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啞琴
「徐夢涵,你倒是會給自己找靠山」
徐時苑掐住她的臉,臉上那股兇狠之氣蕩然無存,又只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要是能攀上墨靳宸,那也算你的本事了。」
隨後,徐時苑當着眾人的面說
「女兒聽爹爹的,不過這種事本就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若是能討得宸王殿下的半分歡喜,倒也是妹妹的造化了。」
聽到這話,最高興的當屬陸姨娘了。她笑呵呵地伸手想牽着徐時苑,卻被人家避開,臉上笑意不減,「苑兒如此大度,我們涵兒可真是好福氣呀,有個這麼好姐姐。」
「苑兒,你!」
蘇覓華氣得不行,沒想到這母女倆竟如此恬不知恥。
徐時苑給她使了個安心的眼神。
哎,這群女人真是麻煩。
徐時苑真的是很累了,回到房裏徑直撲向床里。
夢裏,她看到了一雙流淚的眼睛,那雙眼睛佈滿血絲,看向她的時候眼裏滿是痛苦、憤怒、哀傷…
徐時苑噌地一下坐起來,鼻尖隱隱有血腥味,她抬手一擦,一片猩紅。
「呀,小姐,你怎麼流鼻血了啊?」
雲彩端起的水盆都被擱下了,迅速地拿起濕帕子仔細擦拭著。
「許是這屋裏太乾燥了,奴婢待會讓大夫開個方子,喝兩副就好了。」
不知怎的,這鼻血總是止不住。帕子大部分都染紅了才堪堪止住。
徐時苑腦袋有點暈有點暈,臉色也跟着發白。雲彩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什麼就說吧」,這丫頭,真是藏不住事。
「小姐,今天一大早。四小姐就去了宸王府上了。」雲彩氣得直跺腳,「小姐,你快起床呀,可不能讓她鑽了空子。」
「去什麼去」
徐時苑滿不在乎,就徐夢涵那個沒長腦子的?她要是有她娘一半手段,徐時苑都得高看她兩眼。
「小姐…」
「好啦」徐時苑打斷她,「不是說待會還得去陪芸兒去找人嘛,乖,去收拾吧。」
幾人到了金佛寺門前。
徐時苑說,「去吧,我在這等你就是。」
趙芸兒點頭,歡喜地向寺廟門口跑去,哪裏有平時的端莊。
徐時苑感嘆著小女孩的愛戀萌動,下一刻卻覺得喉頭腥甜,隱隱有鐵鏽味傳來。
「雲彩」
徐時苑強忍着不適,「我記得這邊有家店的芙蓉糕不錯,你去給我買些吧。」
「好,小姐您就在這別亂跑,雲彩很快就回來。」
等人走了,徐時苑撐著走到無人的角落,腿下一軟。
一口鮮血霎時間噴了出來。
可那股難受勁仍未過去,只覺六腑都被人揪住似的疼痛不已。
「啪嗒」
一滴血花濺開。
徐時苑摸了摸了摸鼻子,一片濕潤。
怎麼會?不會是得什麼絕症了吧?
徐時苑心裏疑惑不止,卻見一方白色棉帕遞了過來。
徐時苑抬頭,就見一老和尚站在她面前
「阿彌陀佛」
「謝了」,徐時苑接過手帕,心裏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慢慢就消失了。
方才逆着光線看不太清,她站起來了之後才發現這老和尚莫十歲,眉毛已經泛起銀絲。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這老和尚臉上有着深淺不一的疤痕,看着還蠻嚇人的。
「不知可否讓貧僧為施主算一卦。」
「我不信這些的」,徐時苑從荷包里拿出一錠銀子,「吶,就當添作香油錢,謝謝師傅了。」
豈料這老尚不僅沒接,還反而扯過徐時苑的手,一雙渾濁的眼睛盯着她的手。
看相?別是碰到騙子了吧。
徐時苑剛要掙扎,卻聽老和尚說,「原來如此。你本無意攪入這場局裏,是有人將你扯了過來。」
什麼意思?莫非這和尚知道點什麼?
徐時苑剛要問,那和尚就擺手,「唉,既然如此,貧僧便不便再多言。相逢即是緣分,貧僧還是要提醒施主一句,莫要動了本不該屬於你的東西。」
「什麼意思?」
不屬於我的東西,這句話是說的誰?是她還是那個徐時苑?
眨眼間那老和尚卻已經遠去,只留下一句,「貧僧和施主您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徐時苑還在想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卻見雲彩那丫頭紅着眼睛跑了過來,整個人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小姐,我還以為你又扔下雲彩一個人跑了。」
「哪有,我就是找個地歇歇。」徐時苑不動聲色地將沾血的帕子藏在身後,整個人很好的遮住了地上那灘血。
「芸兒呢?那丫頭怎麼還不出來?」徐時苑疑惑,怎麼說也有快半個時辰了吧,不會出事了吧?
念及此,徐時苑頓時踏入了寺門,一路上聽着幾個小沙彌說着什麼,
「那位小姐怎麼老是跑來找師兄啊?」
「喜歡他唄」
「真是罪過啊…」
徐時苑嘴角一抽,這麼快就鬧得人盡皆知了?
最終才在後院看到趙芸兒。
趙芸兒紅著一雙眼坐在蒲團上,身前還放着一把斷了弦的琴,指尖淌著血,門裏一個和尚背對着她誦經。
想必這便是趙芸兒心心念念的道明和尚了?
她倒要看看讓趙芸兒念念不忘的和尚長得是多有姿色。
徐時苑一隻腳才踏入門口,裙角就被趙芸兒拉住。回頭看她,臉上滿是忍耐,
「苑兒,我們走。」
徐時苑任她拉着自己往回走,最後快要看不懂道明和尚的禪房時,趙芸兒腳下一頓,似是不甘心地回頭望了一眼。..
正好看見,那和尚緩緩將門關上。
趙芸兒愣是等到了馬車上才哭訴道,「臭道明!死道明!他就這麼對我!」
徐時苑任她哭,哭累了,才聽她說明。
原來,那日雖然刺殺對象是徐時苑,可趙芸兒也多少受到牽連。
賊人的劍就快砍向她時,有個和尚沖了出來,抱住趙芸兒的腰,蹬腿一躍,將人帶離。
趙芸兒說,生死關頭,是他救了她,劫后逃生的那一眼,竟讓人再也移不開目光。
即便是赤手空拳,道明也很容易將那些人擒住。
從那以後,趙芸兒便時常來這,表面上說是觀禮祈福,實際上不過是找個借口看他一眼。
或許是自己藏的不夠好吧,今日她再來找他時,道明卻避而不見。
趙芸兒追到後院,卻見他擦拭著一把琴。
見她來,難得對她一笑。
指著這把琴對她說,「師父說,有緣之人才能彈響這把琴。」
趙芸兒從小最討厭的就是彈琴,可無論她怎麼彈,這琴都彈不出任何聲音,就像是…
一把啞了的琴。
最後彈到兩手都是血,琴弦都斷了,這琴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他只說,施主被遮了眼,往後她再來,他也不會再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