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催生

蘇慕心拿到第一個博士學位的時候已經是她和祁琮煜婚後的第六年。

祁琮煜難得放假在家，準備晚餐的過程是快樂的，因為今天蘇慕心也結束了一個月的急診調班，會準時回家。

但蘇慕心人還沒到家，電話先到家了。

「你回家了嗎?」蘇慕心剛開車從醫院出發回家，一路上走走停停，下班時間的高峰期京北的每條街似乎都在堵車，路上堵的不耐煩的車子發出了急躁的喇叭聲，可明明就算他們按了喇叭，車子還是在原地沒法動彈。

等的久了，蘇慕心就覺得有些無聊。

「我早就在家了，你回來應該正好能吃上晚飯。」

祁琮煜正在準備晚餐，有蘇慕心這麼多年雷打不動的最一會兒，就蘇慕心那個技術。

「你小心點，我擔心我的車。」一想到一會兒她回來要停進樓下的車庫裡，不由得擔心車子也擔心車子一旁的垃圾桶。

「你放心吧……嘟嘟嘟……」

蘇慕心已經提前預料到祁琮煜想說些什麼，先把電話掛了為妙。

兩人結婚至今已經整整六年。

蘇慕心已經是能獨擋一方的外科副主任，還帶上了實習生，小蘇醫生成了第一醫院的紅人，一號難求。

但是在婚姻生活里，他們兩個人的性格從結婚的那一刻似乎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轉。

蘇慕心被慣的越來越像個小孩子，祁琮煜反倒成了一家之主，主內又主外。

禹禮和祁君對此樂意至極，倒是辛家的兩位老人年紀越來越大對這個外孫女婿愈發疼需要用到的菜之後，祁琮煜看了一眼時間，路上就算再堵車，這個時候至少也到了小區門口。

祁琮煜給蘇慕心打了個電話過去，正好卡在蘇慕心在倒庫的時候。

祁琮煜的車子大，每次都停在樓下固定的一個車位上，那個車位寬敞前後距離也長。

低沉帶有磁性滴滴聲音從車載藍牙上傳了出來。

「在停車了。」知道他要問什麼，蘇慕心先說了話。

「停車小心點，上半年你那車剛修過，我不想我的車再修。」

上半年，蘇慕心因為倒車走神撞到了柱子上，車子剛大修過，至今祁琮煜都沒搞明白是怎麼撞到的。

有了那一次的陰影之後，蘇慕心在倒庫的時候全神貫注的盯著倒車影像，根本聽不進去祁琮煜的話，皺著眉嫌棄：「放心肯定沒事……哎呀……」

「砰——」的一聲，聲音不大不小，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機公放著，正好被祁琮煜聽得一清二楚。

「都怪你，我倒車的時候給我打什麼電話。」

蘇慕心知道那邊肯定是聽見了，先發制人。

祁琮煜嘆了口氣，他按了按太陽穴，他走向了客廳陽台，從這裡能完完全全看到蘇慕心在樓下的一舉一動，在他的意料之內，在車位旁的綠色垃圾桶被撞翻在地，果皮垃圾傾撒的到處都是。

祁琮煜前兩天剛賠過一個垃圾桶，這個垃圾桶也是物業剛配置上的全新的垃圾桶，第一天用就遭此不測。

要不是物業都是跟祁琮煜聯繫，蘇慕心估計一個月的工資全部都能拿來買垃圾桶。

祁琮煜很有經驗的帶著家裡的掃把和簸萁下樓，看見蘇慕心正翹著小蘭花指，費力的扶起倒在地上的垃圾桶。

看見祁琮煜顧不上換鞋，穿著拖鞋就下來的樣子，蘇慕心笑了笑，「沒壞，還能裝垃圾。」

「……還得誇你不成?」祁琮煜看她笑的花枝亂顫的樣子，嘆了口氣，還得幫她收拾殘局。

兩個人在樓下用了十幾分鐘把垃圾桶恢復了原本的樣子，還好祁琮煜那輛軍綠色的車子沒事兒。

蘇慕心看著幫她收拾好的祁琮煜，她鎖好了車門，一個猛撲，整個人直接掛在了祁琮煜的身上，因為用力過猛，祁琮煜又擔心她摔倒，馬上丟掉手上的掃把，先把懷裡的人抱緊了再說。

緊跟著蘇慕心跳躍的還有她的行為，她捧著祁琮煜的臉，從額頭一路親到鼻樑再是嘴唇，若無旁人的，幸好電梯上沒人，祁琮煜早在上了電梯之後就反客為主，從電梯一路深吻。

開了門之後，祁琮煜抱著蘇慕心一路直奔主卧，順手扯上了客廳的窗帘，從一個飛撲到深吻，一發不可收拾，屋內一片旖旎，廚房裡的半成品一直放到了第二天早上，兩人連晚飯都顧不上吃。

這是蘇慕心婚後修鍊來的第一個殺手鐧——犯錯了先以身相許親親抱抱舉高高，百用百靈。

蘇慕心一天比一天能耍賴的本事，祁琮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答應的不悔三觀的都答應了，兩人都屬於沒玩夠的小心思。

現在兩人都年近三十，周遭催婚的人一個個的說辭都發生了大轉變，從之前的還年輕到現在的再不生就晚了，可是兩人雷打不動的，周遭的人催破了嘴皮子也不見兩人準備生個孩子。

但凡有人催，一個如今已經是外科副主任，一個已經是營長，一忙起來，祁琮煜出任務一年都見不到一次面，確實忙到沒時間生孩子。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回來?」

第二天一早，禹禮打電話過來問兩個人什麼時候回家，剛睡醒的蘇慕心拿著手機揉著眼睛往廚房去找人。

禹禮又問了一次，站在廚房裡的人聽著禹禮的問題對視了一眼。

「媽媽，信號有點差，我晚一點回給…沙沙沙…」蘇慕心沒等禹禮回答還拿起了桌上的紙故意使勁揉團以模仿信號不好的聲音來掛斷電話。

掛斷了電話之後，蘇慕心坐在了餐桌上，沒刷牙就拿起桌子上的蘋果開始啃。

「沒洗就吃?」

「我餓了，昨天忙了一天回家都沒吃上飯。」蘇慕心理直氣壯的說著自己不洗漱就吃東西的原因。

「怪我?昨天不知道是誰投懷送抱。」祁琮煜背對著蘇慕心走進廚房端牛奶。

「我投懷送抱我又沒說我不吃飯。」蘇慕心瞪了他一眼，從桌子上下來把咬了一半的蘋果放在桌上去洗漱。

「媽今天已經給我打了幾個電話叫回家了。」祁琮煜準備早餐的時候又提到了過於頻繁的電話。

「這幾天天天叫我回家呢，我不想回去。」蘇慕心也一樣，因為做急診的班剛調整完，會一天至少三個電話催她回家。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最終決定，不回。

禹禮催他們回家，無非就是一個目的——催生。

兩人以為掛斷了電話至少能躲過今天，就在兩個人剛吃完早餐，一起收拾家裡的衛生時，玄關就傳來了門鈴的聲音。

蘇慕心毫無防備的以為是她在外賣上買的水果到了，放下手上的抹布走過去開門，祁琮煜看見她去開門時追了幾步都沒能攔住她開門的手速。

門被打開之後，門口站著沉著一張臉的禹禮，嚇了蘇慕心一跳。

禹禮本身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燈，被蘇慕心掛掉電話之後她就親自送上了門。

「你們倆長本事了是不是?掛我的電話?」

禹禮換了鞋直接進入了客廳，蘇慕心和祁琮煜兩個人隔著一個走廊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還是覺得乖乖的先聽她說完。

可想而知，禹禮指責了整整一個小時，蘇慕心和祁琮煜就像是小時候犯錯一樣，兩個人坐在茶几下的小沙發上，禹禮一副女王的氣勢正襟危坐在長沙發上。

「心心你們都快要三十了，結婚都六年了，還不準備生孩子，現在好不容易都休息，這個時候不生孩子什麼時候生?」

禹禮自然知道兩個孩子都忙，但是碰上都在休假的時候不生孩子什麼時候生孩子。

「心心自己都是個孩子怎麼養孩子，再說了懷孕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萬一中途出任務，我不放心。」祁琮煜直接替蘇慕心回絕了禹禮。

不放心個鬼，他不在家的時候，禹禮喝祁君自然而然會照顧她，現在辛則辛遲兄弟倆都在京北，辛冽也在京北念大學，要找人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人家鍾琪和路遠的女兒都上中班了，這兩個六年了也不準備要孩子。

「你現在一個營長，出任務的也沒以前那麼頻繁，擔心那麼多做什麼。」禹禮瞪了祁琮煜一眼。

「是沒以前頻繁，但是我一走就走個八九個月，我總不可能這邊看著心心懷孕了去出任務，等我回來我姑娘都滿月了，而且生孩子的時候萬一我不在怎麼辦，不行。」

祁琮煜沒辦法想這種事情，他好些年前因為這種事情差點要和蘇慕心分開，不可能讓這種可能出現，他要確保能陪著蘇慕心生孩子再生。

女人生孩子鬼門關走一遭，他不在不可能會放心，誰在都不頂用。

蘇慕心坐在旁邊啃著蘋果，就像他們商量的這件事跟她沒什麼關係一樣，這些年害怕蘇慕心懷孕，祁琮煜的措施做的比誰都好。

禹禮突然沉默了，看著旁邊沒心沒肺吃東西的蘇慕心，她一臉的爛泥扶不上牆，就他們在著急，這小夫妻倆特別是蘇慕心明顯的一點也不急。

「有個辦法，你轉文職。」禹禮沉默之後毫無預兆的說出一個辦法，讓身邊的蘇慕心也提起了興趣。

「不行。」祁琮煜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年紀輕輕就轉做文職像什麼樣子。

「我覺得這個可以。」蘇慕心不假思索，直接認同了禹禮的話，令祁琮煜大為震驚，他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形容。

他們兩個之間，其實更不想生孩子的是蘇慕心，祁琮煜知道所以一直老老實實配合了這些年。

「你確定要生?」祁琮煜挑了挑眉，這意思就是蘇慕心要生孩子的意思。

「生啊，前提就是你轉文職。」

蘇慕心睜著一雙桃花眼，看著祁琮煜。

祁琮煜嘴巴上說著他不在不放心，其實沒什麼不能解決，而是身邊的蘇慕心一直以來不肯鬆口生孩子，面對突然就鬆了口的蘇慕心，祁琮煜也有些慌張，這就跟孩子已經在蘇慕心肚子里了一樣緊張。

蘇慕心對小朋友的懼怕不止從聶欣開始，她出差參加醫學研討會的時候在地鐵站幫孕婦接生過一次，弄了她滿身的血。

之後，她一個字不提孩子可愛，給聶欣的小孩還有鍾琪的小孩買東西絲毫不馬虎，但就是不肯生。

禹禮看著這個問題終於拋回給了他們夫妻倆時鬆了口氣，自己去廚房倒了被水喝，她從大清早就操心這倆人的事情，終於有了質的飛躍。

「你確定?」祁琮煜又問了一次。

蘇慕心放不下她手上的蘋果重重的點了點頭。

兩人送了禹禮出門之後，家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兩個人就那麼站在門口，祁琮煜盯著蘇慕心平攤的小腹，又看了眼他們的家，這個家裡一直以來都挺安靜的，但是他們要去迎來新生命了，祁琮煜有點激動，問出一句話:「你說我們的女兒要叫什麼名字?」

蘇慕心一臉平靜，又咬了一口蘋果:「還沒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