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一桶金

第六十章 第一桶金

黃昏,唐山輪在德國拖輪「海洋號」的幫助下,緩緩離開淺水區。在熱帶氣候下不過停泊了一個多月,輪船上已經是銹跡斑斑,水線以下的部位已經密密麻麻地長滿了藤壺,外表顯得極為老舊。

於是,在這個時代設計前的唐山輪,譬如那大大的球鼻艏,便顯得不再突兀,不過是一艘破舊不堪的舊船而已。於是,對眼前緩緩駛過的這艘中國貨船,各國的水兵根本就是熟視無睹,沒有任何人會多看上一眼。

林瑞站在唐山輪的甲板上,見到並未引起眾人矚目,不由地輕輕吐了一口氣。

林瑞必須留守在這艘船上,除此之外,一干隨之回國的華僑青年們也都住在唐山輪上,荷槍實彈地輪流著,rì夜值守。

因為這艘船上負載了太多的秘密,同時也是林瑞的jīng神慰藉,所以林瑞必須將它帶回國內,而且不能有任何外人窺伺。

奧地利人是信守承諾的,在會談結束第三天,便從最近的馬尼拉雇來了一艘馬力強勁的拖輪,於是林瑞順利啟程回國。

按照計劃,此行第一站是香港,林瑞必須與阿爾法斯再見一面,以獲取自己的第一桶金。此後還得去廣州拜見劉坤一,這是聶緝椝臨走時特地關照的。

「林大哥,已經離碼頭很遠了,快回船艙吧,大家都等著你呢。」白珊站在林瑞的背後,說道。

見到林瑞的視線依然凝視著宿務的遠景,不由地恨恨心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得和那個陳曦一樣高呢,這樣才能讓林大哥注意我么?

一個身著淡紫sè長裙的柔美身影正立在燈塔的頂端,遠遠看去長長的裙擺隨風微微搖曳,在微黃霞光的映襯下,有一種別樣的風情與美麗。

陳曦身體微微傾斜,靠著鐵制的欄杆,看著唐山輪慢慢遠去,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突然抽走一樣,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全身充滿了無力感。

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頭,陳曦扭頭一看,一位溫婉的女子正笑盈盈地看著注視著自己。

「嫂子!」陳曦低低地叫了一身,「你怎麼也爬上來了,這裡那麼高。」

「怎麼?你為了能多看人幾眼爬上來,我怎麼就不能上來看看你呢?」陳夫人戲謔著說道。

陳曦的臉頓時紅了,但臉sè隨即又黯淡了下來,低垂著眼瞼,說道:「看又有什麼用,以後還不是遠隔重洋,天各一方。」

「妹妹不用抱怨,你哥說了,準備將新加坡的生意託付給堂叔陳明岩,然後抽身出來參與復興基金的管理,等宿務這裡的事情走上正軌,就去上海找林司官。」陳夫人依然用清廷的官職稱呼著林瑞。

「真的?」陳曦驚喜地叫了出來,但又不無憂慮的說道,「還要等多久?」

「當然是真的,至多一年!」樓梯口出現的一個人影說道。

「哥,你怎麼也上來了?」陳曦臉突然又變紅了,她知道陳若錦一定聽到剛才全部對話。

陳若錦笑著說道:「難得你喜歡上一個人,我會為你創造機會,但回唐山的原因可不都是為了你。」

「那我不管,只要能回去就行,只要能見到他。」陳曦有些羞澀地說道。

「林司官是做大事的人,所以我會給你找一名家庭教師,讓她好好教習你英文以及其它的課程,這樣機會才會更大。」陳若錦自信地說道。

作為追隨者,不妨靠近一些,更緊密地捆綁才能充分體現出自己的價值。陳若錦對自己說道。

………………………………………………………..

香港,維多利亞港灣尖沙咀天星碼頭上人頭涌動,作為世界三大天然深水海港之一,香港這顆英國女王皇冠上的明珠,自第一次鴉片戰爭之後便被英國人攫取,此後便逐步建成為遠東地區最重要的貨物集散地。

每天都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商船到來,卸下西方生產的各類工業品,諸如呢絨、布匹甚至鴉片,然後再將中國內地出產的瓷器、茶葉和生絲運往海外。

每一天,僅僅天星碼頭一處的貨物吞吐量便有數千噸之多,再加上6續有客輪靠岸,大量旅客上下,更是讓繁忙的碼頭變得擁擠不堪。

銹跡斑駁的唐山輪在一艘冒著黑sè煤煙的拖輪牽引下,遵照引水員的指令慢慢地進入泊位。

香港碼頭上的人們早已習慣了萬噸級戰艦的停靠,這艘描著漢字「唐山」的千噸級輪船自然不會引起任何人主意,除了一個顯得病懨懨的白人青年。

維多利亞港旁的一棟歐式建築內,阿爾法斯正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前注視著「唐山」號。

看來這個中國人也是急於回國,不過才一周時間,就已經到了香港。阿爾法斯心裡想著。但隨著一陣咳嗽襲來,右胸部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該死的」,阿爾法斯忍著胸口痙攣般的疼痛,低聲罵道。維多利亞醫院的科赫醫生已經給阿爾法斯做了檢查,在最新式顯微鏡下,醫生找到了痰液樣品中的結核桿菌,加上表露出的典型癥狀,醫生已經確定,阿爾法斯患的是肺結核,這無異於判了這個雄心勃勃的猶太青年的死刑。

「我的事業剛剛開始,怎麼會患上這種不治之症,不,我一定要找到辦法,我必須活下去,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阿爾法斯低聲說道。

不過此刻,這個猶太青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去碼頭迎接林瑞,迎接遠東的第一個合作夥伴…………………

「肺結核?」林瑞看著眼前帶著厚厚口罩的阿爾法斯,故作驚訝地反問道。

「嗯」,阿爾法斯重重地點了點頭。

為了防止感染家人以及周圍的人,阿爾法斯聽從了醫生的建議,在與他人接觸的時候便戴上了口罩,儘管很熱,但奧地利人卻始終堅持。誰都明白「白sè瘟疫」的恐怖。

「我的妻子帶著兒子已經搬到了另外的住所,我必須做好措施,不能感染家人和朋友。」阿爾法斯指了指自己的口罩,對林瑞解釋道。

「我們還要繼續合作,所以你不會有事的。」林瑞故作輕鬆地說道。

阿爾法斯搖了搖頭,嘶啞著嗓子說道:「謝謝你的寬慰,但是我知道這種病基本是沒有治癒的希望,我只能盡量地活久一些。」

「至於合作問題,我會安排好,大概不久之後,家族會有人來接管遠東的業務,應該是我的堂弟,我們的關係一向不錯,所以我們之間的協議應該會繼續有效。」阿爾法斯喘了口氣,繼續道。

林瑞示意了一下,兩人繼續朝著碼頭外面走去,旁邊只有黃強一人跟著,吳標、白斯文等人則留守在船上。

漫步在青石板鋪成的香港街頭,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這裡白人大都帶著高高的紳士帽,手中拄著文明棍,而華人大都長衫馬褂,大部分腦後還拖著一根辮子,林瑞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是一個沒有中銀大廈、沒有巨型的豪華游輪,更沒有會展中心、紫荊廣場的香港,這是十九世紀的香港,林瑞心中提醒自己。

進入阿爾法斯的辦公室之前,林瑞吩咐黃強守在外面,自己則毫不畏懼地和阿爾法斯並肩走入房間。

黃強有些奇怪,這林大哥怎麼就敢和癆病鬼走的那麼近呢?不怕染上瘟疫么?

來自後世的醫藥代表林瑞自然不會把肺結核當回事,在進入辦公室之後,便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上,舒服地長嘆了一聲:「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坐下來了,船上的rì子真的不好過啊。」

阿爾法斯給林瑞倒了一杯茶,然後便坐到離林瑞較遠的地方,有些不解地問道:「自從我病確診之後,所有的人都離得遠遠的,不敢靠近,為什麼你反而敢靠近我?」

「我們是朋友,朋友得了惡疾,怎麼能躲得遠遠的呢?」林瑞笑著說道,依舊是一副毫不在意地樣子。

見阿爾法斯有些不信,林瑞便收斂了笑容,問道:「我的朋友,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阿爾法斯有些奇怪,難道眼前的這個中國人又有了什麼新鮮的主意?於是回答道:「我的時間並不多了,我們還能達成什麼交易?」

「在我們正式交談之前,我想問一個問題,據說在你和你的家族眼裡,任何事物都是有價值的,對么?」林瑞問道。

「是的,土地、房屋、機械設備,信息尤其是與商業相關的信息,甚至人都是價值的!」阿爾法斯不置可否地答道。

「那好吧,那麼你的價值是多少?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就英鎊做為單位吧。」林瑞詼諧地問。

「……..現在的我大約只值兩萬英鎊,因為還剩下不多的生命。」雖然覺得林瑞的問題有些荒唐,但阿爾法斯在思考一陣之後,便給出了一個答案,接著又補充道,「如果是健康的我,大約價值五十萬英鎊。」

隨即,阿爾法斯又自我解嘲道:「這是我自己評估的,或許你會覺得不值這個價錢。」

「不,朋友,我需要的正是你自己的評價。」林瑞眼光里閃著一絲貪婪,「我來治好你的病,而你則給予我一筆長期低息貸款,數額么,便是你生病前後的價值差額,如果可以的話,我大概將會是你們家族在遠東的第一大客戶……………………………」

在維多利亞灣吹來的清爽海風中,林瑞笑道像個狐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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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興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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