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乾淨的出身
未央宮內
皇帝面色冷冷地看着殿中站着的幾位皇室宗族的人，眉頭微微蹙起，沉聲道：「眼下已是亥時，幾位年事已高，有什麼事明日再談。」
殿中站着的幾位宗親面面相覷，最後推出了一個德高望重的、有皇室血親的老王爺出來。
紀老王爺負手提直已經微微彎曲的脊背，聲音擲地有聲道：「陛下，這事事關重大，老臣們不親眼見到太子殿下...」
皇帝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冷了下來：「皇叔是在質疑朕？難道朕連自己的孩子都認不出來？」
紀老王爺被這話噎了一下，左右看了下，身側的人皆嚇得瑟瑟發抖。
他們這些人雖然是皇室宗親，但在朝中都是虛職，甚至有些連早朝都不用上。
這些年面見陛下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這樣震怒中的陛下，他們似乎已經多年未見過了。
上次生氣，還是在十一年前，因為先太子在獵場遇刺一事。
眾人嚇得縮了縮脖子，又伸手推了一個年紀稍輕的人出來：「陛下息怒，但是今日好多人都在街上親眼見到了先太子，興許是陛下...」
「啪--」
毛筆斷裂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嚇得他將後面的話都咽了回去。
皇帝起身，幽幽的目光逡巡地在眾人臉上掃過，冷聲道：「先太子於朕而言是...各位皇叔還不清楚嗎？」
眾人一怔。
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先太子可是陛下最寵愛的皇子。
雖然身上有他最討厭的顧氏血脈，但整個朝野誰看不出來，陛下是打從心底喜歡這個孩子。
不遺餘力去栽培他，巴不得將整個天下最好的都給他。
甚至冊封早逝的先太子為孝敬帝。
這樣的陛下，如先太子真的活着回來了....
眾人在這一刻，心中出現了一口大猶豫，小心翼翼地用眼神和身邊的人交流。
會不會是顧丞相看錯了？
皇帝見眾人神色鬆動，緩步下了台階，立在眾人的中間，閉了閉眼睛，深深嘆了口氣：
「皇兒的屍體是朕親手收斂入棺的，現在的這個不過是想利用朕對先太子的這份父子之情，才敢假冒我皇兒，其心歹毒，此罪當誅！」
帝王雷霆萬鈞的話在殿內落下，在場的人皆渾身繃緊了，不由得握緊了手掌。
「各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皇帝掃了眾人一眼，眾人皆低下了腦袋，一言不發，他冷哼道，「既使如此，就散了吧，朕累了。」
「這...」
「是，臣等告退！」
眾人拱手行了一禮，后三步一回頭、不情不願地往外走。
那些本來打好的腹稿全都沒有機會說出來。
眾人下了未央宮的台階，小聲議論道。
「你們說，那人真的是假的？」
「顧丞相今日親眼所見，分明說那人就是先太子...」
「如此說來，這兩人...必定有一人說謊。」
「這話可不興說...」
有人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未央宮的殿門，見身後沒有人，才鬆了一口氣。
用更加小聲的聲音道：「看來顧丞相所言，八九不離十了，陛下就是被那不知道身世還不清不楚的小子蠱惑住了。」
這話一落，四周的氣氛頓時陷入了一片冷凝中。
幾人沉默了片刻，紀王爺沉聲道：「我爾等先隨本王出宮。」
幾人道了聲「諾！」
到了紀老王爺的府邸里。
就見顧丞相已經侯在廳內，見幾人來了拱手鄭重行禮道：「多謝幾位王爺願意為先太子出頭。」
紀老王爺只涼涼地瞥了顧丞相一眼，也不上前開口搭腔，精緻坐在一側的太師椅上，闔上了雙眸。
「本來我們也不是真的不能存那蕭執，畢竟這蕭執比起那四皇子，可是好了不少...可是...」
接下來的話，就算不說出口，眾人心中也心知肚明。
畢竟先太子可是他們看着長大的，他沉穩的行事風格、和睦的性情，還有過目不忘、聰慧的才能，哪一樣都像是一個合格的君王。
最為關鍵的是...乾淨的出身。
他身上百分百留着蕭家皇族的血脈。
是那半路冒出來的蕭執，永遠也不能比的。
眾人想到這裏，皆看向顧丞相。
性子急的人上前道：「顧丞相可敢保證？」
顧丞相點頭，甚至豎起了三指，對天發誓：「如那人不是先太子，就讓我顧某天打五雷轟...」
「等等，你用顧氏百年的家業發誓。」紀老王爺起身，沉聲打斷道。
顧丞相抬眸與他對視，壓下心中的不耐，如是從前，這些沒有半點作用的皇室宗親，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會多給，但是眼下為了逆轉局面，只得先服軟。
他擲地有聲道：「好，顧某就以顧氏發誓，如那人不是先太子蕭衍之，就讓我顧氏從此斷子絕孫。」
「好！」紀老王爺聞言，眼神炯炯有神，沉聲道了聲好。
畢竟這顧丞相可是剛喪子，能發這樣的毒誓，想必他是有萬分的把握的。
如此想來真是陛下被蒙蔽了？
「目前陛下的態度強硬，聽說只見了那人一眼，什麼也不問，就將人打入了禁軍的大牢，眼下我們想見也沒那麼容易。」紀老王爺想起方才陛下的態度，又心中忐忑。
顧丞相緩緩上前，沉聲道：「有一計能...」
當第一縷晨曦落在京城的城門上時，沈鬱才從城外進了城。
他勒住手裏的韁繩，看着一側的城門口外排著長長的進京的隊伍。
沈鬱調轉馬頭，幽幽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些臉色憔悴，但神色十分亢奮的書生，劍眉越皺越緊。
「公子，這些人是...酸臭的讀書人？」青竹耳尖微動，已經將不遠處那些小聲的議論聲都聽了個七七八八，五官嫌棄地皺在了一起。
與此同時，沈鬱也從這些人眼裏讀到了不少的心聲。
原來過幾日，有人在城外的桃園裏辦了一場賞花會，北齊說得上名字的書生都在這一場宴會的邀請名單之中。
「公子，這些人都是為了那人來的...」青竹越聽，臉色越發沉了下去，他小聲提醒道。
這時，沈鬱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心中隱隱猜到了些什麼。
他冷聲嗤笑了一聲，勒緊韁繩，輕聲道：「我們先回府！」
「嗯？公子不是着急趕着進宮嗎？」青竹愣了下，困惑道。
可這時，沈鬱已經揚鞭打馬，朝着鎮國侯府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