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誤判袁曹

呂布在偏殿中吃了些糕點算是午餐，正想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便見有個小太監過來道：「溫侯且隨吾來，王司徒有事單獨召見。」

喝了口水，起身隨小太監來到一處小殿，只見王允早在那裡等著了。

見面之後，王允的臉色有些黑，低聲問道：「奉先為何要保著樊稠和賈詡，兩名董卓餘孽而已，為之而得罪一眾大臣，合算么？」

呂布微微一笑，反問道：「若將此二人交給朝臣，二人結局如何？」

「必被處以極刑。」王允道。

「然後呢？」呂佈道：「董卓舊部聞之，必會人人自危。他們手中掌握的軍隊足有二十幾萬，若反攻長安，誰能擋之？」

「奉先過慮了。」

王允固執地搖了搖頭道：「董卓已死，其舊部雖多，卻群龍無首，人心不齊如一盤散沙，以老夫料之，完全不堪一擊。

而如今，董賊雖亡，長安朝廷卻依舊毫無威儀。正該殺董賊餘孽以立威天下！

唯有如此，才能讓天下人知道漢室威儀猶在而心向朝廷。才能讓天下反賊懼之，諸侯畏之，百姓敬之服之。」

這話說得倒是似乎有幾分道理。

看來王允也並非完全無謀之輩。

頓了一下，王允又道：「若長安朝廷不強勢，連董卓餘孽都不能誅殺，還要忍氣吞聲、虛與委蛇，則名存實亡，又與沒有這個朝廷何異？」

這話說得更有道理。

若是真的能將牛輔、李傕、郭汜、張濟等人全都殺了，必會對關東諸侯有所震懾。但問題是他們會讓你殺嗎？

道理是有道理，但低估了對手，高看了自己。

這種誤判，足以致命！

呂布嘆了口氣，又勸道：「義岳父之忠心，可昭日月，愚婿倒是敬佩不已。若只是牛輔、李傕、郭汜等人，愚婿願率軍為義岳父滅之。但是，董賊餘孽中尚有李儒活著。

此人實在太過厲害，愚婿這次與之對陣，處處為其所制，幸得李肅前來相助，才險勝了一場，但縱然如此也是士卒傷亡甚多，只能算是一場慘勝。

如今，李儒與董旻屯軍陳倉，錢糧可供二十萬西涼軍數年之用。若其聯絡賊眾，吾軍如何抵擋？」

「奉先毋須擔憂！」

王允笑道：「老夫已經寫信給袁紹、曹操、袁術三人，對他們許以***，讓他們出兵攻打西涼餘孽。如今，在長安地區咱們已經有了六萬多人馬，若再有袁紹、曹操、袁術等人出兵相助，一盤散沙一樣的西涼賊軍，覆亡只在旦夕之間，不足慮也！」

呂布一驚，趕緊問道：「他們可有回信？」

王允道：「袁紹和曹操均已回信，聲稱不日便可出兵。」

原來如此！

呂布終於明白了。

也許…………這就是歷史的真相，是歷史未解之謎的謎底所在。

來自後世的呂布，一直對王允的智商存在疑問。按理說，這王允其實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歷史對他的記載是文武兼修，極具謀略。

曾經與董卓等人征伐西涼，又曾經歷任太守、刺史這些要職。一步步爬到司徒的職位，在董卓手下隱忍數年而毫無破綻！

最後用連環計將董卓一舉幹掉！

這樣的人，不可能是無謀之人。但為何又要死抓著董卓餘孽不放，一定要將他們全都殺盡呢？

如此聰明的人，為何會下出這麼一著很明顯的臭棋呢？

到了此時，呂布總算是有了一絲明悟……這老頭是被袁紹和曹操給坑了！

袁紹和曹操，唯恐天下不亂！

他們都想自己稱霸啊，而他們都披著忠義的外衣…………袁紹曾經在董卓的宴席上拔刀，厲聲喝斥：汝刀利而吾刀不利乎」！到後來更是做了討董聯盟的盟主。

而曹操，也是曾經向王允借七星寶刀刺殺董卓。討董聯盟之時不顧兵微將寡，獨自進攻西涼兵而被徐榮敗於滎陽，差點全軍覆沒。

在王允的心目中，這兩人都還是漢室的忠臣。接到自己的信之後，他們必定會出兵相助的。

但卻沒想到，這些人早就有了自己的私心，他們根本就不想再受這個朝廷的牽制，而是想謀求自己的霸業。

這就是王允的悲哀！

呂布沉默良久，才說道：「世易時移，袁曹二人恐不會出兵……」

「奉先儘管放心！」

王允大笑道：「袁紹和曹操那兩小子，乃是老夫看著長大的。小時候，還在老夫身上尿過褲子。老夫……信得過他們！」

呂布徹底無語。

這就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

呂布知道勸下去也沒用，乾脆就選擇了閉嘴。王允又問呂布索要樊稠和賈詡，呂布則回復道：「若袁紹、曹操果真出兵相助剿賊，愚婿必會親手將這兩人的腦袋割下來，交於朝廷。」

隨後，王允又問起錢糧之事。

呂布則回答道：「金玉珠寶盡李儒被搬去了陳倉，他們搬完金玉珠寶才搬糧食，所以，糧食倒是剩下不少。但李儒他們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用糧食資敵。臨走之時，澆上火油，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僅剩一些銅錢倒是堆積如山，足有兩百多車。

後來，愚婿冒死急追，惡戰數場，傷亡近千人，才追回千車糧草，數車金玉。這些戰場繳獲之物，是用將士們的命換來的，要用來撫恤死者，治療傷者，安撫斷手斷腳的殘廢者。

因此，能上交朝廷者，車銅錢而已。至於那千車糧食和數車金王珠寶，本將絕不會交與任何人，誰想要，自己去陳倉找李儒拿好了。」.

王允聞言，臉色也很不好看起來。

但是，呂布說得如此堅決，王允也是無奈。

過了許久，才又開口說道：「奉先且先回去休息，下午的朝會就不必參加了。」

這便又是王允聰明的地方。

因為呂布如果參加下午的朝會，必然又會與黃琬等人發生爭執。發生爭執后又得找他王允來仲裁。與其那樣，還不如單獨找呂布談一談，然後找個理由讓呂布離開，省得在朝堂上當著所有的人，讓自己難堪。

呂布也知道自己無法說服王允，更無法說服那些朝中大臣，巴不得早點脫身。

遂站起身來，以身體不適為由而告辭，不再參加下午的朝會。

走出宮門之後，呂布長吁了一口氣。

又想起那「欠命人」荀攸所說的話，心中也大概明白了荀攸的想法……關中才剩不到四十萬百姓，圖謀這關中有個卵用。

一念及此，才發現自己此前定下的戰略，其實是犯了大錯。

不是什麼小錯，而是……「路線性」的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