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拜天地

第513章 拜天地

婉筠手中的紅包倏地散了滿地,她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強忍着眼淚並不落下,她緩緩的蹲下身,將利是紅包一一撿了起來,她父親是先皇的舅父,她帶髮修行前封號為崇安郡主,她走那年,淼兒才五歲。

淼兒是太和十八年五月初六寅時二刻出生的。她從來沒忘,那是她的骨肉。

滄封禹蹲下身來為妻子一起撿著紅包,溫聲道:「孩子這麼久來沒有母親為他張羅大事,難免心中有怨氣。我養他成人,可我到底是男人,粗手笨腳不夠細心,與母親又不一樣,孩子對母親的渴望是天生的。你莫與他計較吧。他畢竟不知當年你的難處。」

婉筠頷首,「我不怪孩子。是我對不起孩子。尤其,他五歲那年身中百毒哭着要見我。我...我母親將我鎖在禪房內,不准我見滄家人。我...我出不來啊,老爺。那夜你在庵堂外淋了一夜,我是知道的。」

滄淼出得院中,將蘇婉筠那個歹毒的女人揮出腦海,他驅馬走在迎親隊伍最頭裏,他身後,有八抬大轎,有儀仗隊,有護衛隊,還有綿延十里的迎親禮,單這些禮品秋府放不下,另外開了十處宅子存放。

與他壓迎親隊伍的有十數未婚的親王作伴郎,另外他兩側有兩人與他壓隊,一人是身份尊貴的榮親王,另外一個身份較為平常,不值一提,是東冥王帝千傲。

皇門二路離***大街很近,走路大概二盞茶就到了。

直接過去,就不夠隆重。

迎親隊伍沒有直接奔赴***街五號。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自皇門二路出發,穿進法華寺街,繞過花市大道,又經舊刑部街、南橫大道、錦什坊,最後又自東直門內小街繞回了***街頭。

二個時辰,迎親隊伍走過了三十里路,滿城喜慶,終於在晌午巳時,于吉時里抵達了秋府。

秋府門庭若市,門處已有街坊親友在圍觀,熱鬧極了。

秋顏原在屋內坐在梳妝鏡前,忽然便聞那門外鑼鼓喧天的嗩吶聲躍過院牆,掠過丁香花叢,直敲進她的耳中心裏。

-后兒去娶你-

她耳邊響起了滄淼那溫柔的嗓音,她的心一下狂跳起來。

丫鬟彩兒原在府門處查看「敵情」,見新郎官帶着豪禮好生氣派來了,她提着裙擺一徑兒跑入了小姐房中,「小姐,小姐,姑爺來了。你快藏起來。」

秋顏一怔,「啊?藏...藏起來?」

秋顏的小姐妹們手忙腳亂的,關卧房門的去關卧房門,上門閂得去上門閂,還有二三個拉住秋顏的手臂,「快,將繡鞋脫了,坐在床上去,你的腳直到進到王府那邊門子裏,都不能沾地了。」

秋顏有點懵,也緊張,手都抖了,她將繡鞋脫了坐在床上,小姐妹幫她將褥子掩住她筆直的雙腿,而後拿着她的繡鞋,藏在了她的衣裙底下,擱在她兩腿間,「將繡鞋藏在這裏,好一番難為姑爺。看他哪裏去找。找不着繡鞋,人他就帶不走。咱們看他着急。」

秋顏臉發熱,但是這些俗禮,卻有着莫名的喜慶的儀式感,經歷著不覺得,如果沒有,又顯得嫁得不莊重。

門邊的小姐妹興奮地說道:「來了,他進院了。姐妹們快過來。準備問姑爺問題。收紅包了!」

滄淼來到秋顏的卧房門前,但見卧房門緊閉,他將耳朵靠在門上聽了聽,就聽內里幾個小女孩在議論著如何刁難他,她們聲音里有着滿滿的勝算,他便笑了,心想,爺也是做了足夠的功課來的,沒那麼容易就被問倒的。

滄淼抬手敲了敲門,詢問道:「屋內...可有人嗎?」

門處伴娘們都不說話,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已經入戲開始刁難,就等著新郎官問二回。

滄淼見沒人回應,便自門縫往內塞了十數紅包,又問:「屋內,可有人?」

秋顏見姐妹們都還不作聲,於是耿直道:「有...有人。」

滄淼聽見秋顏憨甜的嗓音,不由心中一動,好可愛,一問她就出聲了,他便與秋顏說道:「好妹妹,過來開門。」

幾名小姐妹眼刀射向秋顏,「別說話呀!教他聽見你聲音,便宜他了。」

秋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坐在那裏不言語,也不去開門了,紅著臉道:「她們不讓我給你開門。」

「聽這意思,妹妹心裏是願意來開門。」滄淼心中直癢,回頭看了看帝君,表情頗為得意,意思大抵是媳婦兒是想與他開門的。

後面二人是過來人,都過了這種因為女孩一句話就激動半天的那種愣頭青似的光影,倒是面無表情,滄淼於是顯得寂寥。

當頭一個小姐妹是閨蜜團頭領,她姓花單名一個念字,花念說道:「外面是什麼人啊?」

滄淼輕輕嗓子,頗有耐心道:「我是新郎官。」

屋內十數小姑娘都笑了。

秋顏也甜甜的笑着,眼睛卻酸酸的,今天是我的花嫁之日,這感覺,酸酸甜甜,如蜂蜜柚子。

花念問他,「新郎官來做什麼呢?」

「來接我的新娘子,過門。」滄淼認真的說着。

後面伴郎跟着起鬨,「撞門了啊,裏面都是小姑娘,仔細教門砸了細皮嫩肉。速速讓開。」

花念道:「裏面是有護國公,不怕挨揍的,就撞門進來吧。」

可給伴郎給整安靜了,這門還不真不敢撞,只說:「我們再想想。」

花念見外面氣焰下去了,「要想進門接新娘,先回答咱們幾個問題,通過考驗了,自然與你們開門,不通過考驗,人可接不走。」

滄淼與子芩對視一眼,倒也胸有成竹,他輕聲道:「姑娘請問吧。」

「請聽題。」花念輕輕一咳,「你岳母的生辰八字是?」

滄淼一怔,「誰的生辰八字?我岳母?」

「對。」花念自然而然道,「有什麼問題嗎?王爺?」

秋顏:「......」爺他好像很...很意外的樣子。

子芩素來溫和,這時急的臉紅脖子粗,「不對啊!你應該問小姐的生辰八字啊!」

伴郎們也瘋了,「胡來!頭一回聽說堵門問丈母娘生辰八字的!」

榮親王和後面帝君對視一眼,倆人都相視一笑,就喜歡看滄淼吃閉門羹。

榮親王趴在滄淼耳邊說:「要不要求帝君下聖旨要求她們開門啊。」

滄淼擺擺手,他將衣領拉鬆了些,「不用。大喜的日子,提什麼聖旨。」

說着,便對門內道:「不知道。」

然後子芩就往門內塞十數紅包。

花念將紅包收了分與姐妹們,然後又問第二題,「你岳丈的生辰八字是?」

滄淼:「......」

眾伴郎:「有沒有搞錯!問完岳母生辰八字,問岳父生辰八字?欺負人吧!」

海胤急的原地打轉,直對滄淼道:「你又答不上來?你提前倒是做些功課呀。連着二道題都答不出來。我...操碎了心了。」

滄淼睇了眼海胤,「我做了功課。沒做對方向啊。子芩,塞紅包。」

花念等一眾小姑娘們嘗到了甜頭,單一個生辰八字就把御賢王爺給難住了,然後花念又問:「秋顏三姑媽的二姨的生辰八字是?」

滄淼:「......」三姑媽的二姨?!什麼鬼?!

子芩心想快來人娶了裏面這個妖孽!問得問題讓人想死,我家爺是老實人好嗎。

就這樣,花念在將秋顏家親戚生辰八字問完一遍之後,搜羅了大把紅包在手上。

滄淼溫聲道:「花小姐,我有個大厚紅包,這門縫窄,勞煩將門縫開大些,我將紅包塞進去,你們再接着問問題。今兒不着急,慢慢問。」

花念聽他言語間非常溫和有禮,是那種講規矩的人,於是就信了,悄悄將門拉開一條小縫。

滄淼見門開了一條縫隙,於是的確將一個略厚的紅包遞進去,同時給伴郎們使了個眼色,伴郎們心神領會,倏地就湧向門處,直將兩扇門推開了去,然後未婚的親王們湧進門去將伴娘們撲蝴蝶似的擠在各處,小姐妹們直說討厭。

滄淼隨即緩步進屋,目光所及,秋顏一襲大喜婚服,坐在嫁床上,如待摘的花朵,靜待着他。

秋顏與滄淼對視了一眼,他目光熱切,如炎陽炙人,她心中亂跳着別開了眼去,手心裏也攥了兩手香汗。

花念自一位親王的胳膊底下逃了出來,往那親王腳上踩了一記,才來至秋顏身畔,對御賢王俯身道:「王爺,新娘子的繡鞋不知去向,煩您給找找。穿上了鞋子,才能跟您走呢。」

滄淼頷首,便在櫃中、椅子下,床底找著鞋,均未找到,最後來到床邊,捏了她被褥一角,略掀開了些。

秋顏的臉噌的一下紅了。

旁邊伴娘伴郎都笑着起鬨。

滄淼的呼吸略緊,輕聲問秋顏道:「眼睛怎麼紅紅的?捨不得離家?」

秋顏點點頭,「嗯。昨兒和我娘說一夜話。」

滄淼將她細打量,「縱使捨不得離家,我也要將你帶走了。繡鞋在哪啊,用眼睛指給我看。」

秋顏眼睛往自己腿間方向睇了睇。

滄淼便將手順着她膝蓋往上摸,在大腿間找見了繡鞋,秋顏的腿收得有些緊,他整個人是燥的,誰藏的繡鞋,真的是...折磨死人,他為秋顏將繡鞋穿上了,隨後沒有耽擱,將出門前拿的那顆糖塞到秋顏手裏,便趕緊將手出了錦被,離秋顏遠了幾步,靜靜地凝着她。

「這些孩子凈欺負王爺脾氣好,堵門了二刻鐘才教人進來。着實該打。」秋母青蕙說着,便親手為女兒蓋上了紅蓋頭,「吉時到了,出門吧。」

王府那邊主婚事的人叫道:「王爺,請將王妃抱上花轎,務必腳不能落地。才是吉利。」

滄淼便掀了被褥將他的新娘自被褥中抱起,如摘得含苞待放的花朵,終於將秋府丁香摘下了,他抱着她放入了八抬大轎,進得王府,又抱着她走正門,進了喜堂。

才將她放在鋪就著紅毯的地面上,他以紅綢牽着她,來到堂中,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

滄封禹致辭道:「各位親朋好友,各位同僚,感謝諸位遠道而來參加我兒子與兒媳的婚禮。我代表我滄家向諸位表示由衷的感謝。三十幾年,我與夫人盼望兒子成家立業已久,今日我們願望成真了。淼兒,顏兒,你們成婚了,在以後的人生路上,希望你們互相理解,相互包涵,同舟共濟,不斷進取,為國爭光。」

蘇婉筠也動容道:「感謝親家培養了這麼好的孩子,嫁來我家做兒媳。母親對你們的祝願是:希望你們夫妻恩愛,白頭偕老,不離不棄。」

秋顏聽着公婆的致辭,心中頗為動容,然而在蘇婉筠說完話后,秋顏似聽到了滄淼一聲不屑的輕嗤,似乎對蘇婉筠的嗤之以鼻。

接着,秋顏被送入了洞房,矇著蓋頭坐在婚床上,昨兒一夜沒睡,今兒又忙了一天,到了夜裏亥時,成親當真是累啊。

滄淼在外吃酒宴客。

榮親王與他打趣,「兄長,你家喜宴不錯,生猛海鮮,鹿茸,泥鰍,腰果,全是大補,壯啊。」..

滄淼拍着他肩膀,「你少說二句。多用菜。」

榮親王將一本書遞他手裏,「恐怕你不會,從皇宮藏經閣找的,你可以翻翻。」

滄淼翻開頭頁就見一行粗字:二十七式。下面又綴一句九淺一深,右三左三,擺若鰻行,進若蛭步,素女經的至理名言。

他當即將書合了,倒也不生氣,好脾氣道:「榮弟,慢走不送。」

等宴歇了。

蘇婉筠將從賓客處收得禮錢單子遞給了滄淼,「辦喜事花了二十萬兩,禮錢收了十三萬兩。這是單子。帝君崇尚勤儉,畢竟不好過於鋪張,你只告訴秋顏,委屈她了。私下裏再補償她。咱們身在皇門,不可帶頭奢靡。」

實際婚事已經辦的風光,婉筠也是自謙的說法。

滄淼沒有理睬,將單子接了,冷聲道:「你可以走了。」

滄封禹沉聲道:「外面天又落雨,好歹容你母親,明日再走。」

滄淼將一盞茶擲落在地,「現在就滾!」

茶盞碎裂在地,婚房離正堂不遠,秋顏坐在婚床上聽見了茶杯落地之聲,又聽到了滄淼憤怒的嗓音,她不由心悸,第一天嫁來,便見他們母子反目,大喜的日子裏,她挺無措的。

滄封禹微微提高了音量,「淼兒!她是你娘!」

蘇婉筠壓住滄老神醫的衣袖,「好了,今兒是孩子的大喜的日子。不說了。我走了。」

說着,便教丫鬟打了傘往府外走。

滄淼飲酒頗多,他沒有理睬母親,而是步子有些不穩的回到了卧房,開門便見秋顏雙手放在膝蓋上,頭頂紅蓋頭,靜靜的坐在榻上。

他隨手將榮親王塞給他的書放在桌案,隨即拿了喜仗,走去床邊,喜仗向前,挑了她的蓋頭。

秋顏聽着他的腳步漸近,不由心中跳的快了,眼前一亮,他半眯眉眼立在她面前,而後,緩緩坐在她身邊,把手落在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上,將她手握住了,輕聲道:「終於將妹妹娶回家了。」

秋顏睇了睇他,嗅到他滿是酒釀氣,「飲了多少酒,頸項都紅了。」

「嗯。好多人勸酒,勸來就飲,不知飲了多少。」

秋顏懂事道:「忙了一天了,又醉成這樣,早些睡吧。」

滄淼凝她,「那倒也睡不着。想和你......」

秋顏不解:「什麼?」

滄淼將手搭在她腰身,將人往懷裏帶,「想和你...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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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早就寵冠六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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