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階前血戰

三天時間轉眼即逝，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四月十日。未央宮外，百官雲集。

大家都在等一個人出現。

等一個重要人物的出現。

那個人便是當朝的相國兼太師董卓。

董卓已經久不臨朝，各種奏表都是送往郿塢，各種諭令也是出自郿塢，長安皇宮早已形同虛設。不過，今天，百官們已經接到了董卓的通知，他老人家今天要來宮中，主持為天子祈福的儀式。

百官們不敢在朝堂上等待董卓，而是在未央宮前的走道上列隊相迎。

這已是一種慣例。

不是百官們有意表忠心或拍馬屁，而是誰敢先入朝堂，必被董卓嚴懲。

不過，雖是慣例，但今天的情況又有些特別，這些百官之中，有數人顯得特別興奮，也有數人嚇得面如土色。

還有不少人已經預感到今天可能有大事要發生。

因為，那宮廷外圍值守的禁衛，全是新面孔，還一個個都是殺氣騰騰。再結合之前「謠傳」的天子將禪位給董卓的小道消息，許多人便都猜測……這些新換的禁衛可能都是董卓的親信。

不少人在心中揣測，今天應該就是劉氏江山的終結之日！

因此，害怕者有之，不忿者有之，興奮者亦有之。

呂布站在未央宮的大門之側，頂盔貫甲，手持方天畫戟。

這也是慣例。

每次董卓入朝中議事，做為義子的呂布，都是帶著十名親隨在門外持戟值守，隨時等候董卓的召喚，護衛董卓的安全。

不過，今天呂布帶的人有些特別。

在這十名親隨中，有兩人特別惹眼，一個是曾經的帝師王越，另一人，竟是楊奉手下的猛將徐晃。

這兩人名聲極響，大部分大臣們都是認得的。

有這兩人跟在董卓的義子呂布身邊，可見今天的「祈福」絕非尋常朝會，恐怕……董卓要開始清除異己了。

或許今天，又是一個血雨腥風的日子！

眾人盡皆心緒不寧。

唯呂布心情極好。一會兒看看左邊王越背上的斬馬劍，一會兒又看看徐晃手中鋒利的大板斧，心裡樂開了花。

斬馬劍是唐代陌刀的前身，能一劍將馬頭斬下來。董卓的脖子再硬再粗，它能比得過戰馬的脖子？

大板斧又重又鋒利，比光頭強砍樹的斧子還大十倍。用來砍董卓的脖子，完全是小菜一碟。

有這一劍一斧在，殺董何須方天畫戟？

終於不用擔心別人說什麼「方天畫戟，專捅義父」了。如果歷史沒有改變，最終還要在徐州敗於曹操，大不了再認曹操為義父……

想到這些，呂布同學開心不已。

正暗自得意間，忽聽有人傳出低呼之聲：「來了！」

展眼看去，果見一隊盔明甲亮的精兵護看一輛巨大的馬車緩緩而來，那是……董卓的豪華馬車。

幾乎每次上朝，董卓都是乘坐這輛專用的豪華馬車，在精兵的簇擁下而來。

不過，今天的情況又有些特殊。

馬車還是那輛馬車，寬大而豪華。但是，那跟隨的精兵卻是多了一倍。平常入朝，董卓帶的是三百精兵。

而這一次，帶的卻是六百餘人！

百官們不敢怠慢，紛紛整好衣冠，走下宮殿門外的台階列隊相迎，一個個臉露諂媚之色，縮頭縮尾，比之在宮殿之中面見天子還要恭敬。

待到董卓馬來到近前，百官們更是一起伏身行禮，口呼：「拜見太師！」

董卓揭簾走下豪華馬車，看了看道路兩旁畢恭畢敬的百官，心中很是得意。

「諸位不必客氣，快快請起。」

百官們聞言，並沒有馬上起身，依舊是恭恭敬敬地對董卓行完三次拜伏之禮，才敢直起身子。

起身之時，還不忘齊聲再說一句：「謝太師！」

這種禮儀，已經是與對待皇帝沒有多大的差異。董卓心情大好。向百官們點了點頭，便大步向前走去。

不過，才走幾步，董卓就突然停了下來，因為，董卓感覺到……似乎有無數雙狼一樣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再仔細看，卻又什麼都沒有發現。

有情況！

絕對有情況！

董卓心頭一凜，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這是一種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人對危險的特別的感知能力。董卓很相信自己的這種特別的感覺！

因為，這種特別的感覺，在當年征戰西涼的戰爭中，無數次救過自己的命！

董卓心中警惕暗生。

抬頭看向道路右側的那數十名皇宮侍衛。

因為，董卓覺得……讓自己心神不寧的那股殺氣，正是從道路右側方向傳來。這一看之下，董卓立即變了臉色，因為，道路右側那數十名侍衛，全都是些生面孔，沒有一個是自己見過的！

毫不遲疑地退後兩步，伸手就要拔劍！

但是，遲了！

因為，就在董卓想要拔劍之時，那些侍衛已經動了！

侍衛們一撩披風，便取下了背上藏著的手弩，然後再一揮手，無數點寒芒便直向董卓襲來。

此時拔劍擋箭已是太遲。而且，距離如此之近，弩矢如此之多，拔劍擋箭也擋不了幾支弩矢。

有用的只有盾牌。

好一個董卓！

但見董卓並不慌張，竟然以快得讓人不敢思議的動作，快速拉過一名身邊的隨從，於電光火石之間擋在自己身前，然後隨手一揚，將這名被射成刺蝟的隨從高高拋起，砸向那些射出弩矢后猛撲過來的侍衛。

董卓力氣之大，竟至如斯！

然而，就在此時，百官之中又有三人拔劍而起，同時一步前躥，三把鋒利的寶劍同時從不同方向刺向董卓。

此時，董卓的那些親衛尚之外，且剛才的那一波弩矢也射翻了不少離得近的親衛，眼看董卓就要傷在這三柄利劍之下！

不過，董卓卻依舊是一點都不慌張。

不進反退，右手快如閃電般拔出佩劍，一個奮力橫掃，便將刺向自己的三把利劍全部打偏，再回劍一刺一削，便有兩人倒地身亡，而另一人也被董卓一腳踢飛！

但是，就在此時，卻又有一柄長劍從身後襲向董卓之背！

董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雖是看不到後背，卻聽到了利刃破風之聲！

此時躲避已是不及，董卓眉頭一皺，卻並不躲閃，只是身軀微側。但聽「哧溜」一聲，那長劍竟然只是劃破了外袍，就被董卓險之又險地避開。

董卓轉身一看，偷襲者竟是李肅！

「原來是你！」

董卓大怒，揮劍就向李肅砍去。

李肅側身讓過董卓的劍鋒，乘董卓轉身站立未穩，「刷刷刷」奮力連刺三劍，卻皆被董卓用劍格開。

不但傷不了董卓，反而被董卓的怪力震得手臂有些發麻，幾乎握不穩手中的寶劍！

而且，就在此時，董卓的親衛也反應了過來，紛紛執槍揮刀向李肅砍來。李肅心知不敵，只好向右側退卻，與撲上來的皇宮侍衛一同禦敵。

雙方一相接，便是各施殺手，血肉橫飛。

但董卓畢竟人多，那些親衛將董卓快速地護在中間，然後組成軍陣殺向那些行刺的皇宮侍衛。

眼看這些侍衛有些堅持不住，但是，就在此時，局勢又是一變！

因為，徐晃和王越加入了戰團。

徐晃的大斧一掃一大片，而王越的斬馬劍雖是重劍，但是卻被王越舞得疾如閃電，而且是專往敵人脖子上招呼。一時之間，董卓的親衛死傷慘重，被打得步步後退。

董卓心中著急，抬眼四顧，果然看到一條高大的身影正朝這邊大步跑來，仔細一看，正是自己的「好義子」……呂布呂奉先！

董卓狂喜，大聲叫道：「吾兒救我！」

呂布冷哼一聲，也大聲叫道：「奉旨……討賊！」

口中說著討賊，卻將方天畫戟往前一掃，打飛了董卓身前的幾名親衛，然後長戟一抖，磕向董卓手中的寶劍！

磕向寶劍而不是刺向董卓的身體。

這是呂布不願擔負親手捅死「義父」之名。

不過，就在此時，卻有一名董卓的親衛被王越逼得……倒退數步，撞向了董卓的後背。

此時的董卓有些懵。

還摸不清情況，又被身後的親衛撞了一下，便跌跌撞撞地向呂布的方天畫戟撲了過去……

但聽「噗嗤」一聲，戟尖入體，透胸而過……被捅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