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喜喪

十一月份的春城已經很冷了，顧南墨和陸景行還有宋一鳴只穿著一身單衣，下飛機之後直奔百貨大樓買了毛衣毛褲和皮大衣。

在春城等了一晚上，等崔小娟和田海洋到了之後，又坐火車趕往林城。到了林城之後，田海洋從田建軍那裡借來了吉普車。

五個人開著吉普車回到了向陽村，到向陽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但是向陽村卻很熱鬧，顧南墨皺著眉頭聽著喜慶的秧歌曲調，心裡憋著一股鬱悶。

心想崔爺爺生前好歹做過老村長，又是現任村長的爹，怎麼崔爺爺去世了，村子里好像再搞歡慶一般，實在讓人費解。

更讓人費解的是，這秧歌的曲調竟然是從崔家院里傳出來的。

吉普車一路開到了崔家大院，最先發現顧南墨他們的是崔志強的兒子崔大寶。

崔大寶轉頭回院子里喊了一聲之後，把崔家人喊了出來。

崔嬸急忙上前，「娟子啊！娘不是告訴你不用回來了嘛！」

崔小娟紅著眼眶說，「我想送送爺爺！」

崔永富的大嫂從屋裡出來以後，走到崔小娟面前說，「送可以，但是可不行哭啊！你爺爺這是喜喪，掉眼淚可是不吉利啊！」

說完就轉頭對顧南墨和陸景行說，「墨丫也回來啦，快進屋暖和暖和！」

到了崔家的裡屋一看，崔家人打麻將的打麻將，打撲克的打撲克比過年還要熱鬧。

崔志新也在麻將桌上，看見崔小娟他們回來冷哼一聲，「呦大貴人回來啦！爺爺可真是白疼你了，居然回來這麼晚！」

「老三！」「大新！」「閉嘴！」崔永富和崔志強還有崔永富當兵的二兒子崔志勇一齊呵斥崔志新。

崔志新的臉上掛不住，一把推了麻將，站起來，「干哈呀！瞅著掙大錢的回來了，你們就這麼急著捧臭腳啊！你們要是看不上我就說話，沒必要這樣急赤白臉的！」

顧南墨嗤笑的一聲，「說實話志新哥，我真挺看不上你的！我真沒想到曾經那個看見我在河邊玩水，二話不說下水給我抓魚的志新哥，現在居然變成這副模樣！

按理來說，你應該是崔家最有出息的那個人。因為大強哥在種地，二勇哥在部隊，只有你，在城裡工作，娶了一個城裡媳婦。

你是崔家最早見過世面的人，原來也是崔家最有文化的人。可是沒想到，如今你卻變成崔家裡，我最煩的人。

你也不用陰陽怪氣的，我和嫂子，我們都沒有欠你什麼。也不是我讓你去投機君子蘭賠錢的，更不是我讓你只顧眼前沒有跟著田書記去市裡的。

我們大老遠從外面趕回來不是沖著你的，更不是沖著崔家什麼的，我們只是想送送崔爺爺。

因為崔爺爺值得我們這些小輩這樣奔波，他的睿智，你沒有學來一分，城裡人的矯情和市儈，你倒是學到了不少。」

崔志新憋著臉通紅的看著顧南墨，想要反駁又莫名的比較怵顧南墨，最後只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坐下。

除了崔志新一家，所有人聽見顧南墨的話之後都在心裡鼓了掌。好像只有顧南墨才能堵住崔志新的嘴。

這兩年崔志新的廠子效益並不好，崔志新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發工資了。城裡吃喝都要錢，崔志新就把三個兒子送回了村裡。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八九歲的孩子正是又淘氣又能吃的時候，崔永富的大嫂早就對崔志新一家怨念頗深，但是礙於崔志新曾經跳過湖。

崔大嬸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再刺激到崔志新。現在顧南墨回來了，顧南墨在崔家人的印象里就是個小辣椒，崔志新也最怕顧南墨。

顧南墨看崔志新的慫樣子翻了一個白眼，拉著陸景行跟崔小娟一起到崔嬸那裡領來了孝帶綁在腰上。

然後去院子里的靈堂給崔爺爺磕頭上香，上完香之後就坐在靈堂里跟崔小娟一起給崔爺爺燒紙。

然後看著大院里拖拉彈唱，秧歌扭完了又接著來二人轉。

看看靈堂里的香燭，再看看院子里的熱鬧，顧南墨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如此這樣在崔家擠了兩天之後，崔爺爺啟靈安葬了。

幾乎是全村的老少爺們都來送行，看著送行的場面，顧南墨突然想到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爺爺去世的場景。

那時候正是混亂時期，人們可不敢這樣大張旗鼓的給老人安葬。但記憶里全村卻在半夜的時候都來顧家告慰，顧爺爺啟靈的時間選擇也在半夜。

在抓封建迷信最嚴的時候，全村的人還會偷偷的在家裡幫著顧家扎紙，還沒有一個人向外面舉報，可見顧爺爺在村子里的威望有多大。

想起這些，顧南墨的眼裡流下了眼淚。如今的顧南墨已經完完全全成為了顧家女，沒有親人的孤獨感也油然而生。

在顧南墨踩著大雪跟著送盤纏的崔家人走在最後面獨自傷心的時候，陸景行讓村子里的人跟他換一下手。

然後走到隊伍的最後面，看見眼圈通紅的顧南墨，陸景行覺得自己的心臟發疼。

陸景行摘掉手套，輕輕的擦拭掉顧南墨的眼淚，「墨墨，你還有我，有我有孩子就有家，不哭了，啊！乖，寶貝不哭了。」

顧南墨撲倒陸景行的懷裡，喃喃的說，「老公我想我爸爸媽媽和爺爺了。」

陸景行摟著顧南墨，看著前面的白雪茫茫，「明天老公帶你去看他們。」

「嗯。」

崔爺爺入土為安之後，陸景行和宋一鳴、田海洋、崔志強一人拿著一把鐵鍬在前面清雪開道，顧南墨和崔小娟相互扶著往顧家的墳地里走。

到了半山腰，顧南墨看著一片銀裝素裹，心裡突然靜了下來。老話說的沒錯，落葉要歸根，有根才有枝繁葉茂。

曾經的顧南墨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的旁觀者，但是現在的顧南墨在這個世界上的牽絆越來越多，哪怕是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顧南墨的的思念只增不減。

從半山腰回來之後，顧南墨就跟崔永富提出想買下顧家墳地的那片山和原來顧家的院子。

崔永富很爽快的把顧家院子的房契還給了顧南墨，顧南墨想要給錢，但是崔永富堅決不收。

崔志強也說之前付給顧南墨的錢就當做租房子和買自行車縫紉機了。

崔志強靦腆的笑著跟顧南墨說，這兩年種玉米和黃豆賺了不少錢，他已經在村子里買了一塊地準備起大房子。

但是因為崔爺爺過世，村裡有個說法，家裡老人過世的頭三年不能娶親不能蓋房，所以還得在顧家的院里再住三年。

顧南墨當下表示沒什麼，崔永富說想要買山得要全村人簽字，村委會出手續才能去縣裡辦，讓顧南墨他們多住幾天。

但是京城的事情太多，顧南墨就給田建軍打了一電話。有田建軍開綠燈，顧南墨很快就花了12萬買了顧家墳地那片山70年的使用權。

辦完手續之後就跟陸景行、崔小娟他們一起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