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元（宿）靖瑤2

嫁入南平皇室的時候，她笑着跟幫她梳妝的嬤嬤說，「嬤嬤，我成年了！」

雖然，跟她想像中成婚的日子，有些不一樣，但這可是她第一嫁人，她才不要苦着臉呢，萬一以後沒有笑的日子呢？

在這宮闈之中，她認識了很多人，自然也包括坐在那龍椅之上的人。

他會躺在宿靖瑤的膝上，訴說着自己的煩悶。宿靖瑤則會跟他講宮裏頭的趣事兒。

宿靖瑤覺得硯永序可憐，但是她不愛他，「硯永序，朋友呢，就是你可以把你所有的麻煩，難過悲傷，全都告訴對方。雖然，對方不一定能幫到你，但是有一個人知道你的痛苦，知道你的難過，陪着你一起，你不會是孤身一人。」

那時的硯永序，還不是後來的成康帝，他只是一個看不清自己的前路，慌張無措的男人，他比宿靖瑤大不了多少。

宿靖瑤告訴他要仁善，可硯家人卻逼着他殘忍。

硯永序受夠了被人反駁，被人壓制着的痛苦，他想自己掌權，他是皇帝，所有人都該聽他的。

當他出賣了宿靖瑤的時候，把她推入深淵之後，他日日都在做噩夢。

他也會害怕，可隨着時間久了，他就不害怕了，甚至習慣的開始出賣宿靖瑤。

宿靖瑤實在是太思念自己的家鄉了，她自殺過很多次，卻都被救了回來。

硯家人想要她那些奇思妙想，想要她幫助豫國百姓的那些方法。

都說為母則剛，或許，生個孩子就好了吧。

「硯永序，你知道…如何當一個好皇帝嗎？去愛你的子民，愛這世間的一切，站在他們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從一個上位者的角度去解決問題。我…也是你的子民。你可以不愛我，可以傷害我，同樣，我也可以離開。你想要當一個好皇帝，你就要緊緊的握住天下民心。」

「硯永序，你知道幾千年以後，會是什麼樣的世界嗎？皇權跌落，百姓為主。去愛百姓，讓他們擁戴你，你就會無所畏懼。你選錯了法子，硯永序，後世子孫，會誇讚我，憐惜我，與之相對的，他們會唾罵你，憎惡你。」

她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呢？

不，她怕的。

她怕看到百姓流離失所，怕看到戰火紛爭，怕看到自己的阿兄，怕自己真的會懷孕。

所以…她要活着，只要她活着，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哪怕自己生下了孩子，至少她還能護得住。

她生孩子的時候，聽到了殿外阿月的怒罵聲，聽到了後宮諸位妃嬪爭論的聲音。

她要活着。

「阿月，你說，這世上會不會出現一群人，讓這天下女子都站起來，沒有男尊女卑，哪怕做不到人人平等，但至少，讓男女平等。」

「阿月，若有那麼一日，給我墳前，多燒點紙，把這一切都告訴我。我沒能見到的風景，我希望她們可以看到。我死後，我希望有人能告訴我，那樣的一天，到來了嗎？」

「阿月，阿兄對你做的事情，我代他向你說聲對不起。」

長公主永遠記得，那個男人是如何哭的雙眼通紅，把那些撕碎他妹妹屍體的野狗打死的。

他跟自己的外甥，是如何在泥水中，搶回了阿音的屍體。

那個時候，她恨自己是硯家人，流着硯家人的血。

他是為了追尋自己的妹妹而來，可最終見到的，卻是消瘦的妹妹。

後來，更是妹妹的屍骨。

所以，無論他對自己做任何事，長公主都忍下了，誰讓她也是硯家人呢。

元靖陽去刺殺過硯家的幾位老王爺，但是失敗了，是長公主救了他，他去刺殺了幾次，長公主就救了他幾次。

「我是不是很沒用，太子之位沒有保住，也不能給阿瑤報仇。明明，她都給我鋪好了路。我卻什麼都做不好。」

長公主看着他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她知道阿音放不下的人，所以她會保護好阿音放不下的一切。

「阿音，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她從想過你能坐穩豫國皇位，對她而言，你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元靖陽看着長公主，「我要一個孩子，一個女孩，一個能上戰場的女孩。我要她拿穩南平兵權，我要她上位，成為南平女帝。」

硯鳳儀，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生的。

元靖陽不願意認她，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後來宓梨出現，群英會出現，元靖陽再也沒有提過那些話。

阿瑤等著的人，出現了，那個人是她的兒媳。所以，硯鳳儀，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元靖陽一直住在長公主府內，硯鳳儀又豈會沒有見過他。

她跟母親那位駙馬，一點都不像，也沒有所謂的親近之感。

她這個人，大膽又直接，好幾次見到元靖陽之後，她直接就問了。

元靖陽把她帶到了灑下親妹妹的骨灰的位置，把一切都告訴她了，硯鳳儀知道自己出生的緣由。

元靖陽希望妹妹真如她所說的那樣，她是宿靖瑤，不是元靖瑤。

她來自另一個世界，她死了，就回到另一個世界了。

每年他都會帶着一整箱的信去去燒，他不知道妹妹能不能收到，但是他不能忘。

外甥孫女出生，元靖陽又去燒紙，回到長公主府的時候，聽到了廊下的風鈴聲響起。

夜間時，他做了個夢。

妹妹坐在八仙桌前，雙手捧著自己的臉，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

「阿兄，快來，你看，這是我做了很久的糯米丸子，這個叫湯圓，意思是團團圓圓，是不是物如其名？」

元靖陽坐在她的對面，貪婪的看着妹妹的面容，妹妹扎著頭髮，穿着不知道什麼樣式的衣服，他覺得奇怪，但沒開口問。

一個一個的湯圓被他吃下肚，就連碗裏的水都喝得乾乾淨淨。

「阿兄，吃完了湯圓，就回去跟阿月她們團聚吧。阿兄寫的信，我都收到了。知曉你們都過得好，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元靖陽看着妹妹佈滿笑容的臉龐，「阿瑤，阿兄就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回去你的世界了？你在那個世界過的好嗎？」

「嗯！我回去了，過得也很好，而且還遇見了喜歡的人，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哦，應該叫成親。」

她笑了笑，「阿兄，我很幸福，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幸福。除了舟舟，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元靖陽點了點頭，「阿兄會跟她們團圓，所以…阿瑤，你別騙阿兄了，你真的回去了嗎？」

少女的裝束變成了她還在豫國時的樣子，隨後又變成了南平后妃的樣式。

雙目含淚，帶着哭腔說道：「阿兄，我是豫國公主元靖瑤，是你的親妹妹。」

看到元靖陽痛苦的模樣，阿瑤走到元靖陽的面前，告訴她：「阿兄，宿靖瑤或許只是我的一場夢，是我的幻想。但我這一生，沒有半分後悔。成為阿兄的妹妹，成為阿月她們的朋友，和親南平，生下舟舟。每一步，我都沒有後悔過。」

「阿兄，我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們所有人的思念，我都感覺到了，我也看到了山河壯麗。

我沒有任何遺憾了，別再折磨自己了。如果有來生，我還是想遇見阿兄，遇見你們所有人。」

元靖陽摸了摸她的臉，「好，阿兄答應你，阿兄不會再讓你擔心了。阿瑤，阿兄會一生向善，祈求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