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回家

大概是看到魚晴初沉默了太久，裴遇連接着逼問的勇氣都沒有了，以為她是默認了自己之前的所言，眸色倏地幽深，失去了所有的溫柔，用強硬掩蓋自己的狼狽和悲哀。

「呵，我明白了。但是初初，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就這樣放你離開的。當初你答應我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一旦你答應了之後，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手的。既然你不在意我，那麼恨我也沒關係，至少這樣還能被你記住。」

魚晴初嘆了一口氣，終究是無奈地抬眸，「阿遇，不是你想的這樣。」

「那是什麼樣呢？你前面所做的一切每一個舉動都在跟我敘說着這樣殘忍的事實。初初，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想？我還能相信什麼？」裴遇壓抑地太久，終究是忍不住爆發了，眉宇間染著焦躁和煩悶，無從發泄的鬱氣有了一個閘門之後就忍不住傾瀉而出。

魚晴初知道自己此前的舉動傷了他的心，上前半步，輕柔地貼近他，伸出手臂環住了他勁瘦的腰身，額頭抵在他的胸口處。

「阿遇，我知道你不高興，很生氣，但是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那樣我一點都不在意你，把你當做糾纏的麻煩。阿遇，當初答應你，是經過我深思熟慮后的決定，即使當時我知道你故意用了一些手段、耍了一些心眼，但是我並沒有因此感到難過。我是在清楚地知道一切並清醒地考慮過最終才答應你的，是因為心生歡喜所以才會答應。」

「但我也確實有錯，抱歉，阿遇，在我答應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在籌謀著之後離開的事情。這次也確實是我故意想要藉此脫身，我不否認。這並不是說我不在意你。反而是因為太在意了，所以才想出這樣的計劃對我們兩日後都好。」

裴遇身軀挺直，垂眸，複雜地注視着的懷裏的人，心在為她的主動貼近而感道雀躍，理智卻又在因為之前的事情而在說這都是欺騙。兩種情感在反覆拉扯，讓他難以自持，垂在兩側的手攥緊又鬆開，反覆多次之後，還是靜靜地垂在兩側，沒有迫不及待地將人籠罩在懷中。

「初初，你讓我該怎麼相信你呢？」

魚晴初苦澀地笑了一下，只能輕聲道：「阿遇，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你現在不信任我也是正常。我只是想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你。或許你可能理解不了，為什麼在我們兩人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我還能做出這樣堪稱殘忍的決定。即使我現在跟你說明想法，你也不會相信，也會感到質疑。所以，阿遇，我隨你回家。也許時間會證明我的多慮，也可能會證明我今日此舉的正確。將這一切都交由時間去評判吧！」

放下胳膊，後退一步，抬頭，直視着裴遇的眼睛，微微一笑，露出唇角甜甜的小梨渦，似是釋然似是灑脫，像是放下了什麼包袱，或許真的如同她所說，將一切都交給時間去評判。

裴遇靜靜地與她對視，儘管還有很多不明不白的地方，卻發現似乎只要魚晴初的願意妥協退讓一寸便足以讓他潰不成軍。就像現在，明明她連一個清晰的解釋都沒有，就那麼乖乖地站在那裏沖着自己笑，自己就可以放棄所有的抵抗和原則，對她俯首稱臣。罷了，終究是栽在她手裏了。就這樣吧，至少自己還是從她那裏得到了一個在意的回答。

魚晴初眉眼彎彎，笑着伸出手，俏皮地眨了眨桃花眼，「阿遇，別生氣好不好？」

裴遇的臉上浮現懊惱和喪氣，終究還是伸出手，將魚晴初的玉手緊緊地包裹起來，那麼地緊密，像是什麼都不能將他們分開。即使內心還存在着些許的隔閡，也沒辦法抗拒對方的靠近。

「初初，我們回家了！」

白辰珏等人憂心忡忡地等在不遠處，時不時地便起身張望一眼，生怕他們發生什麼劇烈的衝突，好能及時趕過去。

然而那邊卻出乎預料地安靜，沒有任何多餘的動靜，甚至連高聲的爭吵都沒有。然而這讓她們更加的不安，生怕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過了片刻之後，終於有了人影晃動，然後就看見兩人兩手交握，裴遇體貼細心地護著魚晴初走了出來。一行人趕緊迎了上去。

「這是和好了？解除誤會了？」白辰珏遲疑地問道。

澄澈的桃花眼中劃過一抹澀然，連同身邊那雙同樣出彩的瑞鳳眼也顯得暗沉。

白辰珏心中「咯噔」一下，看來這是還沒有說開，但是又詭異地達成了什麼一致？

魚晴初輕輕地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抿嘴笑了一下，避開了這個話題，而是岔開道：「辰珏表哥，不好意思，還勞累你忙前忙后跑這一趟。」

白辰珏搖了搖頭，「沒關係，我們都是一家人，只要你們好好的就行。你這是不打算離開京都了？」

魚晴初看了看裴遇，剛好對上他不經意斜睨過來的目光，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

「嗯，暫時不打算離開京都了。眼看就要到年關了，東西也都收拾地差不多了，不如辰珏表哥先帶着林伯他們回鏡州。」

林管家連忙道：「不用不用，現在只剩大小姐一人。自然是大小姐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別小看我這把老骨頭，絕對好使，再幹個二十年沒有問題！」

白辰珏也道：「不必着急，這不是離年關還有一段時間嗎？現在京都的形勢這麼亂，我留下來再陪你一段時間，等後面再回去。」

如嫿和如苡是魚晴初的貼身婢女，自然是魚晴初在哪兒，她們就在哪兒了。

見狀，魚晴初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點頭應下來，「好吧，那就隨你們。」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回去的時候當然不可能聲勢這麼大，畢竟雖說現在元宸和元煊斗地不可開交，但是若是被注意到的話，也很容易節外生枝。在這種緊要關頭，自然還是小心謹慎一點好。

一行人化整為零，悄無聲息地又回到了京都城中，林伯等人暫時隨着白辰珏回之前的院落，而魚晴初則直接被帶回了王府。

「王爺，這就是王妃吧？果然是個頂好的姑娘，若是將軍和夫人還在，想必會很高興的。」一個頭髮半百、但精神十分抖擻的人快步迎了上來。

裴遇拉過魚晴初，為她介紹，「這是楊叔，是府里的管家。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他說。」

魚晴初微微頷首，露出友善的笑容，輕柔地喚道：「楊叔。」

「誒，王妃客氣了，王妃有什麼事情儘管差使我。」

「楊叔，你去準備點吃食，再燉盅燕窩一起送過來。」

「好的，我這就去。」

裴遇拉着人回到之前的主院。一路上魚晴初都饒有興緻地望着府中的陳設，上次進來出去都是昏迷狀態，一直都沒有機會好好觀察周圍的環境。現在觀察周圍的擺設佈局，發現並不是原本想像中的那種鐵血粗獷的風格，反而十分地雅緻溫馨，格外地小意。

「這是我爹當初為了迎娶我娘，為了討她歡心，特地將府里的佈局全部翻新了一遍。」裴遇似是看出了她的好奇，低聲解釋道。

「原來的王妃嗎？她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吧！」

提及自己的娘親，裴遇的眉眼肉眼可見地溫柔下來。

「嗯，我娘她不是出身名門，是我爹有一次班師回朝，在途中遇見的，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的女子，溫柔婉約，細膩又多情。每次我爹去過軍營操練過將士們之後都要在府門口徘徊許久，讓自己臉上的神情沒有那麼兇惡之後再進家門，就怕嚇到我娘。只是遺憾我娘的性子終究還是太柔弱了，所以在我爹出意外離開之後，我娘也很快離開了。」

裴遇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落寞。

魚晴初見狀，抿了抿唇，輕輕撓了撓他的手心，擔憂地喚了一聲，「阿遇？」

「沒關係的，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早就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難過。」

魚晴初突然想起來，上一任的定安王離開的時候裴遇應該還算的上是稚嫩的少年，就要接受雙親離開的痛苦，還要接過這重擔，上戰場征戰四方，維護邊關的穩定，就很心疼他，這麼多年他也很難熬過來吧！

「阿遇，都過去了。」魚晴初猶豫了一下，遲遲沒有說出那句「以後都有我」的話。

「嗯。」

等回到房間里，魚晴初才想起正事，出聲問道：「你回來有沒有被元宸和元煊他們發現？柳曼煙那邊是怎麼處理的？她會不會透露什麼消息出去？」

「不用擔心，我回來之後一直都注意隱藏行蹤，沒有被他們發現。柳曼煙被我控制起來了，現在還關在地牢之中。等之後你想去見她，我也可以帶你過去。至於羅府那邊也已經安排了人控制起來，只要元宸不親自到羅府都不會發現端倪。而且他們現在怕是也沒工夫處理這些事情，畢竟那位可是就快不行了，大概也就這一兩天吧！」

「這京都快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