成天笑偶爾看看左邊的窗外，偶爾看看右邊的窗外。他開始想着身邊的親人除了姐弟仨，都是凡人，總有生死離別的一天。他開始明白了，前世自己捨生取義封印茲華特，讓文妮潔苦等六十萬年，那是何等的寂寞與無助。原來生離死別的幾個冷顫，咧著嘴吸著氣，道了一聲：「嚯！真冷！」

火車站離市區很遠，路上又堵，兄弟倆不得不開傳送門了。切開了空氣，這邊抬腳邁過去，那邊腳落地，人就來在了木子欣所住的小區外。之所以沒直接進去，是怕撞見親戚。雖說不常在一起，但多少見過面，一眼都能認出來。觀察了一會，沒有熟人經過，他們才往木子欣家走。

與成天笑家的樓不同，木子欣家的樓平地就是一樓。但和陸東陽家也不一樣，沒有下房。一樓的住戶就把家裏放不下的東西堆在陽台下或者門前。好在只堆在自家門前，也不堵樓道，否則肯定會因為這點事情吵起來。

走進來，在樓梯下拐個彎，沿着樓道，左右都有緊閉的舊防盜門，本就灰黑的門漆加上潮氣腐蝕，更顯得斑駁晦暗了。樓道的盡頭是一扇發白的防盜門，相比之前的幾扇要新一些，一看就是新換的，門框邊上還有牽強的水泥和極不勻稱的白灰。

他們是可以穿門進去的，但剛靠近，就被一個無形的力量推開了。推力不算強，好像牆上鋪着一層氣墊。

「嗯？」成天笑覺得不對勁，想用隔空傳音與木子欣對話，但法術也被攔住了。無奈，他只得對陸東陽說：「敲門吧。別站在貓眼前面，如果開門的是咱大姨，我直接用隱身術隱身。」

陸東陽點點頭，敲了一下卻沒有聲音。他納了悶，這麼一扇鐵門，就算敲不出太大的聲音，也不能一點動靜也沒有吧？

成天笑是站在陸東陽身後，陸東陽身坯子大，他什麼也看不見。半天聽不見敲門聲，就問了一聲：「怎麼了？」

「我敲不出聲音。」陸東陽說。

「敲不出聲音？」成天笑沒明白什麼意思，走上前來拿手摸摸這鐵門。門是平的，卻摸出了沙子的感覺。他敲了一下，感覺就像敲沙子：原來就是這麼個敲不出聲音啊。他對陸東陽說：「這門上有結界，是不是有人把咱姐關在家裏了？」

陸東陽卻說：「不會吧？咱姐如果出不去門，也就上不了學，咱大姨肯定早就會找咱們了。」

成天笑想了想，點點頭，說：「還有一種可能，咱姐感覺到了某種強大的威脅，所以在用法術保護自己。門上的法術是軟沙罩，是地屬性金魔法，也是咱姐會用的法術。」

陸東陽說：「我們要一直等到咱姐自己出來么？」

「不用，咱給她的法術拆了她就出來了。」

說着，成天笑將手按在門上往下一抹。門上無形中落下了一把黃沙。不一會，貓眼一黑，門裏就有人說話了：「誰在外面？」

兄弟倆一聽是木子欣的聲音，急忙說：「姐，是我們，家裏就你自己嗎？」

門裏沒回答，但門鎖發出一聲響，然後向外開了一條縫。成天笑把門打開，讓陸東陽先進。

撩開門簾，木子欣正往卧室走。她穿着淺紫色的睡衣，上衣搭在腰上，一整個屁股都翹著，帶着褲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晃。

木子欣進了卧室，才說：「進來說。」

兄弟倆走進來，木子欣也沒看他們，趴在窗台上寫着什麼，只聽見沙沙的寫字聲。一種陌生感和距離感油然而生，使他們一時間不知是該站着還是該坐着。

最後還是木子欣開口了：「你倆是來監督我學習的么？」

陸東陽說：「啊？不是啊。」

「那你們來幹啥？半天了一聲也不吭。」

成天笑說：「這不是你之前說要調查白風箏王國嘛。最近我們也得到了許多有關白風箏王國的線索，想看看你這進展怎麼樣了。」

寫字聲停下了。木子欣回過頭來看着他們，眉頭微皺，顯得眼神有些古怪。

陸東陽問：「咋了姐？」

木子欣搖搖頭，眼睛看向一旁，好像在努力回想着什麼，但終於還是什麼也沒想起來。她起身走到書架前，書架底下是個柜子，柜子上有三層。她從第二層的書中抽出一張折成四方的紙。紙很皺，但都被壓平了，看來在書架上放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陸東陽問：「這是啥呀？」

木子欣說：「我也不知道，但你們既然來找我了，我覺得這個應該能幫上點什麼。」

成天笑把紙展開，是地圖，不止一幅。其中有一幅他一眼就認出了是白風箏王國，但是姐姐怎麼會不知道呢？他點點頭，把地圖重新折好，說：「的確能用上，那我就拿着了啊。」

「拿着吧。」木子欣說。

成天笑想揣在兜里，但衣服和褲子都揣不下，只好拿在手裏。他問木子欣：「姐，你最近……沒什麼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嗯——關於……記憶的？」

「記憶？」木子欣想了想，說：「我好像是丟了什麼東西，也好像忘了什麼事情，而且周圍的人和事都無法引起我的興趣。」

「什麼時候開始的？」成天笑問。

「不知道，但應該就是在拿到這幾張紙之後。」

「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成天笑又問。

木子欣搖搖頭。

陸東陽說：「姐你怎麼沒和我們說呀？」

木子欣皺起了眉，對他們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周圍的人和事都無法引起我的興趣？就是這無法引起我的興趣這件事也無法引起我的興趣，就惡性循環了你們懂嗎？」

陸東陽沒聽明白，但成天笑明白了，他說：「我懂了姐，我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不過眼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倆今天先回去，有事的話再回來找你，反正有傳送門，來去只是一瞬間。」

木子欣點點頭，說：「也好。」

「姐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剛才我給你把軟沙罩抹了，一會我們走後你記得給補上。」

「嗯。」

說完，成天笑和陸東陽就出了門。可是才走出來，就見樓道口進來一個人，不高，很瘦，穿着長身的黑色羽絨服，高筒靴子踩得噠噠響。成天笑定睛一看正是大姨，此時正低着頭找鑰匙。他心中念了聲「不好」，抓着陸東陽念動法術，忽地閃到了樓外。隔着窗戶看到大姨已經找到了鑰匙來到門前，好像什麼也沒有意識到。

從木子欣家離開，陸東陽就忍不住問成天笑：「哥，咱姐到底咋的了？」

成天笑皺起眉，表情有些為難，他說：「我也不確定，咱姐的樣子，好像是沒有靈魂。」

「沒有靈魂？」

「我們作為神，在輪迴的時候分成了三個部分，神力、靈魂和記憶。一般記憶與靈魂是一體的，神力被保存在神器里，以免轉世的時候受到折損。沒有神力的話，無非就是變成凡人，沒有記憶也不過是失憶。但沒有靈魂，就會讓人失去情感，也就不會判斷是非善惡。咱姐這情況，雖不至於那麼嚴重，但很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那我們該怎麼辦？」

成天笑搖搖頭：「不知道，抽離靈魂屬於黑魔法。等林夢夢回來了問問林夢夢。」說到這話鋒一轉：「你知道哪有熏雞么？」

「市場吧？」

「有道理，咱找找哪兒有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