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你給我滾
很快，天就暗了下來，沈嫻自從被沈姝找過來之後便多留了個心眼，後來得知她又找去了蔣姨娘身邊的茴香后，臉色便不好看了。
心道她多半是生了疑。
將將入夜，沈嫻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沁芳苑。
卻不想，蔣姨娘並不想見她，讓身邊的丫鬟帶了話，說是已經睡下了。
沈嫻卻執意求見，丫鬟拗不過她，只得又進屋去回稟。很快，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傳了出來，屋裏隨之亮堂了起來。
沈嫻被請了進去，伺候的丫鬟婆子十分上道，一併退了出去。
蔣姨娘原本就憔悴不堪，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竟顯得如燈枯油盡了一般。
前陣子明明還是個溫婉明媚的模樣，如今卻是半點生氣都無。雖說都是沈嫻一手造成的，可她看到這個模樣的蔣姨娘，眸底也有了兩分吃驚。
她靠了過去，訕訕道：「姨娘，你身體如何了？」
蔣姨娘隨意靠在床頭，身上披了件外裳，神情蔫蔫，「我身體如何，你不是最為清楚？」
沈嫻心跳漏跳了一拍，「姨娘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蔣姨娘連眼皮都沒抬，她拿手捂著嘴咳嗽了幾聲，復又道：「你是我所出，我又哪裏看不出你的把戲？我不過是沒想到你心這麼狠罷了，竟也忍心對我下手。」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委實太過平靜了，沈嫻先是一愣，隨後緊張了起來。
「姨娘可不要胡說——」
她話還沒說完，蔣姨娘便擺了擺手，壓根也不想與她理論。
「我的身子會變成如今這樣，你命人送過來的湯藥功不可沒。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藥渣我已經遣人處理了，不會露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沈嫻一聽說，原本躲閃的眸子即刻又亮了起來。
「這麼說，今日姐姐過來找你的時候，你一句話也沒說是嗎？」
蔣姨娘總算看了她一眼，她唇邊溢出了一絲淺笑，眼神卻分外失望和凄涼。
「我是你的生母，葯若是沒停的話也活不了幾日了，你卻只關心我有沒有在大姑娘跟前把你交代出去。」
沈嫻愣了一瞬，隨即眼圈紅了。
她忽地給蔣姨娘跪了下來，「姨娘，我實在不甘心，你就幫幫我吧。你若是死了，依著府里人寵我的程度，母親多半就會把我記在她名下，如此一來，我便也是侯府嫡女了，哪怕是皇親國戚，我也絲毫不輸的。」
「姨娘若是疼我可憐我，直接在遺書里寫了這回事，那就更容易了。」
沈嫻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掉，分外可憐，她給蔣姨娘磕起了頭。
「姨娘，我是你生的，你定是希望我這一生過得富貴，那我得是侯府嫡女才成。否則，我再怎麼嫁，也無法嫁得比姐姐好，我這輩子總是仰頭看她，也想能真真正正贏她一回……」
蔣姨娘忽地坐直了身體，兩隻眸子瞪得比銅鈴還大。
沈嫻就跪在她的身前，連重話都鮮少說的蔣姨娘卻是重重給了她一個耳光。
沈嫻哪曾想到蔣姨娘會有如此一個舉動，當下被扇得重心不穩，給摔趴在地上。jj.br>
她捂住火辣辣的臉，眸里都是不可置信。
蔣姨娘卻是懶得再與她多費口舌，瞪着她道：「你給我滾，算是兩清了！」
沈嫻本就不是個受得了委屈的人，當下便哭着出了屋子，甚至還和門外的茴香給撞了個滿懷。
茴香被打了一頓，如今身上還疼著，可看着二姑娘哭得厲害，多半是又和主子起了衝突。
她便進屋來瞧了瞧。
蔣姨娘正倚在床頭直喘氣，一張臉灰白灰白的。
也不知怎麼的，茴香忽地有了不好的預感，忙上前幫着順背。
「姨娘，您消消氣，大夫說了，您現在的身子需要好好養著，情緒要保持穩定平和才成。二姑娘知道您是疼她的，待她拐過彎來就好了。」
蔣姨娘卻咳嗽了起來，邊咳邊搖頭。
再放下手帕的時候，她的下唇多了抹鮮紅，茴香看得分明，當下被嚇了一跳。
蔣姨娘卻沒察覺到，「沒用的，她聽不進去，我也不知她為何會變成這樣，明明她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的，沒有一點虧待過她，她又為何如此貪心……」
茴香很着急，「姨娘，您又咳血了。」
蔣姨娘這才看了一眼帕上的血跡，似是沒什麼反應。
她自嘲一笑，「我的身體早就撐不住了，你也不用太往心裏去，也不是頭一回咳出血了。」
茴香見蔣姨娘這個模樣，很是害怕，總覺得蔣姨娘是不想活了。
蔣姨娘卻是讓茴香出去，「我累了，得好好睡一覺才成，今夜就不用你們守夜了，我睡眠輕，有一點兒響動就睡不着，你也知曉。」
「不要影響我。」
茴香就這樣被趕出去了。
她在亭廊下站了站，想起蔣姨娘被氣出來的血及她晚上說的這些話，越想越不對勁。一咬牙，也顧不上蔣姨娘白日時候才警告過她不要在夫人或大姑娘跟前吐露半點風聲的話，踏着夜色往昭華苑去了。
彼時，沈姝還未睡下，得知茴香找過來了，便知道定是有什麼事情。
茴香說了沈嫻晚上來過的事。
「姨娘發了很大的火，被氣得咳出了血。那會奴婢正好沒睡，聽到屋裏的聲音大了，便想着過去看看，正好和哭着跑了的二姑娘撞了個滿懷。」
「奴婢看二姑娘一直捂著臉，多半是姨娘動手打了她。」
沈姝對此也很吃驚，壓根沒想到蔣姨娘竟會動手打人。
她問了問蔣姨娘現在的情況，茴香的眼圈一下子紅了，「情緒很不好，奴婢看着她的模樣，像是累了，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就仿若厭倦了活着一樣。
這句話茴香不敢說出口，委實太不吉利了。
沈姝皺了皺眉，欲要摸黑去看看蔣姨娘，茴香紅着眼睛道：「姨娘不讓人進去打擾，依著現在姨娘的心情，大姑娘哪怕去了，估摸著也見不到人。」
沈姝只得打消了念頭，決定明日再去走一遭。
她讓茴香多注意蔣姨娘的動靜，「……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你第一時間來稟於我。」
她頓了頓，又想起了沈嫻，「若是嫻姐兒又去看望蔣姨娘了，也及時來說一聲，我倒是想看看她們都聊的什麼。」
如今沁芳苑防得嚴，遣去的丫鬟婆子都打探不到什麼消息，饒是伺候蔣姨娘的，也不見得知道多少。
唯有下次這對母女再見之時，她再過去殺個措手不及。
茴香點了點頭，抹著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