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採選

林三河在外頭轉了一天，踩着飯點兒回到家裏。宓梨覺得，這個人應該是找了個地方睡大覺，偏生裝的很累的樣子，回到家就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的模樣，好像就等著吃完了飯就去睡覺。

小草則是去其他家裏串門，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聊聊天兒，聽她們講些八卦的事情。她也不愛做活，但是廚藝還不錯，回到家就去廚房做飯。林啟全買回來的包子被他們吃了，還剩下幾個饅頭。家裏頭的吃食，向來是先緊著宓梨的。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的她，都沒有賺錢的本事。她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可是這個家庭里實在是貧窮。好在有大哥二哥養著，但總不能讓他們養一輩子吧。

縣太爺府上，正廳的上首坐着一位矜貴的人，但是他無知覺中翹起的小指，儘管眼角有着細碎的皺紋，可面無白須，一眼就能瞧出是個什麼身份的。

「陛下說了，今年的採選的人就不入宮了，先留在宮裏頭學幾天規矩，然後賜到各個府上去」帶着特有的腔調，一雙帶有薄繭的手放下手裏的茶杯，茶杯落到桌面時，縣太爺的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陳朝見多了對他卑躬屈膝的人，也見多了怕他的人，若是平日裏，他倒是不介意跟這縣太爺好好地說道說道，可是現在不行，採選一事最為重要。

「還請大人再等等，這潑天的富貴，誰都想要，但是…咱們縣裏，女孩子本就稀少，如今剛好年歲的，真沒有幾個」縣太爺不想他們縣裏的女子被採選進宮，因為他知道這一路會碰見什麼。從她們被選上的那一刻開始，就開始了廝殺。只有活下來的，才能被送到京都。

三年一次採選，每一次都會有很多女子死在路上，死在京都。她們出不了頭的，京都的人，也不允許她們出頭。

比起那潑天的富貴，居於人下。縣太爺更希望她們都不被選上，留在這裏，至少會是安定平穩的生活。

陳朝聽說過馮毅慈的名字，這人就是個執拗的性子，但為官，確實是為民之人。即便被上司搶走了功勞也毫不在乎，他只在乎治下百姓的安穩。

「馮大人，這事兒，輪不到你不準。咱家不如直白的告訴你，幾位王爺已經長成，可府裏頭一個兒子也無，更有王爺，連女兒也沒有。陛下實在是憂心不已，這才多加了一次採選，這是恩，你得遵從」

說起來也是奇怪了，陛下的後宮，皇子可是接連出生的，幾位王爺的年歲，相差都不太大。可是幾位王爺的后宅內，除了多生了幾個女兒，兒子更是一個都沒見着，加上今年天景不錯，大手一揮，就加了一次採選。前面一次的倒是都送進去了幾位王爺的后宅，可是也沒有傳來好消息。陛下如今是不在乎身份了，只要能生下孩子，身份而已，他給提上來就是了。

陳朝有處置不聽命之人手段，但是這馮毅慈確實是個好官，他倒也不好真的動手了。著人去把這縣裏的地頭蛇找來，真要論消息靈通，還得是這些人。

陳三帶着人出去辦事了，等到有人過來傳話，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了。陳朝一點着急的樣子都沒有，每日就是帶着人出去隨意的逛逛，看看這縣裏的風土人情。真要是說起來，這裏的女子，確實是不如京都的女子，見慣了人間富貴花，這路邊的小花小草，他都看不進去，更何況是那幾位主子爺呢。

家庭不一樣，養出來的女兒也不一樣，差的太多了。

聽到傳話，陳三在屋內看了一圈，最終還是指了林啟韜跟他一起過去。陳朝剛到縣裏那日，他見過陳三跟林啟韜，剛開始也沒注意，就覺得是兩個聰明伶俐的人，特意賞了銀子，想着若是待的時間長了，可以讓他們跑跑腿兒。

後來也沒想到，這二人倒是不一般。

瞧著跪在地上的二人，陳三就不必多說了，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地頭蛇，一股子狠勁兒確實是不錯，陳朝注意的是林啟韜。這個人在陳三身邊，倒是把陳三襯托的很好，自己隱藏在陳三的後面。

可是卻懂得給自己謀好處，那日就他得了賞，這可真是有意思。

「今日叫你們過來，不為別的，咱家是為了宮裏頭採選一事。這縣裏縣外，哪家姑娘長得好，你們去查清楚了給弄個冊子，願意跟着走的，就帶過來，一家兩銀子。不願意的就隨她們吧，也不必強求」

「當然，最主要的是，長得好的同時，也得看，是不是好生育的，二者缺一不可」

揮了揮手，讓二人出去，又給陳三賞了一百兩銀子，林啟韜得了二十兩。

馮毅慈半個月沒有查清楚的東西，用人數太多，查的慢來當借口，為的就是拖延時間。可他沒想到，陳朝直接找了陳三，這人的耳目比他一個縣太爺的還多。沒過幾天，冊子就到了陳朝的手上。

願意跟着走的，跟陳朝想要帶走的不同，一個是姑娘們自己的意願，一個是陳朝的選擇。把所有的姑娘叫到官衙內，陳朝先見一次，覺得好的讓嬤嬤去屋子裏檢查下身子。

陳三帶過來八十多個姑娘，最後就留下了不到十個人。留下來的一家兩銀子，剩下退回去的，一家給十兩銀子。

如今這天景算不錯，但是十兩銀子，一家也能花好幾年，更別說攢下來了。

不到十個人，這數量實在是太少了，陳三隻能跟林啟韜分開去找，把整個縣衙都跑遍了，給湊到了二十多個姑娘。

這小半月，陳三跟林啟韜真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每天都要跑很遠的路。陳朝知道他們辛苦，給了陳二百兩，給了林啟兩，算是他們的辛苦錢。

拿了賞銀，他們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但是陳朝不滿意，他也知道，這樣的地方，養不出那種剔透的人物。

林啟韜拿了銀子就去給妹妹買首飾，妹妹好像格外喜歡那種帶有墜子的，就是偏貴些，如今他有錢了，也買得起。他見到那些被選上的女子穿的襦裙，顏色各異，卻都好看的很，鎮上也有賣的，只是不如那些精緻，那些可都是宮裏出來的。

不過也沒有關係，以後他多掙些錢，再買就是了，縣裏的倒是比鎮子上的好看，他一次性買了好些。妹妹不喜歡面油唇脂那些，他就不買，買些零嘴回去。

小半月沒回去，也不知道妹妹怎麼樣了。妹妹的名字十里八鄉都知道，這次他騙過去了，下次就不知道什麼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