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陌生女人

「思賢，你怎麼從山上下來？」一身碎花衣的錢寡婦叫住了錢思賢。

「上山透透氣。」怎麼老是能遇到錢寡婦，一下山就碰到她，錢思賢滿臉不悅。

「你不會是去了獵戶家吧？」

「不用你管。」

「村裡傳的事不會是真的吧？聽說蘇雁姐弟三人昨天請了錢翁，和村長鬧翻了，硬是拿回了房子田地，把村長的臉都丟盡了。」

「我們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思賢，雖然你們是有點沾親帶故，可村長是你爹，你也不能和他作對。他留下的房子田地將來可都是你的呀！你要多為自己的將來考慮考慮。」

錢寡婦真正關心的是自己的女兒錢紅雲。村裡人都知道，錢紅雲一心想嫁給錢思賢，而錢寡婦不知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的女兒一定能嫁給錢思賢，一直就把錢思賢當自己未來的女婿對待。

「那些田地和房子本來就是表姐的。」錢思賢一臉認真。

「表姐？蘇雁？她從小帶著胎記出生，天生不祥，現在又嫁了個沒名沒姓的野人，思賢，你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居然叫得那麼親，錢寡婦一手叉腰，一副長輩教訓小輩的模樣。

「表姐聰慧賢良，護弟保家，村裡哪個女人比得上？」錢思賢的話外之意當然說的是她的女兒錢紅雲。

「錢思賢，你居然拿她和紅雲比！我們家紅雲可是村裡最漂亮的姑娘！」錢寡婦怒目一瞪。

「我不喜歡漂亮的。」甩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

「你！你……」錢寡婦嘴角的黑痣氣得發抖，狠狠道，「蘇雁你等著！當年你娘和我爭村花，現在長著胎記的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家紅雲比！」

蘇雁在家裡打了個噴嚏。

吃完午飯，她又慢悠悠地往山上走。

傍晚時分，陳錦找到了她，神情緊張，「長姐，長姐！快回家吧！」

「這麼著急，怎麼了？」還沒到晚飯時間吧。

「家裡來了個女人，來找姐夫，手裡還牽著一個小男孩！」

「他還有親戚？」蘇雁微微皺眉，繼續盯著金銀花看。

「姐夫哪來的親戚？長姐，你怎麼都不著急？」陳錦焦急道。

「有什麼急的？她來找你姐夫的，你姐夫當兵了，不在家，她自然就走了。」她淡淡說。

「我說了，然後她說她是來照顧昏迷的婆婆！」陳錦見蘇雁漫不經心，拉起她的手，「長姐，你都在山上看了一整天了，趕緊回家吧！那女人長得不醜，又牽著一個男孩，又找姐夫又照顧娘，不一定是姐夫在外面養的小老婆！」

「就他那樣的還能有小老婆？」那樣更好，如果他有命當兵回來，就讓小老婆和他過，自己就能自由了！

「長姐，男人沒一個不好色的！除了我和二哥。」

「陳錦，你小小年紀，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

「看那個花枝招展的錢紅雲每次出來，身邊總是圍著一群男人。還有那個村長，聽說在沒娶錢思賢的娘前，和村裡的村花有過一段。我爹也偷偷和我說過，就是因為娘長得好看，所以才娶的。」

蘇雁無語。這些八卦都是誰和陳錦說的。

又覺得有意思，原來陳秀才還有這樣接地氣的一面，以前他總是一副孤芳自賞的樣子。

「以前也沒聽你說過？」

「都怪我蠢，錯過了那麼多與長姐說貼心話的機會。」陳錦如今真是對蘇雁掏心掏肺，「長姐小心些看路，我走前頭，你跟著我走。」

回到家，蘇雁看到院子里站著一個粗布麻衣的女子，挽著婦人髮飾，一看年紀也有三十齣頭的樣子，大眼睛，高鼻樑，鵝蛋臉，如果不是常年做農活曬得皮膚黝黑，實實在在是個美人，此刻正和孩子說話。

陳錦什麼眼神，這明顯是已婚婦人，年紀也稍長，怎麼可能是他的小老婆？

蘇雁這是白高興了。

「這位姐姐，我也是剛嫁進來不久，丈夫又當兵了，所以夫家的人都不認識，這位姐姐如何稱呼？」蘇雁邊走，邊笑著說。

陳錦心想長姐怎麼這麼客氣？

婦人聞聲緊張抬頭，小孩子立馬躲在她身後。

看見蘇雁的笑容，婦人神色緩和些，又聽她喊自己姐姐，有些不好意思道：「原來是小衛的娘子，我，我都已經是當奶奶的人了……我叫伍月，叫我月娘就可以了。」

摸著小孩的腦袋說：「這是我孫子，叫錢星。」

小衛？她的丈夫叫小衛。

陳錦一聽婦人已經是當奶奶的人，自己之前誤解了她，臉色十分尷尬，馬上進屋搬出椅子給她們坐。

「我叫蘇雁，這是我三弟陳錦。」蘇雁介紹道。

「雖然我住村尾，但也聽說過村頭陳家是個秀才，三個兒女都一表人才。」月娘坐下后，沒有之前的緊張，說話倒是輕鬆些。

陳錦突然睜大眼睛。村尾？錢星？奶奶？

「你，你是住村尾的錢克……」陳錦忽然住口。

低聲在蘇雁耳邊說：「長姐，她是村裡的『錢剋星"。聽說她的丈夫和兒子都是被她剋死的，兒媳婦丟下兒子便又嫁了人，現在就她帶著孫子過日子。村裡人都說，接下來她要剋死她孫子。」

月娘見陳錦一驚，又和蘇雁低語，臉色頓時蒼白，抱緊懷裡的錢星，眼神黯淡，不說話。

蘇雁卻笑得更開，語氣柔和地對錢星說：「你叫星星是吧？長得真可愛，幾歲了呀？」

男孩睜著大眼，怯怯地抱住奶奶。

原本黯淡無光的眼中有了微光，「星星三歲了，怕見生，小衛娘子不要見怪。」

「孩子還小，不要緊的。我三弟年紀小，月娘也不要在意他說的話。」

蘇雁的話提醒了陳錦，他立即明白自己剛剛的動作是多麼無禮，起身作揖，朝月娘正色道：「是我失禮了。」

「不必，不必放心上。」月娘慌張道，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這麼鄭重朝她行禮，不知道該說什麼。

「長姐，我去燒壺熱水來。」陳錦起身。

蘇雁點頭。

陳錦一點就通，以後必成大器。

蘇雁：「聽陳錦說月娘是來照顧我娘的？」

月娘：「是，自一年多前小衛娘受傷昏迷，我每都會上山給她清洗身體和換衣服，夏天的話兩天就來一趟，每次抵消十文錢，小衛已經預付了我二兩銀子。」

「村裡人也不太願意和我說話，我不知道小衛當兵了，也不知道他已經娶了娘子，所以才上山來的。既然小衛娘有人照顧了，以後我也不會再來，那，那剩下的一兩十文錢等下季的糧食出了我慢慢還你。」

蘇雁看出她的窘態，輕柔道：「月娘，你照顧了我娘一年多的時間，把她照顧得很好。你就按照之前約定的正常來吧。」

月娘吃驚地問：「你，你不怕村裡人說閑話？」

「村裡人的閑話我聽得已經夠多了，他們愛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不必在意。」

「你和小衛都是心善的人，當年若不是在鎮上醫館遇到小衛背著他娘複診，我家的星星也沒錢醫治，也活不到今天。」

「這是星星的福氣。」蘇雁接著說，「月娘，你認識我丈夫時間比較久，知道我娘是怎麼受傷的嗎？」

「我不太清楚，小衛不太喜歡說話，我也只知道他叫小衛。」

蘇雁點點頭，沒再多問。

她這個當兵的丈夫還真是神秘莫測，至今才知道他叫小衛，不知是姓還是名。

他願意出手幫助月娘，至少不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

不過，既然他娘之前都有人照顧，為什麼還要娶她？把十兩銀子給月娘，讓她照顧他娘，不是更安心妥協？

大概這個丈夫真是長得太嚇人，沒人願意嫁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