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丫鬟的娘
江允禾從阿四的手裡接過名冊，上面一應寫明了姓名，籍貫跟從前慣常乾的活計。她細細翻看過後，阿四又幫著逐一唱念了名字，叫道的站出來答話，好叫她認清楚。
江允禾並不多問些什麼，她請這些人來做的活計，大多跟他們從前做的都不大一樣，一時也不能看出誰幹得好，誰干不好。
她也預留了些時日，會在作坊里呆上幾天，總要細看過，才知道能不能成，是以她並沒有急著給他們下定論，只把原先就看到的那幾個頗不服的婦人排在一處，準備都安置在最外邊的院子里幹活。
今天頭一日她便把人簡單的分成了三撥，在前院的負責接收原材料后把東西分揀清洗乾淨，晾乾後送到中院。
中院的人再分成兩隊，一隊負責把植物乾果榨出油，另一隊則負責把清洗好的原料泡到植物油里製成藥油、花油。
後院則是錦和閣產品的最後一道工序，配方的成分跟配比會給到這個院子里做工的人，即便會把每種產品都分給不同的人去負責，操作也會拆分成流水線式，一人僅做自己的部分，但仍需要安排最妥當能信任的人。
這部分人，暫時由俞家的家生奴僕來做，至於負責的人，她心裡已有自己的打算。
阿四把她的安排昭示了后，底下的人稍稍有了議論，都知道越靠里的活計越得東家信任，後院的活計多半是輪不到他們了，但前院跟中院料想還是有些區別的。
「前院跟中院的活計，所拿工錢的演算法都一樣，按每日完成的件數來記，每日上工前可到負責的領隊那裡領取今日的件數，做完了驗收合格后還可繼續領，不能把活計帶回家裡做。」
江允禾看底下的人有些議論，便把話說得更清楚些，「大家也不要猜想哪裡的活計更重要些，總之每件的基礎工錢都是一樣的，分到手裡的活好好乾才是正經。」
她特地看了看那個圓髮髻的老媽媽，人群中屬她最聒噪，似是對自己分在了外院很不滿意。
「姑娘你說沒有什麼不一樣，那還是有些不同的，外院這些搬搬抬抬清洗晾曬的活，交給那些粗力氣的漢子便是了，這細緻些的還得是咱們來。」她說完還朝左右跟她一塊兒分在了外院的幾個婆子遞了眼色，顯然覺得這位江姑娘啥也不懂，年輕女娃罷了，臉皮子薄且易拿捏。..
「這位是黃媽媽罷，從前在俞家主那兒是負責作坊廚房採買的活計。我看不如還是原樣回俞家主那兒，原來的事兒更適合你些。」江允禾說完喝了口茶潤潤喉嚨，便放下茶杯笑著看下面的其他人，「若是哪位覺著原來的活計更適合自己，也可以請辭，不妨事。」
黃媽媽身邊的幾個婆子都噤了聲，她們跟黃媽媽不一樣，底下沒有一個美貌的女兒在家主屋裡當差，當然不敢跟她一起造弄，這位江姑娘給的工錢比她們原來拿的都高，可不準備走的，一時都老實站在原地，等上面安排好領隊的來領人。
黃媽媽可不幹，她原先是在廚房採買不假，但自從俞家新開了玻璃作坊，解決了不少麻煩事，家主騰出手來了好生整頓了一番，已經不像從前那麼好撈油水了，且女兒傳話來說，廚房日後會交給三叔公的人去負責，那個老叔公嚴苛之名震徹俞家，她可不願在他手底下討活干。
且這個江姑娘這裡工錢還多。
她立馬換上殷切的笑意，對著上首坐著的江允禾笑道：「是老婆子糊塗了，竟說這些混話，姑娘莫生氣、莫生氣，老婆子無論在哪裡都會幹好的。」她想著先進了作坊再說，撈油水這種事，進不進中院本也沒多大區別，東家精明她小心些就成。
江允禾略有些驚奇地看著這位變臉厲害的老媽媽，她還以為黃媽媽會倨傲離開不屑於留著呢，或者還要廢她一番口舌才能鎮得下來，到沒想她這麼快就偃旗息鼓了。不過黃媽媽嘴上說著好話，眼裡一閃而過的精明跟算計還是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微微笑著也不揭穿她，只把名冊遞迴給阿四，說道：「就麻煩阿四幫我按上面的劃分把人帶去各院中罷，回頭我親自來說明幹活的標準，至於領頭的負責人，三日後咱們再定。」
阿四聽罷便讓小廝們把人都分別領去前院跟中院，自己也先到前院等候。
人都走了后，俞方辰忍不住開了口：「那個黃媽媽是我院子里的大丫鬟螢辰的老娘，先前聽說你這裡新作坊要人，求到我這裡要來，我看她原本在廚房做得不錯才給了機會。」
「若是你覺著不好便不用，不要顧忌我這裡。且本也沒什麼可顧忌的。」
他一口氣把話說完，剛才黃媽媽跳出來時他就想說了，奈何江允禾沒讓。
「不打緊，若是做得不好我再退回罷，如今還沒開始做呢。」江允禾笑笑，她如何不知道黃媽媽有些倚老賣老，但她請俞方辰幫著搭起來的作坊，也要看幾分薄面，一來就沒有理由地直接把人攆走，日後作坊的活也沒有人願意費心好好乾了。
「阿四恐怕還得跟你借幾日，我想留下來看著工坊正常做起來了再回去。」
「那不容易，你想借幾日都成，上次你書信里提過，我早就備好院子了，你直接住進去就成。」俞方辰大手揮揮，反有些笑她太過客氣。
陶袁青跟俞方辰不相識，江允禾又分別給他們介紹了一番，子奕跟星衡則早早跟著趙雯昕去逛俞家的瓷窯去了。
一時只剩明硯跟在江允禾身後，聽說江姑娘要留宿在俞家，一時不知該不該給自家公子傳個話，免得他從書院回來撲了空。
院子外邊等著江允禾來說明幹活標準的僕婦壯丁都各自站好，耐心等待，只人群里一個容長臉、吊梢眼的中年婦人不時偷偷抬頭望向江允禾，又低下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