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天下還是天下

一連幾天，慕婉兮都不吃不喝，一個人待在屋子裏，誰也不見。

腦海里總是會想起，兒時那些美好的事情，那時的人，那時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可是如今面對的一切，都讓慕婉兮痛不欲生。

楚君衍心疼她，帶着一些吃的進來，安慰道：「婉兒！你已經許久沒吃東西了，多少吃點兒吧！」

「我沒胃口！」

「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也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身子。」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活着好累，我的親人一一離我而去。我的弟弟們都死了，我再也沒有弟弟了。」

楚君衍將她抱在懷裏，安慰道：「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還有我們的兩個女兒。你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慕婉兮知道他最近一直都很為難，朝中大臣都上書，請旨讓他處置慕氏一族。而楚君衍一直顧及到慕婉兮，一直都未做出抉擇。

慕婉兮很清楚，慕氏一族如今是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所有人都想要慕氏一族消失，這樣就沒有人會威脅到大楚的統治。

那那是慕婉兮的母族，都是慕婉兮的親人，慕婉兮沒辦法看到他們去死，更不想看到慕氏一族只剩下自己一人。

而令她更想不到的事情，還沒有到來。

慕婉兮必須要振作起來，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慕氏一族去死。更不能看到戰爭再起，不能看到天下百姓再受苦難。

如今慕璟城等人都已經死了，復興大驪的那幫人，也絕不可能善罷甘休。因為慕瑞軒還活着，他是皇兄的嫡長子，前朝太子。

按理來說，他才是唯一的繼承者，只因為年紀尚小，所以不在那些人的考慮範圍之內。可是現在只有慕瑞軒是唯一的繼承人了，他們一定不會放棄慕瑞軒這個最後的繼承人。

慕婉兮抬起頭看着楚君衍，「阿衍！我沒事了。你放心吧！」

楚君衍還是擔心，「婉兒！先吃點兒東西吧！」

楚君衍端來一碗粥，一口一口的餵給慕婉兮，慕婉兮雖沒胃口，但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下去。

慕婉兮吃下了一碗粥，楚君衍這才放下心來。「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楚君衍將她抱到了床上，為她蓋好了被子。「睡吧！我在這兒陪着你。」.jj.br>

慕婉兮疲憊的睡著了，楚君衍一直在這兒守着她。他最怕的就是慕婉兮離開他，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動慕氏一族。因為他心裏很清楚，如果慕氏一族不在了，慕婉兮就會徹底離開他。

等到慕婉兮醒來的時候，楚君衍已經離開了。這些日子政務繁忙，楚君衍都是留宿紫宸殿，他也不希望半夜來重華宮吵到慕婉兮。

慕婉兮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慕婉兮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雪雲伺候她起身時，慕婉兮說道：「等下你讓夜鷹來一趟重華宮，我有要事要做。」

「奴婢明白了！」

等到夜鷹到的時候，慕婉兮讓雪雲關閉了大門，讓所有人都以為她睡下了。

「公主！」

慕婉兮打開了寢殿的那條密道，雪雲和夜鷹都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密道。

「公主！這是…」

「這是父皇登基后在重華宮修建的一條密道，為了以備不時之需，防止有叛亂髮生，讓我與皇兄及時逃避。那日我就是這樣送走了皇嫂，還有瑞軒和輕柔。」

夜鷹詢問道：「公主想做什麼？」

「現在父皇的三個兒子都不在了，那些想要復興大驪的人，他們唯一的目標只有瑞軒了。我要出宮去見一次瑞軒，需要你們兩人的幫助。」

「公主說的是哪裏話，屬下這條命都是公主，為了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走吧！」

三人進入了人密道，這條密道直通一個小樹林，出去之後，便是一座園林。這座園林修建的曲徑通幽，古色古香，雕廊畫柱。

慕婉兮小時候經常會來這兒，那是父皇還未登基時，每年的夏天，父皇總是會帶她還有母后皇兄來這兒。

後來慕玄仁登基之後，便將重華宮與這座園林之間修了一條密道。慕婉兮做了公主之後，來過這兒的次數屈指可數。

距離上次來這兒，慕婉兮自己都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

慕瑞軒慕輕柔從宮裏逃出來之後，便一直住在這兒。園林的人都是慕玄仁留下的心腹，慕婉兮非常信任他們。

慕婉兮帶着雪雲和夜鷹，進入了園林。

此時園林中的人正在服侍慕瑞軒慕輕柔用膳，慕婉兮突然出現在了園林，難免會被侍衛們發現。

「什麼人？」

慕婉兮直接拿出了證明身份的腰牌，「原來是傾國長公主！請公主恕罪！」

「你們都起來吧！太子呢？」

「回公主！太子此時在瀟湘閣用膳。」

「帶本公主去。」

「諾！」

這裏的人都是慕玄仁的心腹，對慕璟鄴慕婉兮都十分熟悉。現在慕玄仁慕璟鄴都已經崩逝，他們聽從的人，也只有慕婉兮與慕瑞軒了。

到了瀟湘閣，慕婉兮見到了慕瑞軒和慕輕柔。他們兩個被照顧的很好，二人見到慕婉兮時，都沖向慕婉兮，「姑姑！」

慕婉兮蹲下身子，將他們抱在懷中。「姑姑來晚了！一直到現在才來看你們，對不起！」

兩人也都痛哭流涕，蘇月華離開后，他們兩個無依無靠，整日都待在園林中，哪也不敢去。

蘇月華當時也是通過密道，重新回到了宮中，她將慕瑞軒慕輕柔送到這裏后，就決定要回去跟慕璟鄴同生共死了。

這座園林現在一直被東方玄朗管理，他是慕玄仁的貼身侍衛，也是慕玄仁特別信任的人。

東方玄朗知道慕婉兮來了，便立刻前來拜見慕婉兮。「末將參見公主！」

「將軍請起！」

「不知公主深夜到此，所為何事？」

「東方將軍！本公主今夜來此，是想問將軍一件事。」

「公主請講！」

「可曾有前朝舊臣來找過將軍？」

東方玄朗遲疑了一下，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慕婉兮從他的表情中，也已經猜到了。

「看來本公主今夜是沒來錯。」

「公主恕罪！他們確實來找過末將，詢問太子殿下的下落。」

慕婉兮繼續問道：「那將軍如何回答的？」

「末將並未將此地告知他們。」

慕婉兮鬆了一口氣，「將軍如何想的？」

東方玄朗其實有些動搖，慕玄仁對他恩重如山，他自然是希望幫助慕氏奪回天下。可是他也害怕，一旦失敗了，那慕瑞軒便是死路一條。

「公主！請公主明示。」

「如今父皇的兒子們都已離開了人世，他們想要復興大驪，便只能打着瑞軒的旗號。但是本公主不希望瑞軒深陷其中。」

東方玄朗也能理解，畢竟慕瑞軒現在是慕玄仁唯一的嫡系血脈。「公主考慮的是，可是難道真的就不復興大驪了？滅國之仇，當真就不報了嗎？」

「你是否也會覺得，本公主做了大楚的皇后，已經忘了自己是大驪公主了？」

「末將不敢！公主自有公主的難處，公主已經儘力了。」東方玄朗是看着慕婉兮長大的，對慕婉兮的為人秉性十分了解。

「說句實話，末將以為大驪氣數已盡，就算沒有楚君衍，大驪也支撐不了幾天了。這些年難民人數呂增不減，朝臣貪污腐敗，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而先皇與陛下，一直沉浸在皇權的爭鬥之中，一直打壓世家大族，猜忌忠臣，他們已然成為了皇權的奴隸。完全忘記了一個帝王該有的胸襟，更忘了身為帝王該為天下百姓做事？」

東方玄朗將這些事都看在眼裏，大驪亡國是遲早的事。

「如今本公主只希望，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戰火不再燃燒。將軍可否願助本公主一力？」

東方玄朗跪下，真誠的說道：「末將願為公主效力！」

「好！你繼續守衛這裏，絕不能讓人發現瑞軒和輕柔。等本公主的消息，本公主會讓夜鷹給你傳消息的。」

「諾！」

「本公主不宜久留，先回去了。瑞軒和輕柔就拜託你照顧了！」

「諾！」

慕婉兮走之前，還去見了慕瑞軒慕輕柔。慕婉兮蹲下身子，拉過二人的雙手，「瑞軒！你可有不甘心？」

「姑姑！瑞軒本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瑞軒不知道該不該放下？」慕瑞軒只有七歲，他還不知道天下的概念。

「瑞軒！聽姑姑跟你說，人人都說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亘古不變的，可是有一樣東西它不會變，那便是天下。很多人都認為天下之前是慕家的，現在是楚家的，今後還不知道會是誰家的。但是他們都錯了，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沒有了百姓，就沒有這天下，更不會有社稷和帝王。天下還是天下，天下萬民還是天下萬民。大楚現在的百姓，也是大驪的百姓，只是因為皇室變了而已。可是這個天下還是原來的天下，它一直都在，永遠都不會消失。」

「皇室存在的理由，是帶領天下萬民過上好日子，做天下人的表率。你的皇爺爺和父皇，他們沒有做到這一點，我們大驪皇室也沒有做到這一點。所以天下人不開心了，他們便拋棄了大驪皇室。但是你不要記恨他們，因為他們也是走投無路，因為是我們先做錯了。」

慕婉兮知道慕瑞軒現在還小，這些事情他一時間還不能理解。「姑姑跟你說的這些，你可能還不懂。可是姑姑希望你，不要有怨恨，也不要有不甘心。好嗎？」

慕瑞軒點頭答應了，「我記住了，姑姑！」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