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現 (8)
狂風撕扯,瓦解著葉與枝的薄弱聯繫,而黃綠落葉如飛蛾一般無序飛舞於雨幕之間,轉而一同隨著雨向下,樹木枝幹也近乎光禿一片,而樹下則是粘上了一層濕潤的葉毯,向著樹外延展。
首先他有些疑惑這位年輕警員是如何發現那處隱蔽的兇器藏匿地點,那個地方過於刁鑽,常人穿過那逼仄的林木夾縫后,也不一定會繼續往裡走,即使繼續往裡走,踩在突出的灰岩上,也不一定會注意到腳下石頭夾縫之間的藏匿之物。
他那如炬目光讓我有些害怕……
對此我不由移開了眼睛。
而他也是注意到這一點,嘆了口氣:
「唉,福克斯,我有一個請求……忘了今晚的事情吧。」
無欲則不得攀升,而他也意識到自己確實是缺乏一些「慾望」——缺少一些能夠支持著他在無窮的階梯向上攀升之物。
而我無言以對。
最後我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既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只是渾渾噩噩、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房間。
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當時的我無法判斷。
而再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
咚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從他身後響起,將福克斯從往事的追憶中拉扯出來,打斷了他的思索。
「誰?」他對著門后之人說道。
「是我,爸爸。」一道稚嫩的女聲從門後傳來。
福克斯臉上皺起的皺紋頓時收起,放下空茶杯,走到門前開門。
而門后正站著自己九歲的女兒德莉莎。
他半蹲下來,親昵地摸了摸女兒的頭,對上與她母親出如一轍的無暇藍瞳,接著溫柔地問道:
「莉莎,找爸爸有什麼事情嗎?」
對於福克斯來說,德莉莎·卡斯里安是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無論是過去、現在、將來,他都會把自己所有的關識別。」
話音剛落,一行人面前的一樓走廊轉角上迎來了一位中年女傭,女傭手中提著打掃用具,顯然是要去打掃哪個房間或是走廊。
而她以疑惑的目光掃視著面前眾人。
不難猜測,這麼多人積聚在一起一同前往傭人住處,肯定是為了什麼目的。
「出什麼事了?帕森先生。」等到一行人靠近后,女傭有些惴惴不安地問向走在最前面的帕森。
帕森沒有說明來意,只是這麼詢問著:
「克勞利和布林在哪裡?我們需要找他們確認一些事情。」
「克勞利……和布林?」她有些遲疑地複述這兩個名字,接著扭頭探望向自己的後方的走廊,那裡三三兩兩站著幾位正在聊天的傭人,而其中就包括了布林的身影,不過沒有看到克勞利。
「額,布林就在後邊的走廊上,你們應該也能看到他吧,他正在跟曼普太太聊天呢,至於克勞利……他應該在自己的房間里。」女傭誠懇地答道。
「克勞利的房間在哪裡?」
「走廊最裡頭那一間就是了。」
「好的,請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接下來這裡可能會發生一些事情。」
顧不上看這位女傭驚訝的表情,眾人迅步靠近聊天中的布林。
「嗯?」而聊天中的傭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不速之客的聲響,目光接連向著來者望去。
而布林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
「怎麼回事?」他如此想著,正當他想轉過身子確認身後來者的時候,突然感覺身體失衡,整個人因背後的衝擊向前迅速傾倒,在即將撞上地面,和地板來一個親吻的時刻,一隻手拎住了自己的后領,卸住了衝擊力,但自己的鼻尖還是同地面撞了一下。
「確實如此,這種天氣對於調查和搜查工作來說都挺不便利的,」坐在霍華德旁邊的韋德也皺眉搭話道,「根據我的以往認識,亞維蘭很少會有這種暴雨天氣。」
而霍華德按照自己的推測,替他補充下去:
「所以他們肯定還有同夥,這個同夥也一定有著另外一輛馬車,我想很可能是載人馬車,他們行駛到宅邸前方一段不會被人注意到的距離里,再接著潛入庭園……」
「我也是這麼想的。」范德林特點頭肯定道。
而對於時間,丁白曙有些敏感,於是他插話問道:
「湯姆自己說的多等了一會大概是指多久?」
「我看看……」范德林特低頭翻了翻檔案記錄,接著說道,「這一點那位審查員有專門提問,後者回答是半個小時到二十分鐘左右,畢竟沒有懷錶,看不了時間。」
「往回行駛又花費多久?」
「嗯……是十多分鐘。」
「那麼湯姆回到亞維蘭又是什麼時間?途中花費多少時間?」
范德林特回答道:
「這一點很清楚,是九點,檔案里有說過,他駕駛馬車到達他父親家門口的時候,東南區的鐘樓正好敲了最後六下,也就是說當時的時間是晚上九點整。」
「時間倒是沒有具體提及,不過根據我的經驗,從岔路口到亞維蘭東南郊區,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吧。」
「那麼我想問一下,當時庭院大門鎖上了嗎?」丁白曙像是前言不搭后語接著地問道。
范德林特以微妙目光看了丁白曙一眼,因為這位調查員的思維實在有些過於跳脫。
不過他在片刻后收起有些失禮的目光,嚴肅地回答道:
「沒上鎖,這幾天里庭園大門都沒有關上,不過出於謹慎心理,卡斯里安府樓房的門窗在入夜的時候全部都會鎖好。」
「對於碰上這種天氣,只能說是有些倒霉,不過再怎麼談論天氣也是無濟於事,接著聊聊案子吧,」一旁的亞諾摸著胡茬,接著引出疑問,「首先我想問一下,你們還記得警方第一次搜查卡斯里安族墓是什麼時候?」
「當然,是在十月七號,」霍華德跟亞諾的思路不謀而合,他在之前也有想過從這方面規理具體時間,「具體時間……資料上應該有記著我找找看?」
如果鑰匙只有自己有的話,那麼塗鴉是怎麼畫進去的?那麼持有鑰匙的自己就變得非常可疑了。
但是無論如何,他還是想不起上上次開啟雜物間是在什麼時候……畢竟那是塵封舊物之處,而修建庭院、打掃宅邸這種時常需要用到的工具是放在一樓另一端的倉庫,而倉庫從來不上鎖。..
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什麼時候?
「頓克……先生。」范德林特平靜地催促道,語氣平穩的沒有一絲感情。
出於莫名的不安,管家的記憶終於連成一條直線,他有慌張地開口說道:
「我!我想起來,上一次打開雜物間,是在上個月月初大掃除的時候,那時我派遣傭人把幾處用不著的房間給打開來,重新打掃一遍,其中正好打掃了雜物間。」
「你確定?」范德林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確定……」而相較之下,管家的語氣就顯得中氣不足。
「從那時起,雜物間的鑰匙一直都在你身上?」
「是的。」管家從懷中取出一串鑰匙,展示給眾人看,「我可以保證,雜物間的鑰匙從那時起一直都在我身上。」
見范德林特沉默不語,丁白曙開口問道:
「當時負責打掃雜物間的傭人有誰?」
「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管家搖頭道,「當時我只是告訴傭人幾個需要打掃的房間,至於誰去打掃哪裡,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負責開始的指派與最後的檢查。」
「塗鴉會不會是那個時候畫的?」長久保持沉默的韋德如此說道。
「不太可能,雜物間塗鴉的顏料還算是鮮艷,放上一個月的話,成分或多或少會有所揮發,不可能看起來跟其他塗鴉色調相近。」范德林特隨口否決了韋德的猜想。
接著他突兀地立即意識到了另一種荒誕可能。
而韋德已經搶先開口說了出來:
「一個猜想不一定對,會不會所有塗鴉都是在一個月前畫的。」
沒人接話……
客廳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誰也不知道那未知顏料到底是放置了幾天,還是放置了數月,而它們繪製而成的塗鴉都分佈在偏僻的角落裡,一個月沒有被人注意,似乎也並非不可能,因為警方也是在近日對卡斯里安府的仔細搜查之下,才順便發現了不少塗鴉,而平常時期,顯然不會刻意去搜查那些刁鑽的角落。
所以韋德這詭異的推測,沒法肯定,也沒法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