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周瑜的手段

袁紹聽說周忠來了，滿臉笑意的相迎。

像周氏這樣的故吏，對於袁家來說已有百年歷史了，需要多多拉攏。

在袁紹面前，周瑜闡述了一番自己的看法，並表示敵人夜襲的可能性。

袁紹背後，郭圖目光閃爍：「周公子說笑了，我等來了多日，涼州人龜縮城內不敢動，公子如何斷定他們會來偷襲？」

「稍作防備倒是不難，可要針對此設伏……他們若是不來，豈不是白白勞軍一場？」

郭圖能讓周瑜在袁紹手底下混嗎？

那必然是不能的啊！

這麼年輕，還這麼有背景，祖輩還跟袁氏有關聯……他要是得到了重用，袁紹這還有自己什麼事？

難得和他統一戰線的逢紀也開口幫腔，反駁此觀點。

兩個是經驗豐富的老謀，一個是乳臭未乾的小子，傻子都知道聽誰的。

不過袁紹還是很給周氏面子，笑道：「公瑾年紀輕輕，卻軍機敏銳，著實難得。」

他表示，年輕人可以跟著我學習學習，但現在就出謀劃策？

倒還用不著這麼急……

反正，周忠讓周瑜提此議，不就是為了讓年輕人露個臉，好讓自己提攜一二嗎？

周忠不好多言，帶著周瑜稱謝而去。

「不用我言，定是要吃虧的！」

「我軍雖眾，但弱點過於明顯，少不得讓敵人敲打一頓才知道改！」

周瑜畢竟還年輕，出了帳便憤憤不平。

「公瑾慎言！」周忠低喝一聲，左右看了看：「這話讓袁公聽了去可不是好事。」

周瑜無奈一嘆。

陽翟城中。

胡軫、樊稠、華雄等人，是否名將姑且不談，但跟隨董卓征戰多年，一個個老辣的很。

多日過去，他們一直在觀察聯軍大營，並且得出結論：新軍眾多，多而孱弱。

經商議后，決定由華雄率騎兵一萬，夜裡突襲，樊稠負責接應。

是夜，閘門放下，華雄率軍殺出，直取中軍袁紹大營所在。

夜裡鐵騎突至，殺聲降臨，各部吃驚而起，老卒迅速提兵著甲，在帳中等待命令。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面對夜襲，第一時間絕對不是衝出帳篷，而是在自己的地盤待命。

夜裡敵我難分，一旦出了帳篷，自己人砍自己都是常有的事。

可這種事，老兵知道，新兵哪裡懂？

一聽到殺聲大作，登時亂成一團，爭相躥出帳去。

營帳外面是有鹿角布置的，騎兵要殺進來還不容易。

這下好了，一個個出去成了活靶子。

餵了敵人的刀不說，還將營內攪成一團漿糊。

前軍、中軍、后軍連潰，被驚動之兵有八九萬人。

孔伷部做著準備，夜裡都是裹著甲胄睡覺的。

在遭受襲擊后，該部反應迅速，鹿角后守滿了槍兵和弩隊。

他夜裡起身來看，不驚反喜，對荀彧道：「幸有文若之言，不然我未必活得到明日啊！」

荀彧面上帶笑，心裡發苦。

他既需借袁紹之力討董伐秦，恢復大漢。

又得幫著打壓袁紹，使聯軍受損……這其中之糾結，當真叫人痛苦。

華雄提著刀，跨馬飛馳，連砍數十人。

「將軍，那是袁紹的大帳！」

有人給他指路。

華雄提刀衝來，利落的將十幾個親兵掃斷。

袁紹剛穿好甲，匆匆出帳時，一刀迎面而來，駭得他魂飛天外。

大業未成，這就要結束了？

「休傷我主！」

一聲雷喝，顏良策馬而來，接住華雄。

兩人惡戰十數回合，華雄面色駭然。

幸好他有左右親衛，一擁而上，將顏良圍了，再去逼殺袁紹。

袁紹部兵已亂，響應的人馬一時支援不及，險象迭生。

這時，周瑜領著千餘周氏兵丁殺到，險而又險的將袁紹撈出。

華雄亂殺一陣，這才收兵回去。

軍營里一片狼藉，被殺者三千餘人，然夜驚之後，互相踐踏、自相攻伐至傷亡者上萬人。

一盆冷水，當頭潑下，讓袁紹和聯軍瞬間清醒過來：敵人是很能打的！

華雄回城后，眾人自是一番慶祝。

「二十五萬人馬，可把我嚇得夠嗆！」

樊稠大笑，道：「鬧了半天，果然不堪一擊！」

聯軍大營。

郭圖、逢紀慚愧不已。

次日議事，前者直接告病。

袁紹讓人請來周忠周瑜，嘆息道：「是我不用明言，招至此敗。」

檢討之後，袁紹直接詢問周瑜：「公瑾可有應對之策？」

「袁公！」王匡笑了，道：「小敗而已，何必放在心上？我眾敵寡，直接圍了攻城便是，何須問計一少年？」

袁紹連連擺手：「公節有所不知，昨日公瑾便向我進言……」

眾人聽言，皆為之側目。

周瑜趁機提議：「既已吃虧，可將計就計，示敵於弱，誘其出城野戰……」

自得手后，華雄、樊稠等人輪番出戰。

多以騎兵奇襲，打一波就跑。

援軍雖眾，卻反應太慢，難以應對。

數日交鋒下來，折損嚴重，敗多勝少。

無奈之下，聯軍只能開始後撤。

華雄樊稠抓住機會，提兵四萬出城，追殺聯軍。

聯軍倉皇而走，被其佔了大營，俘獲許多糧草輜重。

聯軍背後，就是潁陰城了。

然而小小一座縣城，哪裡容納得下許多人馬？

諸軍只能依城結營，繼續與敵相持。

涼州軍氣勢大漲。

樊稠寫信給董卓，告訴他聯軍雖多，卻不堪一戰，請求支援人馬，決一戰於勝負之間。

而聯軍中的武將們也怒了。

就是再菜，他們當中也能挑出四五萬的精銳，還能被區區華雄、樊稠給收拾了？

一時間，請戰之聲極多，要求反殺回去。

這時候，周瑜再次向袁紹提議，讓他擇出精兵悍將，將其擺在大軍兩側，並向敵人兩側行進。

隨後，又讓袁紹自統中部大軍，一齊上前。

涼州軍方面，士氣正旺，有營盤、有糧草、還有袁紹留下的許多箭矢。

哪怕面臨三面夾擊圍攻之勢，他們也沒有逃跑的想法。

再不濟，他們還有騎兵，隨時可以殺出去往回走。

而反觀袁紹呢？

彼輩失了大營和糧草，一盤散沙。

等董卓響應，再添精銳過來，一鼓便可破之！

所以，兩人打算憑營固守，再藉助精銳騎兵不斷出擊騷擾，敲斷袁紹的先頭部隊！

一日後，三面合擊之勢形成。

但袁紹本人，還是有些慌的。

畢竟，大營被對方拿在手上，如果奪不回來，那自己的威望將再遭重創。

他有些後悔……自己一時上頭，聽了周瑜的。

萬一這臭小子上次是瞎懵的呢？

「公瑾，下一步該如何做？」

除了擔憂之外，袁紹還有點急。

戰場呈現這個態勢，只能分出勝負了。

雙方距離太近，哪怕撤退都不是一件輕鬆的活。

幾十萬人馬，撤退難以做到協調統一，稍有不對勁就會形成潰退，搞不好真讓樊華兩人給滅了……

那樂子就大了，喊了半天的討董，董卓還沒見著，讓他兩個部將給收拾了。

他袁紹也不用想逃命的事了，趁早挖個坑給自己埋了，也省得去聽那舉世罵名。

無法撤退，就必須在短時間內取勝，否則——董卓很有可能對此添兵！

「向內壓縮空間。」周瑜道。

「我們二十多萬人的大營，彼輩只有四萬人，便是不壓縮他們也守不了這麼寬。」逢紀神色冰冷：「這話等於沒講。」

袁紹左右看了一眼，見無人再開口，壓著煩躁揮手：「先聽公瑾的！」

沒辦法了，被這小子綁住了……

自己還不能表現太明顯，否則下面的人該慌了。

洛陽。

戰報急呈而至。

剛被孫堅拒絕不久的董卓，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若是能一舉擊敗聯軍主力，那自己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於是，他找到李儒商議：「我意去尋董公仁，讓高順、張郃、高覽等眾，隨奉先一同出擊，如何？」

李儒看信之後，搖頭：「不可！若前線劣勢，可動秦滄之兵；倘若有一戰即勝的能力，則絕不能讓他的人馬擅動！」

董卓稍作思襯，猛然驚醒：「文憂此言甚是，險些誤了大事！那依你之意？」

「既有勝機，讓奉先、忠明二人準備動身吧！」

忠明名叫段煨，他名氣一般，但他有個同族兄弟名氣非常大——段熲。

前線。

夾擊形成的第一日，聯軍推進成功。

兩人沒有在外圍浪費兵力的意思，誠如逢紀所言——他們人手有限，將圈放小一點，更利於防守。

第二日早上，推進完成。

樊稠、華雄不再後退，開始用箭矢打擊聯軍。

涼州人的箭很准，讓冒進的聯軍士兵吃了大苦頭。

上午，袁紹便尋到周瑜：「接下來如何？」

「拆掉和敵軍連接處的軍帳、柵欄。」

「我軍在一箭之外，駐入營中。」

周瑜說道。

被打擊一次的郭圖，這次也冷笑著出聲了：「營盤本就是我們的，先讓給敵人，如今又和他們住在一塊。」

「除了將最好的地和糧草讓給了敵人，我們還得到了什麼？」

「年輕人，行軍打仗是最需務實之事，故弄玄虛的代價可是很大的！」

周瑜沒搭理他，而是沖著袁紹一抱拳：「請袁公吩咐下去。」

袁紹能拒絕么？

特么的到這一步了，他就是打斷了牙都得往肚子里咽啊！

「好。」

袁紹故作平靜，將此事安排下去。

各鎮諸侯、宗主、豪強、將領得訊，都暗中嘀咕不止。

「眾人為國事來，卻因一小兒誤事，豈不可笑？」

「哎……袁公糊塗啊！」

第二日，聯軍貼著涼州軍駐了下來。

如今，聯軍呈『凹』字，而涼州軍呈『口』字狀。

當然，涼州軍實際佔據的位置要大許多，『凹』字的兩側非常薄弱。

雙方交接處的營帳被拆掉。

樊稠看的糊塗，詢問身邊華雄：「他們打什麼鬼主意？你看得出來嗎？」

過了一會兒……

「你說話啊！」

華雄怒視樊稠。

樊稠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道歉：對不起兄弟，忘了你舌頭被割了。

周瑜用拆下來的木頭，在聯軍駐前又多建了兩層柵欄防事。

第三日早上完成，上午袁紹又尋到周瑜。

周瑜抬頭看天：「等一日。」

「等！？」

袁紹險些失態，他深吸一口氣，重新讓語氣平緩下來：「公瑾啊，洛陽方面傳來消息，說董卓正準備向此添兵……」

「袁公放心，援軍抵達之前，必破華雄等人。」周瑜信心十足。

軍中上下，疑慮更濃。

夜裡，荀彧離開孔伷大營，去尋郭嘉。

郭嘉混到輜重營了，正躺在一輛糧車上，用狗尾巴草剔著牙。

「奉孝！陶公沒重用你？！」荀彧驚問道。

「還好。」郭嘉側了側身子，笑道：「吃得飽就行，就是搞不到酒喝。」

荀彧搖了搖頭，從腰間摘下葫蘆遞了過去。

郭嘉大喜，連忙接過：「還是你懂我！」

「這兩日軍中安排，你有什麼看法？」荀彧問道。

郭嘉美美的喝了一口酒：「別總問我，你有嗎？」

「有的。」荀彧點頭。

郭嘉笑了：「把手伸來。」

荀彧將手伸出，郭嘉在他手心寫了個字，使其眸光大振：「你我所見相同！只是此事說來簡單……對方不是死人，要依靠外力成功，豈是容易之事？」

郭嘉搖頭晃腦：「比起消息，你更靈通才是。廬江周氏深研經學，但不是說這一輩出了個怪人么？」

荀彧恍然而驚：「我竟將這茬忘了！」

他得去告訴孔伷，早做準備吃肉了。

臨走前，他道：「你要不跟隨我去？」

「不了不了，總仰著你過日子也不是個頭。」郭嘉連連擺手：「如果這裡走不通，我會另尋出路的。」

荀彧點頭：「多加當心。

第四日，日頭高照，使袁紹心更焦急。

好在，不等其人發問，周瑜便主動開口：「袁公，準備破敵吧！」

袁紹驚多於喜：「公瑾將話說清楚一些！」

「我要勁弩三千張，搭配火矢三萬支。」

「精銳甲士三千人，在南邊立朱雀陣一座。」

「正午之時，務必完備。」

袁紹終於神情大變，驚駭的盯著周瑜。

許久，他重重點頭，大笑道：「顏良！」

「在！」

「馬上照周公子說的去辦！」

「是！」

午時，日頭最濃之時。

周瑜一身紅袍，領赤旗百口，入甲士陣中。

其人擂鼓之後，三千弩士舉步向前，靠近涼州大營。

「搞什麼鬼？」樊稠哼了一聲。

很快，對方給了他答案，一片火焰箭矢射了出來。

嗖嗖嗖——

火矢落在柵欄、帳篷上，帶起了搖曳的火焰。

樊稠一愣，接著冷笑起來：「天真，火是那麼好點的嗎？」

要是射幾根火矢就能點了敵人大營，那天下還有攻堅一說么？

見事不濟，直接火箭招呼就是了！

甚至都不用他吩咐，手下的低級軍官乃至軍士都自覺去滅火。

箭頭能帶出幾點火來？

撲撲——

對方火矢頗為集中，每次都瞄準一個點射。

十輪箭后，點起十堆火來。

即便如此，樊稠依舊不慌，鎮定指揮部下去滅火。

就在這時，朱雀陣中，周瑜將赤旗一招，揚聲大喝：

「烈火張天照雲海。」

「千軍萬馬飛一炬！」

轟隆！

一股燥熱之風，從南往北，狂掃而去。

那原本不算太大的火焰，被這熱風一揚，登時如水拔濤，推火浪而起。

幾十個沖在前頭的軍士，瞬間被火撲身，原地化作火人。

「啊！」

慘叫滲人。

卻又迅速被風火之聲壓下。

周瑜再次揮旗，陣中赤光照耀：

「熛射軍流血，天風助我！」

轟！

熱風捲起火星，撲著向前。

火中有風，風中有火，風火已成一體，向前火星灑落，落地即燃。

剎那間，涼州軍前，已是一片火海！

觀戰聯軍，無不目瞪口呆。

還有這一手！？

這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