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什麼關係

天氣奇熱，影棚里的熱度更高，不過最高的還是導演的怒火。

「她來了嗎？」高瘦的男人壓着火，喝了口助理遞過來的酸梅湯，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決定，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整個影棚寂靜地只聽見突兀的撞擊聲。

沒有人敢說話，孫導的火已經積了兩個月，不是誰上去安慰一兩句就能解決的。

眾人噤若寒蟬，輕手輕腳地該幹嘛就幹嘛，盡量不往孫導面前湊。

「這白大明星怎麼還不來呀？架子也太大了。」有人小聲議論，看着孫導不耐煩地皺起了眉，已經準備拍配角的戲。

「人家有後台唄，你不知道嗎？大明星除了開機儀式沒遲到過，什麼時候像個有戲在身的演員了？」

「她後面到底是誰呀？」小道具好奇地問，只知道白大明星後面肯定有人，具體是誰，大家都不清楚。

「這哪說得清，不過聽風言風語，是姓侯。」

「姓侯？影城姓侯的？那可不多！是他嗎！」那人回憶了一下，腦海里浮現一張臉，震驚道：「大明星是靠的他成名的？！難怪戲拍得這麼爛還能豪言只演女主角。」

「唉，不說了不說了，幹活吧，我估計大明星今天又不會來了。」

「嗯，都利索點，別被孫導挑到毛病了。」

孫濃喝了最後一杯茶，按了按眉心，在心裏又把投資商罵了幾百遍。

助理掛了電話靠到他身邊，「孫導，白玉助理說，說……」

「說什麼？」孫濃話音一沉。

「說……她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忘記給您請假報備了，改天跟您陪不是。」

孫濃冷哼一聲，這樣的人也來演主角，別人就算是個木頭美人，可到底還有幾分自知自明，知道勤奮一點。

這白玉……如果不是後期的剪輯和配音，白玉演的戲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都是污衊了這個詞。

「孫導，您消消氣，白玉今天不來也好，今天溫度這麼高，她來了也拍不下去。今天晚上就有雨，雨下了就涼快了，明天拍得也順暢，您何苦跟她置氣呢，她又不在乎。」

助理給孫導又加了酸梅湯，把電風扇對着孫導吹，影城的天真的是太悶了，悶得人心煩意躁。

這部戲太難拍，助理在知道女主角是白玉后，就後頸發麻，預感到了接下來的日子跟地獄也好不到哪去了。

果然，從開拍開始就各種么蛾子，不是水太涼就是衣服太厚，不是妝太丑就是戲太多。

助理當時聽了都翻白眼，拜託，你一個女主角，你的戲不多誰的戲多？結果第二天，白玉居然帶了個替身來，能不露臉的戲全部都讓替身上，一部戲拍得亂七八糟。

孫導氣得當場就摔了劇本，忍無可忍，指著白玉的鼻子就罵，「你到底拍不拍？！不拍給我滾！」

白玉一直被人嬌寵著，從來都沒受過這樣的呵斥，當即也撕破了臉，「你踏馬拽什麼拽，不就是個破導演嗎？！讓我滾？你還沒這個資格！你還就看好了，到底誰讓誰滾！」

兩人鬧了個僵局，這樣的醜聞沒有人敢往外傳，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沒人敢傳白玉，孫導有才無後台，背地裏多少會有嚼舌根的。

助理替孫導不值，他也有導演夢，但是真踏入這個圈子后才開始后怕。

再有能力再有才華又怎麼樣，連個戲子娼妓都不如，助理都不忍心去想，孫導那段時間受的壓力。

沒有人關心白玉做個演員到底合不合格，投資商和白玉什麼關係？白玉是投資商的小祖宗，明面上誰會說她的不是。

最後苦了孫導，為了讓戲順利拍完，一直都很自律的孫導喝得人事不清，形勢比人強，助理再次知道什麼叫窮人的骨氣不值錢。

孫導好歹也是個很有名氣的大導演，拍過無數的電視劇和電影，得了不少獎，那又怎麼樣呢？

在資本面前，還不是一樣點頭哈腰，不是自己的錯，也要腆著臉賠不是。

助理絞盡腦汁地逗孫導開心，孫導是個好人，從來不藏私，知道他想往導演方向發展，雖然面上沒說什麼，但是卻一直在教他。

於他而言，孫導就是老師，是值得他尊重敬佩的人。

場記喊了一聲，「aan嘛，挺有力量感的，不娘，我不喜歡娘炮。」

「不喜歡娘炮是應該的，別跟現在時下的年輕人一樣，動不動就粉個奶油小生，都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人品如何，就死心踏地的老公老公地喊。」

「知道了，叔叔，您什麼時候這麼啰嗦了。」墨玖討饒，最怕長輩們突如其來的教導。

「哼，現在大了，就只會喊叔叔了，老爹也不喊了。」孫導開着車，做出捂心口的動作，「唉，我這心臟怎麼這麼疼呢？」

「您快別嘲笑我了，我那是不懂事，不管我怎麼稱呼您，您在我心裏都是老爹，獨一份的。」

墨玖摸了摸鼻頭，想起自己年少不更事時的小心思，總是覺得慚愧。

她很小的時候跟着孫濃，孫濃那時也不過是二十幾的年輕小夥子，她沒有爸爸，總把孫濃當爸爸。

孫濃很寵她，愛屋及烏，有什麼好的都給她買，什麼好吃的都給她做。

後來，她媽媽去世了，身邊總有人跟她開玩笑，說你媽媽不在了，你孫叔叔馬上也會另外有家庭，你馬上就沒人要咯。

小墨玖聽了很生氣，罵他們是騙子，孫叔叔才不會不要她，叔叔對她最好了。

那些人說，最好又怎麼樣，他又不是你爸爸，又不是你老爹，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你。

大人們喜歡開玩笑逗小孩，殊不知這樣的玩笑有多扎心。

小墨玖鬱鬱寡歡，盯孫濃盯得更緊，生怕被丟下，自己就真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

後來，孫濃稍稍小有了名氣，身邊的女人真的多了起來，墨玖生氣地瞪她們，每次都黏在孫濃身邊。

有一次墨玖真的怕了，她看見孫叔叔給一個女人披了衣服，年紀還很小的墨玖上前就喊了一句，「老爹，你回來了！」

她永遠都記得孫濃當時震驚又喜悅的表情，老爹這個稱呼一喊就喊了好幾年。

直到她漸漸大了些，讀了初中快上高中了，懂的事更多了，才發現自己自私得可以。

「老爹，您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啊，我都十八了，什麼時候給我找個老娘啊？」

孫濃挑了她一眼，好氣又好笑，「誰看得上你老爹，你老爹脾氣又古怪又愛生氣，老爹有我們墨墨養老送終就行了。」

「那怎麼能行，您真沒有個喜歡的？我真不在乎，真的，您找個喜歡的，我照樣給您養老送終。」

「不用了，」孫濃看着車前的路，目光柔和，「我走了之後，把我葬在你媽旁邊就行，老爹下輩子做你親爹。」

墨玖眼眶一熱，偏頭看向了車窗外，哽咽地回了個「好啊」。

小侯爺：今天沒有我，我什麼時候上場，我正在磨刀，那誰你看着辦吧。

我耐心不好，不能忍受和我的小貓分開太久，該怎麼做，我相信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