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梵姬
楚子衿莞爾一笑，將手上的象牙箸放下，素手舉起酒杯，輕輕往上一揚致意方才那杯敬酒，拂袖遮面飲下。
謝昀見她喝了厲行之的祝酒，隨即也學着他的樣子站起身來，只是他的動作幅度有些大了，杯中的酒都有些晃動，他強壓着心中的激動，滿臉真誠地祝賀著自己的小公主。
「臣，一願殿下，事事順遂。」
「二願殿下，安康喜樂。」
「三願殿下，歲歲春無事，相逢總玉顏。」
楚子衿聽見他這般衷心的祝願，臉上終於多了些許真摯的笑意，「在此，頤清便先行謝過昀哥哥了。」
謝昀聽着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稱謂，有些吃驚般看着她，自從那年除夕夜過後，自己再也未曾聽過她喚一句昀哥哥，他原以為這是她二人生分的緣故。
如今聽見她再次叫自己的昀哥哥，當下自然是欣喜萬分。楚子衿將他臉上的變化收之眼底，將手裏的酒杯反過來對着謝昀嫣然一笑。
「昀哥哥怎還未將杯子裏的酒喝完，可是要同清兒耍賴？」
聽着她這般俏皮地同自己打趣，謝昀連忙順着她的意思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的動作太過於魯莽，猝不及防的嗆到了一下，咳嗽出聲。
楚子衿看着他逐漸漲紅的臉，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昀哥哥還似從前一般，冒冒失失的。」謝昀看着美人笑靨如花，一掃方才的陰霾，二人相視一笑。
厲行之看着她們兩個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意思，頓時便覺著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才是殿下的親哥哥，可她倒是從未叫過自己一聲哥哥，亦或是兄長。
卻是從小到大都是叫謝昀這個兒時玩伴哥哥，這下一對比他便覺著心酸的厲害，心口止不住地冒酸水。
「殿下，這菜都快冷了，殿下快吃菜，少喝些冷酒為好。」
眾人聽着厲行之這酸的冒泡泡的話，一個個都強忍着笑意，使勁憋著才沒讓自己笑出聲。厲行之覺察到周圍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迴避起來轉移話題。
「殿下要的那位姑娘微臣帶來了，殿下可要親自看看？」
這酒有些烈了，楚子衿好半天的功夫才想起來厲行之口中的那位姑娘是誰，「讓她過來吧，本宮見見。」
「去將那位姑娘帶上來。」厲行之對着門口吼了一聲，站在門口的大漢立馬高聲回應道，「喏，臣下這就去拿人。」
他們兩個是在楚子衿出嫁一月之後便領太后懿旨，帶着這幾大箱子的金銀財寶上路前往宋國，那位姑娘是在半道上追上來的，據說是太後娘娘的親衛將人押送過來的，特意囑咐過不能讓她尋死。
至於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究竟是有何作用，他們就不得而知了，這世上最難揣測的便是上位者的意圖。他們只肖負責將這位姑娘如同那幾大箱貨物一樣送過來便是了，只是這位姑娘有些特殊，她會動不動便是尋死覓活的來一出。
這一路上光是在夜裏日日喊疼的便不下十回，不是想着跳崖，就是跳湖的瞎胡鬧。這可沒少給他們兩個找麻煩，還專門在集市上買了個丫鬟守着她，提防着她。
這一路上好在是有驚無險的將人齊活着送到了頤清手裏，否則的話還不知道這人死了，太後娘娘會如何降罪下來。
當大漢領着兩名女子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手上被布料死死地束縛著，雖是身着粗布衣裳，面上未施粉黛可還是難掩起魅色，另一女子則一看便知是鄉野女子，說不出的粗俗鄙夷。
那人的雙眼死死的盯着那貌美女子，生怕她做出什麼動作。進來前那幾位大人便說了，這裏頭的女子貴不可言，若是衝撞了貴人，怕是難逃一死……
那日她向母后寫信，想要一位容色姝絕於世且必死的女子，卻不曾想會是這般好看，就是麻煩了些。
丫鬟扶著那女子跪了下去，「參見殿下。」
楚子衿注意到她手上死死束縛著的布絹，許是怕她逃了亦或是其他，那布絹死死地纏覆在她的手上，勒着她那嫩白的小手浮現一道有一道紅痕，看着倒是有些駭人。
楚子衿有些不滿的蹙了蹙眉，指著那丫鬟示意她起身，「你將她手中的布絹卸下來，瞧著怪駭人的。」
到底是鄉野出身的丫鬟，聽見楚子衿讓她解開束縛，一時間便忘了她的身份，激動地大叫出聲，「可若是將她解開，傷著貴人了這該如何是好？」
淺蔓嗤笑一聲，不等她動手，上前幫女子解開束縛，「姑娘放心好了，她到底是南苑出去的姑娘，就算是再不要命了，也知道分寸，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淺蔓和丫鬟合力這才將布絹解開，看到這裏楚子衿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不少，自己本就是打着讓她以一命換自己機緣的算盤，自然是希望她少吃些苦頭，日後還能走得體面些。
「抬起頭來。」
「喏。」梵姬自然知曉眼前此人的身份，乖巧地將自己的頭抬了起來。
「本宮瞧着你有些面熟，你我可曾見過？」
後者點了點頭，從善如流對答道，「賤婢入宮時，曾有幸與殿下有過一面之緣。」
她這樣一說，楚子衿便想起來了，那日在雪地里，確實是有一位女子容貌絕然與眾人之上，只是她覺著這樣好的容貌怕是會讓日後多生事端，這才選了雅言。
楚子衿嗯了一聲之後便不再理會她二人，任由梵姬跪在一旁，自己則是面不改色地招呼著餐桌上的那兩位用膳。
酒過三巡之後，天色也漸漸晚了，屋外突然下起了淅瀝小雨，厲行之眼看着楚子衿放下了筷子，隨即也迫不及待地停箸。
「太後娘娘有一物囑託臣轉交給殿下，不知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看厲行之一臉期待的表情，楚子衿雖知道他是在空口說白話，可還是答應了下來。
側間里，侍女點上了鵝梨帳中香，這是楚子衿近日裏的新寵，最是難得的是其中的一味紫金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