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歸者墓地（3）

美國佬kris操著一口蹩腳的中文解釋：「我怎麼可能是百里明？」

「就是就是。」眼鏡男附和：「這個外國佬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我不是外國人，我是中國人，從小在中國長大。」

眼鏡男小聲點評：「那你這中文著實不咋地。」

秦斯原：「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搞清n阿曙死亡時間，以此來排查和確定嫌疑人究竟是誰。」

眼鏡男一個頭兩個大，先是出現奇怪童聲讓玩遊戲，玩著玩著死人了，還要找兇手，他又不是警察，哪裡會破案啊。

「不是讓你找兇手。」秦斯原強調：「是找百里明。」

「……」

有區別嗎？

這邊討論的如火如荼，穆爾拿起桌上無人關心的日記本仔細翻看。

2020年9月9號，天氣，小雨。

今天阿曙向我表白啦，我們在雨中浪漫相擁，啊好開心，雙向奔赴的愛情也太甜了吧，我實在太開心了，晚上吃飯我都多吃了一碗米飯。

阿曙說我是粘人的小妖精，他特別喜歡我這種粘人的，我感覺我是遇到真愛了，希望我們可以長長久久，永遠在一起。

2020年12月19號。

阿曙變得好忙啊，每天聊不了幾句，有點兒不開心。

我一定要做個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不能拖他的後腿，還要加倍努力，好配得上他。

2021年1月22號。

我和阿曙又吵架了。

他說他不喜歡我太粘人，可是……

明明是你說的，喜歡粘人的女孩子啊……

翻到這一頁的時候，穆爾動作停頓片刻，她手指輕輕摩挲紙張，這張紙上有被水漬洇染的痕迹。

透過紙張，彷彿能看到，一個少女強忍淚水寫下這段話，然後眼淚順著臉頰滴到紙上。

何琳好奇地湊過來，認真地說：「這個男生應該是不愛了。」

穆爾看向何琳。

四目相對。

何琳鼓足勇氣說出自己的想法：「男生不都這樣的嗎？擅長用冷暴力逼女生分手。」

「不清楚。」

何琳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似是有星光閃爍：「帥氣姐姐難道沒有談過戀愛嗎？」

穆爾淡淡地嗯了聲，繼續翻閱日記本。

2021年5月20號。

阿曙好像劈腿了，我看到他在跟其他女生約會，怎麼辦，我好難過啊，可是我捨不得他，我不想分手……

2021年11月1號。

我要結婚了。

嫁給愛情。

日記到此結束。

與這邊安靜氣氛不同，另一邊已經快吵了起來。

眼鏡男滿臉通紅：「你們為什麼一直懷疑我，光頭不更可疑嗎？」

禿頭男歪嘴笑：「可以啊四眼仔，誣陷老子是嗎？」

面對禿頭男充滿威脅的話語，眼鏡男脖頸不自覺地瑟縮一下，然後大聲嚷嚷著：「最先進入4號房間的人是你，要跟n阿曙布置殺人現場的也是你。」

「說得跟你沒進過4號房間似的。」

「我們是三個人，你是一個人。」

禿頭男輕呵：「那你們三個人進去的時候，那傢伙死了嗎？別什麼屎盆子都往老子頭上扣，找練呢你？」

眼鏡男語塞。

「那個娘們兒說啥就是啥嗎？她說百里明就在我們十個人裡面，你們就信了？」

禿頭男一臉不屑地看著眾人：「一群沒腦子的廢物。」

秦斯原皺眉：「過分了啊。」

「老子今天把話撂這裡，誰再說我是百里明我要誰好看！」

*

窗外雪花變得小了許多。

母子兩人中的兒子窩在母親懷抱里，仰著頭說：「媽媽，我好餓……」

「乖，一會兒就有吃的了。」

孕婦情緒已經穩定，但滿臉血跡看著有些嚇人，口中說的話更是讓人一陣后怕：「又有倒計時了嗎？」

「大妹子，電視機沒有出題，所以沒……」

話說到這裡，母子兩人中的母親張開嘴巴，指著電視機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

穆爾順著那位母親手指方向看去，電視機出現了倒計時59分鐘。..

「操！」

禿頭男強忍住想要砸電視機的衝動，罵罵咧咧地說：「什麼鬼副本！」

長時間沒有水和食物，饒是大人也有些扛不住。

「我們不會死在這個房子里吧？」何琳咬著唇輕聲問。

秦斯原安撫大家：「正常情況下，遊戲不會故意殺死所有玩家，完成副本任務肯定可以脫困。」

眼鏡男：「百里明不會就是你吧，從頭到尾都是你在瞎出主意。」

眼鏡男開始分析，秦斯原讓搞清n阿曙死亡時間這點就很可疑，他們又不是法醫，如何確定死者死亡時間。

不管從哪個方面看，秦斯原都不像是正常玩家，懂的太多了。

秦斯原怔了怔：「我們先不要隨便懷疑身邊人。」

禿頭男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呦，裝啥呢？剛才我被懷疑的時候咋不說這句話？」

「操、你媽，想起來這件事我就來氣。」

眼見又要亂作一團，穆爾語氣淡漠地開口：「別吵。」

「呵，輪得著你個賤人……」禿頭男話未說完，整個身子便飛了出去，身體在地面摩擦三米遠。

眼鏡男嚇得往後倒退一大步。

「嘴巴放乾淨點兒。」穆爾冷冷瞥了眼禿頭男。

禿頭男吃痛輕咳幾聲，悻悻地爬了起來，沒有作聲。

穆爾徑直走到4號房間，4號房間內不時傳出叮鈴哐當的聲音。

「她在房間里幹啥呢？」眼鏡男好奇地問。

馬尾辮少女說：「想知道她在房間做什麼，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眼鏡男剛欲動作，轉而想到房間里有死狀慘烈的n，又收回腳步。

時間慢慢流逝。

直到4號房間傳來一聲呼喊：「秦斯原，進來。」

眾人目光不約而同地放在秦斯原身上。

被點名的秦斯原抬腳來到4號房間，只見穆爾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副《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畫。

「這幅畫有什麼問題嗎？」

穆爾雙手抱胸，目光平靜：「想出去嗎？」

秦斯原一時之間沒明白穆爾的意思：「什麼？」

他反應過來後接著道：「不瞞你說，雖然我是自殺，但那個時候，我幾乎是非死不可。」

秦斯原苦笑后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又滿懷希望地說：「在地球，我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但在這個無限世界里，我想我應該能見到我想見到的人，所以，我想活下去。」

穆爾眼眸微垂。

秦斯原察覺出穆爾情緒轉變：「你不想活著嗎？」

「一直沒機會問，你在地球怎麼死的？」

久久沒有回答，秦斯原主動遞台階：「沒事，不想說就別說了。」

*

眼鏡男探頭往4號房間看：「哎，你們說，他倆在房間里幹啥呢？」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好吧。」

何琳聽到這句話，輕咬著下嘴唇，深呼一口氣往4號房間走去。

眼鏡男見狀連忙說道：「哎，等等我，我陪你一起。」

4號房間門剛打開，眼鏡男看到n阿曙凄慘死狀，腳底一涼，轉了個身沒有進門：「琳琳妹妹，我就在門口守著你呢啊，你別害怕。」

「我……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

穆爾：「把n身上的鋼針全部取下來。」

秦斯原擼起衣袖：「這種臟活兒還是我來吧。」

「不，讓她來。」

何琳嬌嬌弱弱地說了聲好。

但直面n阿曙的時候，何琳仍舊嚇得閉上眼睛不敢看，緊張到全身發抖。

讓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看到這麼多血腥場景屬實不好，本著紳士風度，秦斯原說：「你要是實在害怕，就先出去吧，我來就可以。」

何琳嬌聲說了句：「我不怕。」

說完，何琳一步一步走向n阿曙，地上鮮血染紅了瓷磚，她的拳頭緊攥。

n阿曙身上插著密密麻麻的鋼針，何琳大著膽子把手放在一根鋼針上，閉上眼睛用力抽出，鮮血濺到她的臉上。

溫熱的血徹底嚇到何琳，她驚聲尖叫，慌忙往後退，手裡攥著那一根鋼針沒有鬆手。

門外的眾人聽到這聲尖叫忙往4號房間望去。

眼鏡男認出這是何琳的聲音，一把打開房間門，詢問道：「琳琳妹妹，你沒事吧？」

何琳手掌攤開，語氣難掩緊張和欣喜：「我拿到一根了。」

「我需要全部。」

穆爾聲音不大，也不嚴肅，但說出的話卻讓何琳紅了眼眶。

她說：「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輕易承諾。」

何琳悶聲道：「我能做到。」

「需要多長時間？一天？還是一個小時？你覺得我們有時間來供你浪費嗎？」

何琳眼睛氤氳著一層水霧。

「小姑娘害怕血很正常。」

秦斯原幫著說話：「怪我，這種臟活兒就該我來，何琳，你先出去休息一會兒吧。」

何琳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楚楚可憐地看著穆爾。

門外眾人不明所以，眼鏡男問出大家想問的那句話：「發生啥事了？」

秦斯原說：「沒事。」

秦斯原話音剛落，何琳便開口反駁：「可是我真的做到了。」

穆爾走到n阿曙面前，隨手抽出一根鋼針，卻並沒有鮮血濺出。

她漫不經心地把鋼針扔到地上：「是的，你做到了。」

「請教一下，你是如何在眾多鋼針中，挑中貫穿傷導致致命傷口的那根鋼針呢？」

「百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