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人間一兩風（上）

契子：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qin）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shang）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景和三十一年，四月初一。

丁不剃頭頭必生瘡，丑不冠帶主不還鄉。

澗下水，成執位。

辛未煞東。

江南道，豫章郡，江南落花。

蕭若渝獨自坐在窗邊，手中一盞溫酒，冒着淡淡的霧氣，這幾日江南落雨，天氣倒是冷了一些，一件白色貂皮披風傍身，依舊感受到了幾分寒冷。

他緊了緊衣襟，隨後抬起酒盞一飲而盡。

蕭若淺走來說道：「皇兄獨坐已經還一個時辰了，這一壺酒都被溫了三次，若是葯皇回來，他又要說你了。」

蕭若渝看了他一眼問道：「到現在都沒有客人上門嗎？」

蕭若淺搖了搖頭道：「自從你今早回來，便不見人來了。」

「看來是我的錯嘍？」

「我可沒說。」

「姑夫到什麼地方了？」

「燕統領傳信，已經入江南道了，再過幾個時辰便到豫章。」

「現在什麼時間了？」

「午時二刻。」

蕭若渝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太白在什麼地方？」

「師尊收到你給他的劍譜，便去了滕王閣。」

「滕王閣嗎？」

此時幾名身材魁梧的大漢走近，他們身着樸素，一行五人，每人手中皆有一柄長刀，看穿着並不是中原打扮，五人頭戴斗笠，使人看不清長相。

蕭若渝點了點頭。

蕭若淺走上前問道：「幾位可是品酒？」

為首之人側目看了一眼蕭若淺，隨後問道：「不知掌柜的這裏都有些什麼酒？」

此人嗓音低沉，有幾分北方口音，蕭若渝抬起酒杯，側目看了他們一眼。

心中道：「苗疆之人？這口音倒是被你們學的很像，此時入中原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李宣？算算時間百越之地也該知曉近來所發生的事情了，不過苗疆當真同百越有聯繫嗎？還是靜觀其變吧！」

蕭若淺笑道：「憶江南，逢君時，算是本店的招牌，其外還有醉太白、太白醉、斷往生、入夢來、青竹客……都值得品嘗。」

「名字很好，不知道酒味如何，都上一份吧！」

「其中有三類酒，正好配此時，聽雨而酌，風味不同，幾位可願先嘗？」

「掌柜的決定便可。」

「行，幾位可要溫酒？」

「可以一試。」

「稍後。」

蕭若淺說罷，便向著後方而去。

蕭若渝飲了一口酒，看着窗外細雨綿綿，隨後起身，走向櫃枱，走過五人身旁時還不忘仔細打量一番，同時那為首之人也看着他，進入櫃枱，簡單翻越之後，從櫃枱下取出一物，重新走回位子上。

那為首之人，見他走來，施展真氣。

蕭若渝抬手一壓，便將那道真氣直接壓滅，徑直走回到了位子上，飲了一口酒說道：「小店乃是酒庄，而非武館，閣下若是要動武試探請到外面去。」

「在下唐突，還望公子勿怪。」那人雙手抱拳，俯身說道。

蕭若渝看了他一眼問道：「苗疆之人極少入中原，幾位到中原所謂何事？」

那人眼中閃過一絲吃驚，隨即抬手，一把壓住站起身的那名大漢說道：「沒有聽到這位公子所言嗎？這裏是酒庄不是武館，安分一些。」

「可……」

「嗯？」

「是。」那人轉身道：「在下莽撞了還望公子勿怪。」

「無妨。」蕭若渝擺了擺手說道。

為首之人道：「在下九黎族，黎屠，這幾位都是我族中子弟，黎廣、黎武、黎破、黎石，不知公子是如何看出的？」

蕭若渝說道：「苗疆之人善用刀刃，其所用之刀，身長四尺，直刃，如劍，再加上你們的衣着，雖是按照中原樣式所穿，但中原人士可不會在腰間懸掛蠱蟲腰牌。還有就是你們有意掩蓋，卻還是沒有將身上的氣味給遮蔽，此等異香我只在苗疆之地聞到過。」

黎屠道：「原來公子去過苗疆。」

「有幸一游，不過只呆了數日，便匆匆離去，倒是未見到那十萬大山之美。」

「不知公子名諱？」

「我名若渝，你們也可以稱呼我為十二公子。」

「十二公子？」黎屠重複了一遍，倒是一個奇怪的稱呼。

而這個稱呼正是按道聖所收的十二位弟子所出，蕭若渝正好排名第十二，也算不得是胡編。

蕭若渝問道：「你們此番來到中原所謂何事？」

黎屠道：「不知十二公子可知道百越聖人——李宣。」

蕭若渝暗道：「果然是沖着李宣來的嗎？」隨後笑着說道：「李宣之名早有耳聞，只是未得親眼所見，難道這位百越儒聖就在江南？」

「我們也不知。」

「你們為了這位百越聖人而來？」

「算是吧！」

蕭若淺端著酒盞來到，將酒盞一一放下之後，說道：「這是憶江南，正好對應此時此刻，幾位可品嘗一番。」

「多謝。」

隨後五人便開始了飲酒。

暗影突然出現在蕭若渝身旁，倒是讓黎屠一驚，他心中開始推測這位「十二公子」究竟是什麼人？

暗影低聲道：「殿下，蓬萊閣遊客到訪。」

蕭若渝飲了一口酒，看向窗外，用真氣傳音道：「蓬萊閣嗎？倒是聽師兄提起，讓他們半個時辰后再來，現在有客不便相見，同時也調查一下這些人的來歷，為首之人自稱來自九黎族，名叫黎屠，我覺得他們是為了李宣而來。」

「屬下這便去查。」

「書浩那邊怎麼樣了？」

「書劍仙已經醒了，葯皇正在為他診脈。」

「下去吧！」

「諾。」暗影說罷直接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更讓黎屠感覺到這位「十二公子」的不凡，來無影去無蹤，這樣詭異的身法，他在九黎族中可是從未見到過，此時他想要弄清楚這位「十二公子」究竟是何許人也？也想明白暗影的面具之下，是一張怎樣的面容？

半個時辰之後五人起身準備離開。

蕭若渝數到：「若淺，為他們降三成，再從一壇太白醉。」

「行。」

黎屠付過賬後轉身道：「多謝公子。」

蕭若渝笑道：「我們很快便會再見。」

黎屠有些懵，不過也沒有多想，帶着他的幾位族弟便離開了。

蕭若淺說道：「他們的酒量都快趕上濁明大監了，一共三十六種酒，他們全都嘗了一遍，真不知道是哪的人？」

蕭若渝道：「他們來自苗疆，更是苗疆最為神秘的九黎族，你也讓龍衛暗中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若是對我們無害，在受到危險之時可出手相助。」

「皇兄的意思是？」

「苗疆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百年來極少有人真正了解苗疆，就算是太白，在苗疆呆了三月有餘，卻從未尋找到關於九黎族的任何消息，太宗元年苗疆突然選擇臣服，但卻無一人前往長安覲見，時至今日也未見苗疆之人入朝，所以我想，這因該是一個機會。」

「我知道了，皇兄放心，我一定盯住他們。」

蕭若渝點了點頭說道：「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過些時日我要前往學宮，江南道的事情由你這位謹離王在，我放心。」

「皇兄這是想要撇開我嗎？」

「如是真的想要將其撇在一旁，又何必讓你出長安？我直接一封信送往國子監，讓楚合將你看住不就好了嗎？此番我重遊江湖可不是為了好玩，你也藉此來歷練一下，也好幫我的忙，不然就我和皇兄兩人遲早要被累死。」

「皇兄不是還有表兄的嗎？再者你現在可是太子，縱觀歷朝歷代哪一位儲君手下沒有屬官？怎麼到了你這裏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就是太心急了。」蕭若渝笑道：「你好好看一看，現在的朝中哪一位臣工，會真正表露出站位？若是我還未禮冠，便開始安排屬官，這是什麼意思？再者現在不是很好嗎？若真是人多之時，那我身邊還不得多呆幾個龍衛死死地盯着我？你覺得我受得了受不了？」

蕭若淺笑道：「你不還是怕父皇嗎？」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怕他了？」

「行，你別怕，我怕了，我先走了。」蕭若淺說着便開始了打掃。jj.br>

一炷香之後。

一名老者來到江南落花此人身着一襲灰衫，腳踏青雲履，以面具遮面，這不正是當日在龍虎的那位老者嗎？

蕭若渝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氣息，轉頭看了一眼道：「閣下來自蓬萊閣？」

「想必尊駕便是太子殿下了吧？」

蕭若渝輕輕點了點頭。

老者俯身行禮道：「老夫蓬萊閣六長老——司空錯，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請坐。」

「謝殿下。」

「喚我公子便好。」

「是，公子。」

蕭若渝取下一直酒盞，放在司空錯身前問道：「孤聽聞，蓬萊閣欲入中原開宗立派？」

司空錯點頭道：「正有此意，學宮慕容公子已經同意。」

「既然師兄已經同意，你又何必再入江南？」

「老夫想要知道朝堂的想法。」

「朝堂向來不管江湖之事，蓬萊閣佔據蓬萊島，神鬼莫測，孤倒是想要知道，為何會想要入中原？」

「中原人才濟濟，蓬萊閣雖然神秘，終需要弟子來延續。」

「孤可以為你們尋找一處寶地，不過蓬萊閣以什麼為代價呢？」

司空錯自懷中取出一支雕刻精美的玉瓶，放在桌上，推倒蕭若渝身旁說道：「此物可否？」

蕭若渝拿起玉瓶，開蓋問了問，平靜的說道：「蓬萊丹，在中原確是少見，不過就此還算不得什麼。」

「一枚蓬萊丹確是做不了什麼，但此丹有延年益壽之效，長期服用對人有益，想必太子殿下知曉，只要殿下為我蓬萊閣尋一處寶地用於開宗立派，蓬萊閣答應，可每年為朝堂，奉上一千枚蓬萊丹。」

蕭若渝聽到此言沉思了一會兒，蓬萊丹雖不是什麼名貴丹藥，但它跪在稀少，能夠煉製之人更是少得可憐，蕭若渝手中也僅有三枚，還是景和帝給他的，一年，一千枚蓬萊丹，倒確實讓他有些心動。

正所謂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蕭若渝十分平靜的說道：「孤想要知道，蓬萊閣的一切，這個因該可以吧？」

「這是自然，我蓬萊閣乃是七百年前大秦國師徐福所建，為的便是為祖龍帝求取長生不老丹，七百年來蓬萊閣一直在尋求重生不老，所以煉丹者眾多，時常會接受委派，護送他人，琅琊王便是如此。蓬萊閣現有弟子三百餘眾，煉丹者有百餘人，其餘皆是武道之人……閣主皇甫文宇，神遊玄境修為；副閣主淳于昭，半步神遊修為；太叔明，半步神遊修為；夏侯博，半步神遊修為……六長老，也就是在下，逍遙天境修為……」

蕭若渝聽後點了點頭，心中暗道：「皇甫文宇？皇甫一族之人？看來此番前往學宮要問一問那一群老傢伙了，至於這蓬萊閣之事，就暫且緩一緩吧！畢竟現在最主要的事情還是琅琊。」隨後說道：「蓬萊閣入中原，孤贊同，至於寶地之事，便日後再談，接下來幾日孤有要事，若是司空長老無事可於江南一覽，半月之後，孤會前往學宮，屆時，司空長老可讓蓬萊閣閣主或是副閣主，入學宮同孤詳談，畢竟此等重要之時，司空長老難免有些難辦。」

「這是自然。」

「琅琊郡城外，藥王谷，孤會修書一封給藥王，讓他相助蓬萊閣，藥王谷周邊有不少土地，藥王谷的存在我想蓬萊閣不會不知，既然同為葯道，何必捨近求遠？就暫且在藥王谷周邊居住，待孤前往琅琊之後再做定奪。」

「聽憑殿下吩咐。」

「孤有一事需要蓬萊閣相助。」

「殿下請說。」

「蓬萊閣知道現在琅琊王氏的處境嗎？」

「大隻能夠預感。」

「知道怎麼做了嗎？」

「老夫回去之後便告訴閣主。」

「不送。」

「老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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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