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暗室女子

第二十一回 暗室女子

嚴凝也算麻利,果然無聲無息,已經落地到劉涌身邊,兩人矮身在牆邊。

劉涌判判方位,動身要向正堂處摸去。

卻被嚴凝拉住,道:「這時候正是執燈掌火的時候,那邊人來人往,且有惡犬巡邏,我們這樣子偷進來,不方便往那裡走的,要從後面繞過去!」

說完,嚴凝先已動身,往另一處暗黑地方趨去。

看著嚴凝背影,劉涌眯眼想下,吸口氣邁步跟上。

這一走,穿了兩個明暗闌珊的迴廊,劉涌已經徹底被諾大的漢王府繞暈了,這時停在一處假山旁,即便再讓他去尋正堂,卻也再尋不著了。

劉涌安定心神,止住腳步,一把抓過嚴凝:「這是什麼地方?還要走多久?」

嚴凝被拉得一個踉蹌,趕緊擺手,囑他低聲,道:「快了,這地方我熟得很,你別急!」

卻突然聽到這個獨院院門處有聲音,正向這邊過來,嚴凝趕忙招兩下手,拉著劉涌竄到一座屋子的欄檻處,伏到黑暗裡。

來人手中持有陶鐙,瀰漫出的火光漸大又漸小,聲音逐漸遠去。嚴凝微站起身,卻又突然對劉涌說:「上欄杆!有人過來了!」

自己先且蹬腳撐身子,攀著欄檻爬上。劉涌正惑然,看嚴凝已經爬了上去,也嘆口氣,起身翻上,隱於柱子之後。

剛剛站定,又被嚴凝拉住,急趨到屋門前,拉開門,低聲道:「快進去!」不由分說,把劉涌推將進去,吱啞一聲在外面把門關上了。

屋內漆黑,溫度似乎比外面要低不少,劉涌身上流過一層寒意,心裡一懍:嚴凝沒有進屋!

手按湛盧,急回身開門,門卻從外面鎖了。

劉涌倒吸口氣,暗罵一聲,怎麼信了這個嚴凝!

忽聽身後有窸窣之聲,急切間來不及想嚴凝這是要做什麼,俯身就地滾過,貼在一壁雕木遮紗的隔斷上。

厚幕撩開,一個女子撐著一盞長長的青銅豆燈出現,燈光將屋內微微照亮,那人轉頭看向劉涌此處。

劉涌身前無遮無攔,也沒有地方可避,不及細想,立時縱身,撲將上來,一手緊捂了女人的嘴,女人被劉涌一衝,未及發聲,腳下踉蹌,後仰倒去,劉涌攔腰抱了,急轉一下。

女子長袂擺開,劉涌腳下撐住,兩人就此又無聲疊靠在牆上。

要防這女人掙扎,劉涌左臂緊緊扣住她身子,手已經卡抵在女人頸動脈竇上,如果女人極力反抗,便準備立時發力把她按暈。

卻沒想到女人很是鎮定順從,身上沒有任何使力徵候,甚至手中豆燈也仍舊穩穩拿著,火光一明一暗。

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劉涌,眉眼安然。

只是可能被劉涌夾得太緊了些,呼吸有些粗重。

燈光映射中,女子在劉涌懷中後仰著,一身綺羅絲衣,粉頸全露,胸線被燈火鑲上金邊,突伏有致。

面目精緻至極,鼻子堅挺豎直,讓臉上看來有些女子少見的剛毅之色。

這相貌仿似見過,劉涌微微皺眉。

劉涌手掌依然緊掩在女子嘴上,感受得到對方鼻息輕拂,唇潤如脂。垂雲髻搖蕩,如瀑墜下,一陣清淡香氣沁入劉涌鼻中。

看著對方如此鎮定,劉涌反倒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抬眼四下看看,堂中清朗,列物不多,女人方才走出的地方鏤木雕花,簾幕重重;門側長几雅緻,斜擺著一具五十弦瑟;高高木格上,陶盆里呈起艷紅花葉;稍遠處圓几上閑置著幾個小巧陶具,側旁放著一口圓形木盆,盆中竟然有數塊大冰,看來是從冬季便貯存好,如今拿來消暑的,適才感覺到的涼氣應該就是來源於此,單是這一項,便可知這屋主的用度要算相當了得。

自然知道,這肯定是座男賓止步的閨房。

聽聽四圍再無聲音,轉念想起嚴凝,心知嚴凝一定是有意把他鎖入這房間之中,卻是為何?

女人胸口起伏,眼波流轉。劉涌看著眼前景色,如果說他這時候還內心乾淨,身上沒什麼反應,實在是不誠實。

懂得吃腥一定要防警察的劉涌,第一反應是,嚴凝不是要陷害捉姦吧?

劉涌吸口涼氣,盯向女人,以盡量安然的語調道:「我不會傷你,有事要問,放手后莫要發喊!」

女人撲朔了下眼睛,點點頭。

劉涌鬆了手臂,退後一步道:「在下無奈,適才得罪了!」

女子脫了束縛,搖擺下站穩,緩抬手拂下長發,輕聲道:「不敢,讓劉帥受驚,要算仆家的罪過才是!」

聽到對方叫出自己姓名,劉涌又是一訝。

細看對方,這女子雖然已經發育成熟,但膚質嬌嫩,青絲潤亮,氣息纖勻,看起來年歲定然不大,其實應該叫做女孩更為貼切。

劉涌心裡一恍,眼前浮現出白天見到的呂雉的相貌,頗有幾分相似,吸氣道:「在下冒昧,敢請教芳諱……」

女孩點點頭,燦然一笑:「劉未,仆家劉未,漢王長女,便是外廂人都叫做元公主的了。」

劉涌大愕,眼前的果然便是魯元,心中連道荒唐,趕忙行禮道:「在下萬死,不知道元公主在此處,衝撞唐突,惶恐之至!」

同時陡感冷汗淋漓,這深更半夜,如果有人撞進來發現他在魯元的房間里,事情夠大。那真真是於楚漢皆有大罪,兩個腦袋未必夠砍。這時沒心情再想嚴凝要搞什麼烏龍,只要馬上擇路思遁。

卻聽魯元淡淡道:「是我令嚴凝將你引來此處,劉帥勿憂。先前想與劉帥相見,恐怕明言之下,你會忌憚男女大防,不願意先來見我,仍然徑去尋我舅父,故而才將劉帥騙將過來。過不在劉帥,得罪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劉涌聽得迷糊,看向魯元。

魯元道:「請劉帥來,是有事相求,劉帥勿疑。務請稍予時間,作一詳敘!」接著迎向劉涌眼光,「劉帥不會還是有所擔心,不敢在蓬蓽久留吧?」

被嬌美女子如此一問,劉涌啞笑一下,想想自己心裡也有著不少疑惑,正想得解,也就慨然應道:「元公主千金之體,尚不憚於在下粗野,敢於深夜共處一室,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魯元聽劉涌說到「於深夜共處一室」,抬頭看了劉涌一眼,目光安穩。

收回眼光,起手作了個請式,不再看劉涌,兀自轉身向那堂中的圓幾施施然走過去。

劉涌暗道畢竟是頂著公主名號,做過一年女管家的人了,年紀雖小,氣蘊上果然不錯。魯元把燈台放到几上,亭亭坐了,對劉涌道:「這個時候,我一般是睡了。防著府內外窺探耳目,我們便熄燭暗談,劉帥不會覺得不妥吧?」

劉涌一怔。

如此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一夜相逢,女方還要求關燈。

換在兩千年後,給這麼優渥的條件,劉涌要是再不做些什麼,只能用禽獸不如來形容。

劉涌細看魯元神情,心中怪念泛起,魯元派嚴凝找自己,不可能是為了拉皮條吧……

那神情還沒來得及看清,燈火已滅。

堂中立時漆黑。

劉涌心裡卻清楚地很,這個待嫁的魯元是絕計碰不得的。

感慨一下。

———

黑暗使得環境更顯安靜,劉涌甚至聽得到魯元輕微的呼吸。

暗燈之後,魯元卻陷入了沉默,一直沒有說話,屋外的蟲鳴蛙叫隱隱入耳。

這樣的寂靜讓劉涌稍覺怪異,先開下口道:「嚴凝果然幹練,隱瞞頗深。在下估量過他的各種目的,他也曾經明言是元公主手下,我卻一直沒有猜想,他今晚是在替元公主辦事……在下佩服元公主的膽識,與我素未謀面,卻竟然不憚於單人獨身與在下會面!」

魯元卻沒有接關於嚴凝的話頭,幽幽道:「劉帥與我未曾謀面,我卻已經在今日,劉帥隨那項本一起來府里時,見過劉帥了……」

劉涌恍然,這麼說,今天白天,魯元已經偷偷到正堂瞄過自己未來的夫君了。

想想項本的樣貌風采,劉涌倒是覺得,有夫如此,一般女子也該滿意了。卻不知道眼前的魯元在相過親后,心裡有沒有對項本繼續留燈。

不過從大半夜裡把自己叫過來這件事情看,不像是將要牽手成功的架式。如今這個形勢,即便魯元對項本感到滿意,應該也不會對到彭城去做人質感到滿意吧。

聽魯元又沉默了,劉涌實在有些無奈,吸口氣道:「元公主請恕在下無禮,在下實在不便在公主閨閣久留……聽公主適才所說,也定然知道呂將軍與在下之約,如果對在下有什麼吩咐,還請公主儘快告知,以免在下失了呂將軍之約,鑄成一罪……」

聽得到魯元微微吸氣的聲音,接著是一聲輕笑,道:「可是在本公主看來,劉帥今晚與舅父之面,不見未必鑄罪,見了,卻難免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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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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