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前路堪憂
回到朗月閣后，眾人已經散了，只剩下一些婆子丫頭們在清掃，一盆盆的鮮花被小廝抬著送回暖房，其中有一半已經被薅禿了，這個大臉寶也真是太作孽了！嘴上說著愛花惜花贊花，可辣手摧花的還是他，這得糟蹋了多少銀子去？誒喲！他這個心疼啊...
迎春也要回去歇息了，本還想送沈陌軒回東院兒，他就說還想在園子里玩會子，看迎春不放心，就開口讓周媽媽陪著，這下迎春放心的回去了，看著迎春變得明艷了許多的小臉，不知道為啥，沈陌軒心中總有一些老父親般的欣慰感。
從朗月閣出來后，沿著迴廊，他們一行慢慢向湖的東邊走去，邊走邊用隨意的語氣問道：
「周媽媽，近日在二姐姐處可還適應？二太太和二嫂子沒有難為你吧！」
周嫂子恭謹的回話道：
「回三爺的話，二姑娘是個極隨和的人，姑娘平日里最是愛看棋譜，胸中應是自有一番溝壑的，日常所用，璉二奶奶全都重新給配齊了，份例也提了很多，二姑娘也不挑剔，甚好伺候。二太太雖言語苛責些，卻並未懲處，二奶奶也有謹訓，過後，還給了豐厚的賞賜，還未來得及謝三爺，為著我這樣的人說話呢！」
「這事本也與我無甚干係，還望周媽媽為我二姐姐多多周全，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您儘管開口。」
「是，三爺。」
「還有個事兒，想向您打問一下，過年的時候聽說，二太太要誠心吃齋念佛，何故在宴請上總是能見到二太太，可是有別的緣故？」
「具體情況我也不大清楚，只聽說大姑娘那裡有些事體，哦，是聽我表嫂子說，大姑娘好容易面見了甄貴妃，不知說了什麼，不久后被安排進了皇後娘娘宮中侍奉。再有金陵薛家的姑太太，聽說了府里分家事項，深感夫人委屈，來信很是安慰了夫人一番，還送了重禮，只銀票就給兩，只是遺憾，薛家老爺終未尋得良醫，已是不大好了，薛府中亦是不大安穩。應該是老太太憐惜二太太諸事繁雜，才讓二太太多鬆散一下吧！」
「呵呵...周媽媽果真眼明心亮也！」
「不敢當三爺誇讚！」
「不，你很是當得！別人只當是我聽了老爺的話，向璉二嫂子提議將你安排到二姐姐那，再是想不到我這裡，可今日我卻明白，獨你篤定此事是我自作主張才成此事，否則也不會與我說的這般詳細，我說的可對？」
「三爺何出此言，我只知三爺雖年少，卻聰慧至極，不可等閑視之，日後三爺但有吩咐，我必竭盡所能。」
「這也是我最好奇的地方，雖然府里兩房分家了，二房依然在府里安居，對於下人來說並無影響，而你卻視二太太處如虎狼窩，急切的想要逃離。」
沈陌軒這句話后，好久都沒等到回答，不過他也不著急，他還在思量賈元春的事兒，總感覺賈元春就跟個禍頭子似的，你說你好不容易見了甄貴妃了，直接求人放她出宮多好，就是有啥青雲志的，你也可以求求人家給你安排個輕省的活計，這可倒好，被安排給皇后了，想也知道她肯定是說了啥不著四兩的話了，不然在貴妃宮中伺候的，能安排給皇后？那皇後宮中的宮人會怎麼對待她？在甄貴妃那裡最多受點苦，好歹性命無憂，這被明目張胆安插到皇後宮里，能落什麼好？哎...
這薛家老爺嘛！估計也快完蛋了！那樣是不是寶姐姐要出現了！誒呀！有點小期待是怎麼回事？
在他放飛思緒中，他們已經行至湖上的迴廊，水位的升高，使得人盯著水面過久，頭腦會出現眩暈的感覺，只能緩緩平視湖面，就在沈陌軒以為今天不會等到周媽媽的回答時，聽到她說：
「三爺，老奴帶您到湖心亭看看吧！雖湖面看著無甚景緻，湖中的荷葉其實已長的很是不錯了，只是都隱在了水下，您或可一看。」
這下沈陌軒再傻也知道，周媽媽有話單獨對他說了，只是湖心亭那地方，因著春汛漲水，亭子已經有些積水了，不過他正找不到機會收水的借口呢！這下正好方便了他，於是他吩咐春燕在原地等著，他獨自帶著周媽媽進了湖心亭，他們先是坐在亭子周圍的木凳上，然後沈陌軒假裝無聊，就蹲在亭子門邊玩水，實則將水收進空間，嘴裡還不忘跟周媽媽說：
「這裡很是清凈了，媽媽可是有什麼想說的？您儘管說！您也知道我年齡小，又愛聽人講古，今日就聽聽媽媽肚子里的故事吧。」
周媽媽沒有立時接話，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幽幽開口：
「年前，珍大爺來拜訪過二老爺，只是二老爺受邀，到一個清客家中賞畫去了，珍大爺卻是直接說找二太太也是一樣的，竟是直接入了內院拜見二太太，當日正好我當值，二太太打發了丫頭們都出了偏廳，卻是未有人告知茶水房，所以我就泡好了頂級的毛尖，想敬上去，好叫二太太用來招待貴客，未成想，此行卻是聽到了一件密事，三爺應該聽說了，西府的蓉大爺娶了新的奶奶，可是這蓉大奶奶身份很是不一般，珍大爺上門找二老爺，目的就是想讓咱們府里安排人去一趟平安洲，將馬上要娶的新奶奶接回京城秦相公家，說是二老爺既保了媒，還得多方周全才是，言語間還保證道，待新奶奶入府就會將管家權移交，且會如珠如寶待她，任她要那天邊的雲彩，都得想想法子送到她跟前兒的，當時我聽到這裡，心中深感惶恐，趕緊著就回到了茶水房，並未再敢聽下去，可是心中依舊惶惶不可終日，怕自己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礙了二太太的眼，這才想著能不能換個差事。」
聽完周媽媽的話，沈陌軒沒有回話，他只覺得一股子冷氣直衝他腦門，不知道是水太涼，還是他想的太深。
原著中提及秦可卿，他只知道是秦邦業的養女，真實身份不可考，本人是個品行容色俱佳的絕色美人兒，引自己公公都對她垂涎三尺，老太太都說她是重孫媳婦中的第一得意人兒，可是聽了周媽媽的話，他就有所猜測了，怪不得以前聽那些婆子閑聊時，這周媽媽對東府總是諱莫如深的...
這平安洲乃是前太子的封地，前太子壞事後，被追封為義忠親王，雖是壞了事，封地卻依舊在，目前封地由他的庶長子平郡王承襲，所以秦可卿的身份應該是老義忠親王或者平郡王的親眷，還但是在宗室里沒有過過明路，如果是在冊的宗室女，都是要宮裡賜婚的，至少婚事也要知會宮裡吧！可現在賈蓉娶個媳婦兒跟偷娶的似的，賈珍的生母就是宗室女，不存在東府不了解內情的情況，那隻能是秦可卿的身份是真的很特別，或許賈珍與平安洲那邊達成了什麼合作也未可知，這會子，沈陌軒都有些慶幸了，如果不是府里變故不斷，兩房還在府內進行了分家，這去接新娘子的差事肯定是落在璉二哥的頭上了，那麼間接的大房也會參與其中，這賈珍真不是個玩意兒，什麼破事也要拉這邊府里一把。
再者，都要成婚了，才從平安洲前往京城，那秦邦業就是個明面上的工具人啊！既是擔了養父的名，怎麼著也是忠心老義忠親王的舊臣吧，可那秦家最後怎麼落了那麼個結局呢？真真是可笑，原著中秦邦業都死了還辦不起葬禮，還得靠大臉寶用私房資助，可見秦家落魄成啥樣了，這樣任誰看，那平安洲的主子和秦可卿等人，都不是啥慈和人，怎麼還有這麼多人追隨？
這樣串聯一下，東府現在是被綁在了平安洲這條大船上，那這邊府里呢？從周媽媽的話中可以確定的是，二老爺不僅是知情者，還是積極的參與者，再是想不到，所謂的端方君子，竟然還干這種保媒拉縴的活兒，就是不知道老太太和赦老爹是否知道，他猜測赦老爹是真不一定知道，老太太肯定是知道的，不說老太太對府里的掌控力度，就說賈蓉娶媳婦，老太太竟然推脫身上不舒坦沒有過去，就顯得非常奇怪，老太太最是愛熱鬧，除了身體真的出問題外，哪場宴會沒有她，現在也只是誥命被奪，只能龜縮在府里高樂，就這也是有熱鬧必到，偏東府這麼大個喜事，老太太竟然直接病逃了，很是反常啊！
原著中，平安洲是出現過叛亂的，是否和現在的平郡王有關，所謂的四王八公是否全都參與了，現在都不得而知，現在他是想著探探赦老爹的口風，如果他也參與了，那就死心吧，等著被清算吧！如果沒有參與，就得想法子鼓動他別跟著東府里一條道走到黑，只是他太小了，他的話份量太輕了，最多也只能隱晦的提示，哎！愁人！
也不對啊！這時他才想起來，赦老爹可不就是給老義忠親王做過伴讀嗎？完蛋鳥，這不是他能解決的了的啊！他太難了！
別的穿越大能都怎麼那麼能個兒呢？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輪到他頭上，只是想混吃等死而已，這都做不到，哎！真是悲傷逆流成河啊...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府里的變動已經改變了原有劇情，但願府里不要再走上原來的老路。不過在這封建的古代，並不是你沒錯就可以太平無事，還得看上位者想怎麼擺弄你，有用則使之，無用則棄之。
說實話，就算榮府不參與，最後也不會被未來的新皇厭棄，維持府中的現狀，那樣就能太平無事嗎？不可能的，這種事上，拒絕參與就是一種背叛，開國勛貴中大家都出事了，就你家沒事，那完了，等著他們的殘餘勢力對你進行無止境的報復吧！他們好的時候不一定惦記你，但是他們壞事了，指定看不得你繼續榮華富貴，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啊！
當自己走上末路時，昔日的盟友卻安然無恙，他們的怒火不敢沖著上邊發，只能拿疲軟的榮國公府開刀，那樣的話，只他們的臨死反撲也能咬死榮國公府。
呼——
怎麼想都是死路一條，咋辦？越想，沈陌軒頭上的冷汗就越多，竟然覺得指尖湖水的涼意，都及不上心底涼意的半分。
不過這些都是他個人比較片面的猜想，也許未來發展歷程徹底改變了呢！
沈陌軒定定的看著湖水中大大小小的荷葉影子，因著光線變暗的原因，葉子看起來也是幽暗的，隨著湖水的流動，起起伏伏，迴轉心神，看到湖心亭邊的水位線下去了兩公分，他急忙收回手起身對周媽媽說道：..
「媽媽，今日的談話我會忘記的，我人小，就愛好奇一些稀奇事，您別在意。薛家老爺身體病重，我也會提醒老爺，適時關心一下二老爺，讓二老爺千萬寬心才是，媽媽托您勞累，多多照顧下我二姐姐，她性子太柔，別被欺負了才好，有啥缺了的直接找璉二嫂子，她不敢不應的，如果不愛在這裡住了，就回東院兒住，回頭我就請了太太給二姐姐收拾個漂亮的院子。」
回到東院后，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奶娘劉嫂子在前院側門處來回的徘徊，春喜打著照明的燈籠，遠看著像是螢火蟲似的，忽明忽暗，雖已入春，夜晚的風還是很亮，看著春喜的手有點發抖，他快步奔向奶娘，讓她抱回小院，其實他現在已經有些重量了，平日里盡量不讓奶娘勞累，可今日他感覺哪哪都冷，就想在她溫暖的懷抱里待著。
看到他這個依戀的樣子，奶娘劉嫂子倒是很高興，抱著他還是一頓哄，進了屋子后，就傳了晚飯，他今天主動要薑湯，就是想熱辣辣的暖暖身子，吃完飯還泡了熱水澡，這才感覺身上鬆快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