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重返老宅
月上中天。
皎潔的月光下，一輛牛車嘎吱吱行走在低矮的泥瓦房之間。
牛車行至一座村落外圍的小院前，「吁……」牛車應聲停下。
啪、啪、啪！
緊接著，院門被連拍了三下。
「誰呀！」
院內傳出一個孩童的問話聲，似有些怯怯。
「我是段霄！」
立即，門內傳來踢踢踏踏跑動的聲響。嘎吱一聲，門從內打開，露出一張白瑩瑩的小臉來。..
「段二哥，是你啊！」
男童興奮的雙目在月光下閃著亮晶晶的光澤。
「旭兒，你樂娘姐姐回來了！」
「真的嗎？！」
旭兒伸頭向段霄身後的牛車看去，果然看到上面正坐著一個女子，月光映照下，那女子面容光潔，眉目清秀，臉上一抹笑容尤其熟悉，可不就是常樂娘嘛！
「樂娘姐姐，真的是你！太好了！」
說著，上來扯住了她的袖子。
「等一下！」段霄忙阻攔，「你樂娘姐姐腳崴了，不能走路，我扶她進去，你把車裡的東西搬進來。」
「哎，好！姐姐小心些！」
段霄扶著樂娘進了正廳，屋中已被簡單收拾過。
趙老伯幫著將段霄採買的物品搬到東側灶房，旭兒忙前忙后，不見疲累。
將東西搬進來放好，趙老伯便急急告辭，夜已深，樂娘不好挽留，只得再次道了謝，送趙老伯離去。
「老范呢？」樂娘想起老乞丐的病，有些擔心，不過看旭兒的樣子，應是沒有大礙的。
「在西廂房。他吃了葯，睡著了。」
旭兒說完，又跑去整理東廂房了，那裡是以前樂娘的閨房，今日一有空，旭兒就在那處打掃。
樂娘點頭。
「段二哥，今日多謝了，沒想到你採買的那些東西都是給我們的。一共花了多少銀錢？我拿給你。」
說著就要解桌上的包袱。
段霄忙按住她的手道：
「今日太過勞累，你又受了傷，這些小事，明日再說不遲。」
他的手寬厚、溫暖，粗糙的指腹貼在樂娘柔嫩的手背上，有種酥酥麻麻的刺癢感。樂娘心中一跳，趕緊將手抽回。
「那好吧！大恩不言謝，今日你已幫了我許多，等我好些了，再登門拜謝。」
段霄撓了撓後腦勺，他的臉埋沒在濃密的鬍鬚中，讓人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好，你應該餓了吧，我去做些吃食。」說著，腳步飛快的出了正廳，徑直進了灶房。
樂娘被他一說，突然覺得腹中飢餓難耐，車上吃的那個包子早就消化完了。
這一路上，體力消耗巨大，又滴水未進，現在又累又餓，一陣倦意襲來，她忍不住趴在桌上，準備休息一下，可一挨著桌面，困意擋也擋不住，不多時，便傳出平穩而綿長的呼吸聲。
段霄端著一碗清湯麵條進來時，便看到樂娘側著頭，趴在桌上睡著了，燈光下，她姣好的側顏籠上了淡淡的黃色光暈，睫羽微顫，嬌俏的小鼻子高挺而筆直，淡紅的嘴唇略有些乾裂。
或許是因為睡的不夠舒服，她的眉頭不時皺起又舒展，彷彿在夢境中也處境艱難。
唉！這麼好的一個小娘子，那杜耀宗為何不知珍惜。
想到此處，他嘴角微微勾了勾，不過，這對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將麵條放在桌上，用手輕輕拍了拍樂娘的後背。
樂娘驚醒，睡眼迷濛的看著眼前如半截黑塔一般的男人，意識漸漸回籠。
「段二哥，你怎麼還沒走？」
話一出口，她便有些後悔了，急忙找補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怎麼不早點休息？」
段霄往桌上一指，樂娘這才看到那碗麵條，麵條真的只是湯麵而已，裡面只揪了幾片白菜葉子做點綴。
樂娘剛才餓狠了，看見這碗麵條瞬間便來了食慾，道了聲謝，便大口吃了起來。
麵條寡淡，沒什麼味道，不過樂娘此時也顧不得挑剔，先填飽肚子再說。
呼嚕嚕，一大碗熱乎乎的麵條下肚，她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渾身上下都那麼舒坦。唉！要是有些滋味就更好了。
可轉念一想，要什麼自行車！有的吃就不錯了，要懂得感恩。
段霄坐在她對面，也捧著一個大碗呼嚕嚕吃著，沒想到自己的廚藝還是那麼糟糕，早知今日，他應該多練練才是。
兩人吃完麵條，連麵湯也喝了個精光。
旭兒已將東廂收拾的差不多了，樂娘實在耐不住困意，進了有些熟悉的房間，直接躺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翌日。
樂娘在一陣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中醒來。
她面朝窗欞而卧，金色的陽光灑在窗紙上，明亮卻不刺眼。
抬手揉了揉雙眼。
映入眼帘的是個簡潔、精緻的小屋，屋裡傢具雖有些陳舊，卻保存完好。
梳妝台、書桌、衣櫃、小榻，布置的極為舒適。
這裡就是原身出嫁前住的地方嗎？
按說，在舊社會，無主的產業是要被族中收回去的，樂娘已經出嫁，自然不算這裡的主人。
可常匯安在去世前與族中言明，十年之內，若樂娘嫁人後生育兩個兒子，便將次子過繼到常家，延續這一房的香火，這個宅院自然劃歸其所有。
若十年後，樂娘沒有生育兩個兒子，或者未過繼到常家，宅院便由族中收回。
當年樂娘嫁人前，已將此想法與杜家商量過，杜家當時並無異議。現在樂娘雖和離歸家，然十年之約尚未到期，因而她依然是這裡的主人。
昨夜一夜無夢，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睡得最踏實的一覺。
她在床上伸展了一下筋骨，除了腳踝還有些疼痛外，其他划傷之處已開始結痂，並無太大感覺。昨晚實在太困，都未來得及檢查身上傷口。
她從床上坐起，被子雖厚實，卻散發著絲絲霉味，昨日旭兒應已曬過一日，不然，霉味會更重一些才是。
床頭上搭著她昨日換下的夾棉襖裙，上面有些地方被樹枝劃破，露出白色的棉絮來，還沾染了不少臟污。
打開旁邊的衣櫃，裡面有不少原身的衣裙，樂娘挑了一件粉色斜襟棉襖換上，配了一條淡青色棉裙，雖然都有些舊了，可穿上后卻很寬鬆。
看來原身在杜家瘦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