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他只是蘇晚秋
說完那句話之後,沈長安滿意的看到那個男人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他真正的原因自然是為了活着。
千方百計想活着的人,自然是最怕死的。
新任魔尊叫卓樂,宗華在位的時候,他只是宮內平平無奇的一個護衛而已。
在他設計將宗華趕下來之後,還未來得及將魔族的領土擴展出去,就引起了眾怒,招來了猛烈的追殺。
他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如今就要這麼籍籍無名的死在沈長安的手裏嗎?
他不甘心!
卓樂越想,掙扎的動作就越大,一時間竟有了快掙脫的架勢。
就在這時,沈長安不知道從哪拿了一根紅繩出來,直接把卓樂捆住丟在一邊。
紅繩很細,但很牢固,哪怕卓樂拼盡全力,繩子都沒有半分斷裂的樣子。
「這是以前用來捆綁妖獸的繩子,你可以試試能不能掙開。」
說着,泛著寒光的劍刃就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卓樂驚恐的眼神中,沈長安粲然一笑,聲音中卻毫無溫度,「你的手臂,應該也沒什麼用了,我幫你斷了,不用謝。」
劍光閃過,一條手臂靜靜的躺在了地上。
蘇晚秋不禁縮了一下脖子,感嘆道:「好嚇人啊,幸好我跟他不是敵對的關係。」
系統幽幽的說:「現在你跟他也差不多是敵對的關係了。」
蘇晚秋:「?????」
「剛才他不是對你發火了來着,依我看,你們之間馬上就有一場肉搏戰了。」
蘇晚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老臉瞬間一紅。
「你別說這個……」
系統:「……我他媽說什麼了。」
一人一系統對牛彈琴了半天,最後以沈長安往他走過來而結束。
剛才這人發火的樣子還歷歷在目,蘇晚秋難免有些慫,小聲的叫他的名字。
沈長安綳著臉,生硬的應了一聲。
蘇晚秋暗自看了他的臉色一眼,小心翼翼的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長安?」
沈長安把他的手拽下來,「嗯。」
蘇晚秋的心裏頓時就咯噔一聲,完了,這回肯定是氣著了。
野人緩緩的把腦袋歪到了另一邊,默默的看着他們吵架。
也可以說是看他們單方面的冷戰。
在樂游他們回來之前,蘇晚秋一直往沈長安的面前湊,跟他說話,還裝模作樣的說自己的手臂很痛。
系統看着他矯揉造作的演技,恨不得自戳雙目。
哪有這樣賣慘的啊!
但是別說,這一招對沈長安還挺有用的,至少有反應了。
他冷著臉拉過蘇晚秋的手,解開布條查看了一下傷口,發現在墨琅的作用下已經開始逐漸癒合之後就不管他了。
蘇晚秋:「……」
完了呀。
其實沈長安看着他轉來轉去手足無措的樣子也心疼,但心裏更多的是怒氣。
蘇晚秋對自己的身體絲毫不在意。
受傷了,他總是輕描淡寫的說會好的。
生病了,不管再難受他也不會抱怨。
哪怕是之前,為了救沈長安差點丟了命,他也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態度。
明明還有那麼多人拚命的想讓他好好的活着。
為什麼他就是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呢。
於是等樂遊興沖沖的帶着柏弦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沈長安冷著臉坐在一邊,蘇晚秋圍着他不斷地說着什麼。
而在那兩人的身邊,還躺着一個獨臂壯士。
野人早就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離開了。
看到眼前的場面,樂游下意識的剎住了腳,拽著柏弦小聲嗶嗶,「這兩人身份互換了嗎?」
柏弦也被驚嚇的不輕,「我也想問這個問題。」
畢竟以往哄人的都是沈長安,現在居然成了被哄的,這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讓人驚訝。
兩人正嗶嗶的開心,沈長安突然就看向了他們這邊。
原本就冷的聲音現在更是冷的可以凍死人。
「站在那邊幹什麼,過來,問到什麼了。」
樂游縮在柏弦身後,不敢開口,於是柏弦只好硬著頭皮道:「我們找到了那兩位前輩的住處,他們告訴我們,結界前段時間被人破開了一人高的洞,是他們補上的。」
至於什麼時候出現的這個洞,他們也不清楚。
只是某一天,天女感覺往常空氣清新的密林中飄來了一股臭味,讓人很不爽。
妖為了讓天女開心,就出來巡視了一圈,順便把那個洞也補上了。
為了防止其他地方的結界也出現問題,他還特意把這一片山脈的結界都加固了一遍。
所以結界上才會有那麼強大的妖氣存在。
蘇晚秋半跪在沈長安身後,聞言順手就撐在了他肩膀上,好奇的問道:「所以說,天女和妖的故事是真實存在的?」
樂游:「……是。」
對於他靠在肩膀上這件事,沈長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放鬆了一點,讓他能靠的更舒服一些。
結界的事情也解決了,接下來就是處理卓樂和今晚休息的事情了。
樂游蹲在卓樂身邊,直接伸手就戳在了他的斷臂處,好奇的問道:「他是誰啊?」
現在指望沈長安開口解釋是肯定不行了,於是蘇晚秋只好開口給他普及了一下卓樂的身份。
在聽到他是因為被追殺而不得不逃亡人界躲避的時候,樂游皺着眉打斷了他的話。
「不對啊,如果他是躲避追殺才逃過來的,那怎麼可能會一直遊盪在這邊啊。」
這會兒的卓樂全身都被衣裳蓋的嚴嚴實實,除了斷臂那裏。
沈長安抬手揮出一道靈力,直接將卓樂臉上的布掀飛,露出了那一張噁心至極的臉。
樂游頓時鱗片都炸了起來,尖叫着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是什麼東西!!!!」
柏弦也頭皮發麻的移開了視線。
看到卓樂這個樣子,樂游大概也明白了他為什麼會蜷縮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苟活着。
這外貌特徵太過於明顯了吧,一出現就能被人認出來。
更別說臉上那些蛆蟲……嘔!
樂游十分嫌棄的用兩根手指捏著布料又給他蓋上了,然後問道:「那我們今晚上在哪休息啊?」
返回上懷城顯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這荒郊野嶺的,他倒是沒什麼問題,其他三個人總不能就地睡下吧。
柏弦摸著下巴,「我可以睡地上的,沒什麼影響。」
蘇晚秋連忙表忠心,「長安怎麼休息我就怎麼休息。」
沈長安差點綳不住臉上的表情,連忙輕咳了一聲,繼續綳著臉道:「我這裏有吊床,勉強能用。」
兩個年紀最小的一臉懵懂的傻笑着,「好啊好啊,那就最好了。」
雖然這個山頭全是骨頭,但是有吊床的話,想必能休息的更好一點。
找好位置之後,沈長安帶着柏弦裝吊床,樂游就拽著蘇晚秋鑽林子裏去了,說是去抓幾隻野雞烤著吃,一天沒吃東西了很餓。
蘇晚秋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道拉着往林子裏走了進去。
直到徹底遠離了兩人的視線,確定他們談話的聲音不會被聽到之後,樂游才停住了腳步。
蘇晚秋就算是再傻也該知道樂游是有什麼話想跟他說了。
蘇晚秋:「你大費周章的把我帶出來,想說什麼?」
樂游回過身,從衣襟里摸出了一片鱗片放到了他的手心裏。
迎上他疑問的眼神,樂游解釋說:「這塊鱗片,是我身上的,如果遇到危險,可以給你擋一下。」
把鱗片給他了之後,樂游才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沉重的說道:「我從來沒真心的叫過你一聲主人,但我希望,待會兒我把事情告訴你之後,你別討厭我。」
蘇晚秋握緊了手中的鱗片,心下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直到樂游開口,他才知道,不好的預感,並非是錯覺。
這次魔界鬧事,雖然有卓樂的一部分原因在,但是多半的原因,是因為蘇晚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和沈長安眾人,早已不在了原本的世界,而是存在於一個平行世界中。
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裏,他沒能在那場大戰中活下來,沈長安為了復活他,用盡了所有辦法,最後以魂換魂,硬生生將他從鬼門關拽了回去。
但同樣的,魂魄不全的沈長安根本保全不了自己的身體。
於是,他又研究了很久,將他曾經的同事,也叫沈長安的那個悠閑小說家從現代拉了過來。
眼前的畫面一幀一幀的快速閃過,最後停留在他們聽說了他復活的消息,前往了鬼市。
亭陽。
蘇晚秋低聲喃喃著這個名字。
真好聽啊,可是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樂游看着他臉上淡然的神情,突然有些心慌,小心翼翼的抓住了他的手,「主人,你還好嗎?」
他也沒辦法了,這個世界即將崩塌,他只能讓兩個時空合併,並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件事情。
蘇晚秋低下頭,目光毫無波瀾,「所以,你就是一直陪着我的系統。」
樂游一陣心慌,但還是點頭,「是。」
蘇晚秋低低的笑出了聲,是他太傻,腦子不靈光了。
從一開始遇到樂游,再到認主,一直到每一次受傷都會準時送到他手裏的葉子和果子。
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和諧的違和感。
明明是上古神獸,卻因為一個小小的主僕契約一直困在他的身邊。
在他死後,還代替他們守護了那個院子好幾年。
現在細細想來,有疑點的地方多了去了,但是他卻到現在才發現。
蘇晚秋蹲下身子,白皙微涼的手輕輕的搭在了樂游的腦袋上,笑的邪媚惑人,「謝謝你啊,在幫助我做任務的時候還化成人形陪伴在我身邊。」
蘇晚秋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才會從現代的舒適生活被拉到這裏來做各種他根本不願意做的事。
他不想,也不願,他只是蘇晚秋,不是松陵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