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二十 冷情（二）

這件事冷情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不過下一次再去紅袖閣的時候，他就問了一嘴。

「老大你說的應該是肖姑娘吧？她並不算是閣里的孩子，只是偶爾過來彈奏幾場賺點小錢，」聽了冷情的描述，冷泉大致知道了是誰，畢竟離開紅袖閣后還需要帶着面紗的人可能就只有她了，「可是她有什麼問題？」

冷情搖頭，真是紅袖閣里的人就行了。

冷泉道：「老大你放心，我已經調查過她的家世了。她的父親是京兆尹的師爺，母親體弱多病，家裏還有一個九歲的弟弟。肖師爺的俸祿並不多，大部分都拿了去買葯。京城裏什麼都貴，她一個姑娘家便就出來賺些銀錢補貼家用了。」

冷情點頭，他沒有要怎麼幫她的意思。她既然進了紅袖閣，閣里自然會對她有所庇護和照拂。

他沒想到路上遇到那個被偷了銀錢，紅着眼眶在醫館門前徘徊的少年就是肖瑤的弟弟。

他替少年付了藥材的錢，少年為感謝他邀他去家中坐坐。他不太放心這個小孩兒，想着送他回去之後便離開。直到走到少年的家門口，遇上了從紅袖閣回來的肖瑤，才知道少年的身份。

因着這件事，兩人有了些許的來往。

一來二去地熟了，冷情還趁著若雨休沐，請她替肖瑤的母親看看。

因為謝公子跟他們說過，為了軒轅雲霓，讓他們平日裏多做些善舉少造殺孽，所以若雨也沒多問什麼。

他本以為日子會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去，直到那天他收到了她想跟他見一面的信息。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找他，他以為她出了什麼事，第二天跟冷言換了值守時間，前往她家後門的那條小巷子。

見到她好好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

兩人並排坐在門檻上，幽靜的長巷裏除了他們之外再無別人。兩人都沒有說話，可氣氛並不尷尬，反而有種細水長流恍若隔世的寧靜。

「前幾日，族裏來了人，」肖瑤平靜地先開了口，「我要準備嫁人了。」

冷情猛地扭頭看向身旁的女子，她也在看着他，雙眼裏亮起了些光彩。

他抿了抿唇，轉回頭，僵硬地開口：「恭喜。」

「今日找你來，是有件事想問問你。」肖瑤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可冷情卻聽出了藏在其中的幾分顫抖。

「如今並未定下，你，」肖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可要娶我？」

冷情一愣，不敢再看她，眼帘低垂，低聲道：「對不起。」

頓了頓，他又道：「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承諾。」

他知道軒轅雲霓的計劃，她是要去南康的，而且做的事很危險。他是軒轅雲霓的暗衛，自然是要以她的安全為重，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來，他不能害了肖瑤。

肖瑤怔了怔，慘淡一笑，「你是不願，還是不能？」

冷情終是轉頭與她對視，「我自然是願意的。」

他清楚自己對肖瑤的心思，她既然能如此勇敢地問出要不要娶她的問題，他自也是要將自己的意思清楚明確的告訴她。

「我做的事有很多危險，所以我不能連累了你，也沒有辦法給你任何的承諾。」頓了頓，冷情定定地看着肖瑤，「我有成家的想法，是你給的。」

「我知道了，」肖瑤努力揚起笑容，「族裏對我家多有幫襯，我也不可能說會一直等你，非你不嫁。」

看着肖瑤一雙美目含淚，宛若盈盈秋水，冷情難受得幾乎窒息。

他再一次說了聲「對不起。」

「有緣無分而已，」肖瑤站了起來，「你能抱一下我嗎？」

既然今日是最後一面，那她便再越矩些又何妨？

冷情也站了起來，有些僵硬地抱住了這個向來堅強的女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溫柔些還是該用力些，只是不管何種方式，似乎都沒辦法表達出他此時的心情。

從此音塵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煙。

那日之後，他便沒有和肖瑤再見過面了。

他忽然有些慶幸自己是暗衛，能躲在暗處悄悄看看她而不被發現。

他知道她定親了，他去查過男方的家世，家境還算厚實，家裏也曾出過官員，男方也算是上進，人品上沒查出什麼大毛病來，與她也可說得上是門當戶對。

她的婚期也定了下來。

他親自給她送去了添妝禮。

「我家姑娘感念肖姑娘對她的真心相待，故特地遣我前來為肖姑娘添妝，」他定定地看着面上雖一片平靜，可雙眼已泛紅的肖瑤，一字一句地道：「願肖姑娘此後一生順遂，平安喜樂。」

肖瑤屋裏恰好有他們的族人在，看着這一抬抬豐厚的贈禮滿腹疑慮，說是添妝，可這怎麼瞧著那麼像聘禮？

肖瑤掐著自己的虎口，拼了命地擠出笑容，「多謝阿情，替我向他問好。」

「我家姑娘過些時日便要去南康，她說此次一別，不知可還有相見之日，希望肖姑娘不要挂念他，最好是能忘了他。」

「我會的。」

礙於有外人在場，冷情不敢再說什麼，抱拳行禮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她出嫁那日，他去送了她。

之後，他只在離京前再悄悄地去看了她，見她似乎過得不錯，他便放下心來了，只是還是想了辦法送了一個侍女進去，希望能幫她一些，護她一些。

他知道她掌家了，而且還把偌大的一個家管理得井井有條；他知道她有了身子，以她娘家人的名義給她送補藥，在她月份漸大的時候還給她找好了穩婆和奶娘。

後來，她不知因何而小產了，孩子並沒保住。

再後來，她和離了。

那個時候，軒轅雲霓對付南康國師的計劃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他騰不出人手去調查原因，只能調了人去保護她。.

等南康的事一切結束之後，他尋了時間去找她，可她卻不願再見他。

他找她是想求娶她的，不成想卻連她的一面都見不到。他托她弟弟把話轉給她，卻只得到了一句「你走吧，我此生都不願再嫁人了」。

他不想強迫她，只能時不時地讓人送些東西給她，都是些小玩意，只希望時間長了之後，她能慢慢接受他。

她和離歸家，家裏人都只讓她好生歇著，可她族裏的人竟然不顧她的意願想將她嫁給他人做妾！

「駕！」

冷情狠狠地抽了一馬鞭，青州和雲徽城離得有些遠，他需要再快些趕去青州。紙條里說她的族人找借口把她騙回了青州老家，行事作風愈發的強硬，試圖強迫她再嫁。他怕他回去得晚了讓她受到了什麼傷害。

上一次他沒有保護到她，這次，他絕不會讓她再受到委屈和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