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詭異的溫暖

第398章 詭異的溫暖

「曹大人,你說什麼,今夜就把朱潛亮給點了?」

忙得焦頭爛額的韓尚書,聽到老夥計的來意,差點把手上的筆給甩飛出去。

他瞪大眼睛,仔細打量著面前的人,猜想對方是不是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不然身為都察院三號人物的右副都御史,怎麼公然帶頭違法?

「韓大人,本官沒瘋,比起區區一個朱潛亮,自然是王爺的心情更重要。且不說此人本就該死,一旦他死了,眼下的事情不是更好辦嗎?」

能說出這個建議,曹御史並沒有失去理智,而是了解官場和朝局。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案子較真的話,蘇州那邊從上到下都要來一個大清洗。

可是,朝廷會答應,會這麼做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因為蘇州府太過重要。

蘇州地利優越,連通大江南北,且背靠大江坐擁大湖,物產富饒商貿興旺,屬於朝廷幾個稅收大戶之一,是不能出亂子的。

以曹御史多年的為官經驗,這個案子最終的結果,是衛所方面由朱潛亮負責扛下一切,秦家負次要責任,其他人員敲打一番就此放過。

地方官吏免掉蘇州知府、同知,只要那位廖大人不繼續作死,甚至這位知府大人都不一定會坐牢,而是降級到別地繼續當官。

至於背後可能存在的漕運衙門、五軍都督府、代表鹽商利益的眾多官吏,根本不可能被挖出來,否則江南就要大動蕩。

既然人遲早都是要死的,不如讓他死得有價值一些,也方便各位大人推脫,畢竟死人不會反駁,多少罪名都能扛得住,這便是曹大人的原則。

韓尚書被說得面紅耳赤,如果沒有王爺在中間插了一腳,這事基本上就是這樣處理,大局為重嘛。

他為難的地方也正是這裏,只要王爺不鬆口,坑便越挖越深,龐大的樹根將全面暴露在世人面前。

從太上皇的回信可以看出來,貢品現在等同於尚方寶劍,對着誰誰就得死,無比好用。

懲治貪官污吏固然大快人心,但將官員屠戮一空,對普通百姓來說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當了兩任總督,韓大人知道手下都是些什麼料子,初期可能會因為鮮血的震懾而老實一段時間,等風頭一過,新任知府做出來的事可能還比不上廖明德。

不是他有心要包庇,是現實逼得自己只能往這方面去處理。

「曹大人,這裏只有你我,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是我韓大柱滅絕人性,對這等殘害大興子民的畜生視而不見,聽之任之嗎?」

聽到這帶了幾分委屈和義憤之詞,曹御史卻詭異地笑了,「大人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更應該贊同下官才是,讓王爺高興高興,不好嗎?」

韓大人:……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是正三品的右副都御史,掌各道地方監察之職,不是王爺的臣屬和狗腿子。

這人怎麼當了幾十年的官,越當越回去了,生起了年少時期的意氣呢?

「曹大人,你我二人無權擅殺一位朝廷賜封的四品武將。」

「呵。」

曹御史自然不用外人來提醒自己的老本行,張嘴就來,「叛將朱潛亮,聽信市井命格一說,私扣貢品,妄圖沾染國運以壯自身。然,其行事不密,為王爺所察,殺之以儆效尤。」

嘶。

韓大人心下一陣膽寒,完全沒料到一向極有原則的監察御史,居然當着自己的面堂而皇之地構陷他人。

這,是這裏的風水有問題?

尚書大人只覺得渾身無力,閉目回想對方的生平經歷,試圖尋找這人如此做的理由。

他可以確定,此前的曹大人並沒有見過王爺,兩人甚至都沒有過書信往來,現在究竟是為哪般?

曹御史猜到了已經位列九卿之一的韓大人在想什麼,當下也不避諱,直接出言相告:「韓大人,本官今年五十有三,於天命之年有所悟,回想以往種種,此生當是個笑話。」

「仗着岳家,我雖位列二甲末位,依然進了都察院,討了個御史科官之職。下官很佩服許大人,也學着他意氣了一回,自覺不愧身上的官袍,可面對同樣的結局,我退縮了,從此裝聾作啞。」

「人都說越老膽子越小,二十幾年巡視地方,這臨到老下官卻活明白了。忍了那麼多年,自持清高不屑,終不如任性妄為,用手上的權力做一回自己想做的事,這是王爺教我的。」

聽到對方的自我剖析,年紀差不了多少的韓大人當場沉默,因為他也將要跨入天命之年。

人生而為善,便是再殘暴的兇徒,在他的心中也會存在特殊的柔軟之地。

那次彈劾之後,曹大人的心和許大人一樣冷了,把自己的意氣和熱血隱藏,只當一個凡事留下三分餘地的官僚,成為了鼎鼎有名又符合朝廷需要的監察使。

隱藏不等於磨滅,那點子為官的初衷和良心,終究在碰到了某人之後被複燃了。

「曹大人,值得嗎?」

「無所謂值不值得,我是個膽小又沒本事的,看不過眼的事情多了去了,除了在心底罵幾句髒話,還沒等出手腦子裏就跳出各種利弊。」

曹傑自嘲了一番,而後極為鄭重地說道:「王爺跟我和許大人當年一樣,明知世間一片混沌,卻還是打算管一管,因此做了許多事。但這次她覺得累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韓大人悚然一驚,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在哪裏。

殺一人可救天下,面對這個選擇多數人能做到,輪到殺百萬人,就只有寥寥強者有這個決心和氣魄。

他不懷疑王爺的能力和氣度,可任誰發現殺了張三來李四,彷彿沒完沒了,天下烏鴉一般黑的時候,都會覺得心累。

心累就是信號,放手不幹的預兆。

蘇州出現這種事情肯定不是個例,要殺多少才夠?蘇州府是這樣的骯髒,即便殺了廖明德,那揚州、江寧等地就沒有章明德、林明德了嗎?

王爺只有一個,而大興則太大。

「曹大人,你是認為此次事了,王爺會閉門不出,安心過自己的日子?」

「哈,這不是顯而易見嘛,王爺又不欠他宋家的,就算天下大亂又與王爺何干?你可別拿王位說事,這是人家小姑娘該得的東西,說起來朝廷還白賺一個上州淮寧。」

韓大人被堵得一口老血上不來下不去,別提有多難受了。

這人今天吃了什麼,真是什麼話都敢說,日子不過了是吧?

「行了曹大人,我比你還害怕王爺窩在村子裏不動彈,一心只管寧水那個小地方。可就算處理了朱潛亮,也不能解決問題啊?」

他這話不是瞎說,太上皇的密旨才下沒幾天,很明顯就是能者多勞的意思,想讓王爺順便帶一帶其他地方。

結果人家出來一趟,回去就關門謝客,自己當真負不起這個責任。

「曹大人,萬一,本官說的是萬一,要點了人也沒用呢?」

「韓大人同意便好,王爺那邊由我去說,總歸她還沒下決心,只是一時疲累而已。」

「好吧,有勞曹大人了。」

至此,一位正三品的地方監察御史,一位即將入主兵部的尚書,就此達成協定,共同決定了一位四品武將的命運。

至於對方的意願和正規程序,重要嗎?

當淮南衛指揮使陸添,看到關在一起的小夥伴被架上刑台,由藩王親衛當面拷問有關『轉運』的具體事宜時,冷汗那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好險。

幸虧淮南的日子不如蘇州好過,大家活得都很糙,沒心思去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事。

真是印了老話,吃飽了沒事幹,總會出事的。

「耿將軍,事實證明這人不冤枉,那名僕婦你再問問看吧。」

「是。」

耿將軍已經徹底服氣了,來到南方半年之久,除了王爺之外,這是第二個能讓他心服口服的人。

初聽到曹大人的打算時,他還懷疑過自己的耳朵,太讓人驚訝了。

簡直是文官中的絕世狠人啊,居然為了哄王爺開心,真的要拿人點天燈。

若不是知道王爺基本不出門,也和這位沒什麼交情,說兩人是親戚自己都信。

撲通。

不可一世的朱指揮使被人丟垃圾一樣丟回了臨時牢房,同時也知道了自己的下場。

他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勢,扯著嗓子大喊道:「你們無權殺我,就是韓大人也不行,沒有刑部點頭,你們違法。」

轉身離開的曹大人回過頭,用很平淡的聲音開口,「這話你可以對死在你手下的冤魂去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只因時間未到,上蒼才讓爾多活了些時候。」

砰!

唯一的光源消失,被層層把守的小屋重新陷入了黑暗。

陸添趴伏在地上,聽得身旁的獄友一直在發抖,久久都不敢抬頭。

他都被嚇呆了,怎麼說朱胖子和自己也是四品武將啊,連個彙報的程序都沒有,說殺就殺,還是用那位王爺說的法子。

太,太殘暴了。

……

平平無奇的夜晚,剛吃過飯的白芨被屬下以有事的借口誆騙出來,很快就在山前看到了那根特製的『蠟燭』,以及許多在原地打擺子的人。

駐足觀看良久,某人輕笑出聲,盡展堪比花兒的容顏。

「王爺,若不嫌下官年老貌丑,你我叔侄相稱,共游蘇州如何?」

白芨歪過頭,打量著很有幾分『霸總』風範的曹大人,笑容更勝之前。

「叔父相邀,小女豈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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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大小姐,末世大佬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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