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序章：聖誕平安夜

序章：聖誕平安夜

今晚是平安夜。

在這個特別的日子，米勒谷市到處洋溢着濃厚的佳節氣氛。

歡樂的聖誕頌歌在街頭巷尾響起，豎立在廣場的巨型聖誕樹擠滿了打卡的市民，售賣冬日美食的市集人頭涌涌。

在熙來攘往的黃昏街道，一名小男孩右手牽着母親的手，左手拿着一顆鮮紅色的氣球，跳跳蹦蹦地走着。

下一秒，他的手指稍微鬆開，氣球緩緩地飄到天上。

氣球飛過高高的樹梢，掠過厚厚的雲層，越過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樓，最後降落在市區一處的某個公園。

在公園裏，孩子們正在群地嬉戲，他們發現了那個卡在攀爬架的氣球，立刻爭相搶著玩，不到一會便把氣球玩破了。

由橙色和紫色渲染而成的瑰麗晚霞，逐漸被黑夜籠罩，孩子們也被他們的父母一個一個地接走，公園裏的笑聲逐漸零落。

「小雪你不回家嗎？」「嗯，我想在公園再待一下。」「那我先走啦！拜拜！」「拜拜。」

當天邊最後的一絲餘暉都散盡后，幾乎所有孩子都已經回家了，公園裏只剩下一道孤獨的身影。

一名綁着雙馬尾的小女孩坐在鞦韆上，表情流露着不符合年齡的憂傷。

「平安夜，聖善夜，萬暗中……」

小女孩輕聲地哼唱着「平安夜」，但是這樣做並沒有為這個寂靜的公園增添節慶的氣氛，反而多了一份凄涼的感覺。

「不知道爸爸有沒有發現我不見了呢？」小女孩喃喃低語，「他和新媽媽忙着照顧弟弟，大概是不會發現吧？」

女孩名叫小雪，今年八歲。她的親生母親病逝后，父親另娶了一名女子為妻。

自從新媽媽在年前生下弟弟后，爸爸對小雪冷淡了不少，不再像以往那樣關心她，這讓小雪倍感寂寞。

小雪手裏抱着一隻兔子玩偶，這是小雪的親母送給她的禮物。

她記得媽媽說過，玩偶的尾巴藏着警報器，遇到危險時拉動尾巴便會發出警報聲。

小雪想起媽媽，緊緊地抱着玩偶，眼眶漸漸紅了。

「媽媽……我好想你……」

就在此時，某處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和布料摩擦聲，小雪下意識地扭頭，看到公園的入口多了道身影。

這人背光站着，小雪瞧不清他的樣子，只隱約看出是個高大臃腫的紅衣男人，在地上投射出巨大的影子。

隨着男人一步步走近，小雪的身體也一點點地緊繃起來，但是當她看清對方的樣子后，卻又鬆了口氣。

這人是個滿臉白鬍子的老爺爺，全身的衣服從帽子到褲子都是紅彤彤的，他還背着一隻紅色的大布袋，裏面脹鼓鼓地像是裝滿了東西。

小雪認識這個老爺爺，應該說，沒有人不認識他，因為他正是聖誕節最重要的角色之一，聖誕老人。

當老爺爺發現坐在鞦韆上的小雪，那張慈祥的臉上漾開了溫暖的笑容，眼角的魚尾紋也變得更深，並且發出了「嗬嗬嗬」的招牌笑聲。

「這裏好像有個壞孩子呢！」老爺爺對小雪俏皮地眨眨眼，「看來她是不想要禮物啦！」

「我……不是壞孩子。」小雪悶悶不樂地說。

「天黑了還待在公園不回家，怎麼不會是壞孩子呢？」老爺爺問。

「爸爸不要我了，所以我才到公園來……」

「原來你不是壞孩子，而是可憐的孩子呢！那麼可憐的孩子，你想要禮物嗎？」

聽到「禮物」兩個字，小雪被勾起了興趣，眼睛稍稍亮了起來。

「我……可以要禮物嗎？」

「嗬嗬嗬，當然可以！」老爺爺笑着把布袋放到地上，「我的袋裏有很多準備送給孩子的禮物，過來拿吧！」

小雪跳下鞦韆，抱着兔子玩偶走向聖誕老人和他的紅布袋。

「來吧，選一份你喜歡的！」老爺爺笑容可掬地說，眼裏閃爍著光芒。

小雪來到那隻比她還要高的布袋前面，踮起腳尖，緊張地把手伸進去拿禮物。..

她在袋裏撈了下，很快便摸到了某件物品。

她起初以為是一隻玩偶，但是越摸卻越不對勁，那件物品摸起來柔軟且帶有溫度，簡直就像……

小雪疑惑地往袋子裏探頭，頓時嚇了一跳。

袋子裏有個孩子，不，不只一個，是好幾個孩子。他們的年紀看起來跟小雪差不多，全都緊閉着雙眼，似是失去了意識。

「為……為什麼……袋子裏……」小雪嚇壞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們都是禮物，我的聖誕禮物啊！」老爺爺笑呵呵地說着，表情不再慈祥猙獰地扭曲著。

小雪尖叫着逃跑，老爺爺熟練地用大手捂着她的嘴巴，把她整個人抱起來塞進布袋裏，再把袋口束緊。

接着老爺爺便把袋子甩到背上，一邊哼著聖誕歌，一邊搖搖晃晃地往公園的出口走去。

小雪被捆在厚實的布袋裏，突然想起媽媽的話，於是伸手去拉兔子玩偶的尾巴，高亢刺耳的警報聲隨即響徹了黑夜。

聽到警報聲，老爺爺頓時慌了手腳，接着一道女聲響起。

「你的袋子怎麼會發出警報聲？裏面有什麼？」

「這跟你無關，快滾開！」老爺爺惡聲惡氣地說。

趁著這個機會，小雪用儘力氣放聲尖叫：「救命啊！快救救我啊！」

「袋子裏有孩子的聲音！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女聲質問。

「你給我滾……嗚啊啊！」老爺爺突然慘叫，「我的眼睛啊啊啊啊！」

布袋劇烈地晃動着，一陣天旋地轉后，小雪和袋裏的其他孩子一起被重重摔到地上。

小雪從布袋裏鑽出來后，只看到不斷地揉眼睛的老爺爺，以及一名看似辦公室女郎的年輕女子。

女子手裏拿着一罐胡椒噴霧，看來她剛才就是用它噴向老爺爺的眼睛。

「小妹妹，你沒事吧？」女子緊張地跑向小雪。

小雪先是堅強地點點頭，過了兩秒，卻「哇」一聲哭了出來。

女子溫柔地把小雪抱在懷裏，輕撫她的頭髮，柔聲安慰道：「不怕不怕，沒事了。」

「我要回家……嗚嗚……」

「好的，姐姐這就帶你回家。」女子溫言表示。

「回家后不知道爸爸會不會罵我……」小雪擔心地說。

「爸爸要照顧弟弟，他沒空罵你的。」

小雪愣了一下，「你……為什麼知道我有弟弟？」

女子先是陷入了沉默，之後嘴角慢慢地揚起了一個冷冽的弧度。

「方才明明遲鈍得要命，現在倒是聰明起來了。」

女子緩緩地站起來，她那倒映在小雪瞳孔里的容貌正在迅速改變。

褐色長發縮進頭皮，耳朵往上豎起變成三角形，眼睛的虹膜從淺棕色變成濁黃色，鼻子和嘴巴往前伸長突出，嘴唇退化成一道黑線。

產生變化的不止女子的容貌，她那苗條的身軀突然長出了厚實的肌肉，連衣服也被撐破。

灰褐色的毛髮從全身的毛孔爭先恐後地長出來，手和腳變成獸掌，高跟鞋被蹬掉，指甲和趾甲均化作刀刃一樣的利爪。

小雪害怕得發不出聲音，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我偷偷觀察你很久了，原本想早點下手，卻被那個紅衣老變態搶先了一步，現在就讓我把你吃掉吧！」

下一秒，辦公室女郎，或者該說是「女狼人」，便張開牽着口水絲的血盆大口，亮出白晃晃的尖牙，準備把小雪的頭一口咬掉。

危急時刻，一顆閃耀着銀光的子彈突然破空飛來，從側面貫穿了狼化女子的頭骨，攪碎了裏面的腦漿，再從另一面穿透出去。

女子發出悲慘的嚎叫，重心不穩地搖晃了數下，之後頹然倒地。

「擊斃「狼人」一匹，雌性，位置是都心公園。」

一道不帶任何感情的嗓音突然響起，伴隨着聲音出現的，乃是一道從大樹後方悄然走出來的人影。

此人穿着合身的純黑色三件套西裝和皮鞋，右手握著獵槍，臉容被面具遮蓋着。

那副面具以古銀製成，眼睛的部分像潛水鏡般鑲著兩枚圓形鏡片，下半部有個又大又長的彎曲鳥嘴，看來甚是詭異。

由於戴着面具，他的長相如何無從知曉，但從聲音和身形判斷，大概是個左右的少年。

小雪驚魂未定，獃獃地看着這名突然現身的少年，但是少年並沒理會她，徑直走向那隻紅色的大布袋。

假扮成聖誕老人的老爺爺在女子現出狼樣后便逃逸無蹤，連袋子也沒帶走。

「這裏有三名……」少年檢查了一下袋子裏面，又轉頭瞥了小雪一眼，「不，四名「市民」，兩男兩女，年齡十歲，請通報相關單位。」

看似在自言自語的少年，其實是在使用面具內建的對講機進行通話。

「拜託等我一下！不要跑這麼快啦！我們不是搭檔嗎？」

一道氣急敗壞的男聲從遠方傳來，過了一會，樹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道高大的身影鑽了出來。

這人同樣是一身黑西裝和鳥喙面具的打扮，但是手上並沒有獵槍，也是給人年紀不大的感覺。

這名高大的少年來到公園后，正要跟口中的搭檔會合，卻不小心踩中泥巴滑倒，跌了個四腳朝天。

他一邊喊著「好痛好痛」，一邊狼狽地爬起來。

「是你太慢了。」手持獵槍的少年一副波瀾不驚的語氣。

「你就不能等我一下嗎？」

高大少年發出抱怨，之後觀察起地上的狼人屍體來。

「這匹狼人……等一下，你要去哪裏？」

看到持槍少年正在往公園的出口走去，高大少年趕緊問他。

「預言家已經把下個屠狼地點告訴我了。」持槍少年淡淡回答，「我先走一步，你留下來照顧那女孩吧。」

「喂！你就這麼想丟下我嗎？」高大少年不滿地說，接着檢查地上的紅布袋，「咦？這裏怎麼有隻袋子……哇啊！裏面有三個小孩子！」

「哥哥，你們……是什麼人？」小雪抱着兔子玩偶，怯生生地問他們。

「我們啊……小妹妹你知道「神民」嗎？」高大少年搔了搔後頸，「哎……學校還沒教到嗎？等你長大一點便會明白了，或是可以問問爸媽和老師……總之我們是專門對付狼人的人。」

說話期間，警笛聲逐漸接近，接着一輛警車停在公園外面，數名表情嚴峻的警察走了下來。

當他們看到狼人的屍體和布袋裏的小孩子后，馬上封鎖了現場，並且呼召救護車。

再過了一會，另一輛警車抵達公園，車上除了警察，還有一對神情焦慮的男女。

「小雪！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女子下車后，匆匆跑向小雪，「爸爸和媽媽找你很久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你怎麼自己跑到公園來？」男子用嚴厲的口吻責問，「這實在太危險了，以後不準這樣，知道嗎？」

「親了，你就不要罵她了。」女子對丈夫嬌嗔了一下，之後突然慌張起來，「啊！不好了，我們只顧出來找小雪，弟弟還在家裏呢！」

「對！差點就忘了，我們得快點回家去！」

小雪看着爸爸和新媽媽，他們為了尋找自己連弟弟也忘記了，這證明自己對他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直困擾着她的心結就這樣悄悄地解開了。

「我下次不會再自己一個跑出來了。」小雪低頭囁嚅，「對不起，爸爸……媽媽。」

男子和女子均愣了愣，之後女子哭着撲向小雪，把她緊緊抱進懷裏。

「太好了，小雪，我之前還怕你會無法接受新媽媽……」男子不禁鼻酸，「我們一起回家吧，這個平安夜我們一家四口要平平安安地度過。」

媽媽摟着小雪，爸爸擁著妻子和女兒，這副溫暖的情景讓旁觀的警察都不禁動容，其中一人還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自從警察來到后，兩名少年便迅速離開了現場，退到遠處暗中觀察。

持槍少年清楚看到，新媽媽雖然在哭，但是眼裏並沒有淚水，在丈夫和繼女看不到的地方，她露出了彷彿奸計得逞的陰險表情。

「雖然我解決了想吃你的狼人，但是生活里的狼人……卻要靠你自己去對付了。」持槍少年悄聲呢喃。

在銀白色的滿月之下，兩名少年揚長而去，繼續他們的屠狼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