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小白臉

晨光透窗而入，朱游醒了。

枕邊空蕩蕩的，卻帶着幼娘的餘溫。

小屋門口，幼娘安靜地打着鞋墊，小婉守在娘親身邊，數着地上的螞蟻。

今天，朱游將要完成昨日給宋懷義的承諾。

起床后隨意喝了口桌上的稀粥，對門口的幼娘說了一聲：「我出去了。」

幼娘放下手中針線，欲言又止，她想多嘴一句，告訴男人別在跟宋懷義一夥扯上關係，但她又不敢。

畢竟自家男人的脾氣是捉摸不透的，一句多嘴可能會換來一個耳光。

朱游似乎看穿了幼娘的心思，他回頭輕聲說了一句：「今天我要去縣城賣油，回來可能晚一些。」

「能不能……別賭錢了？」幼娘壯著膽子，用蚊蟲一樣聲音說。

看這美嬌娘謹小慎微的樣子，着實是可憐。

朱游摸了摸幼娘細膩的小臉蛋兒，柔聲說：「放心吧，從今天開始，咱們重新認識，好好過日子。」

「好好過日子……」幼娘呢喃著，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這真的可能嗎？

幼娘心裏忐忑。

「別哭了，晚上我帶燒雞回來吃。」..

「爹爹。」在門口數螞蟻的小婉突然望向朱游。

小孩子有時候比大人更加敏感，小婉似乎注意到了今天的爹爹跟以往有些不同，所以膽子大了些。

「小婉想吃糖油果子。」

朱游和善地笑了，揉了揉小婉的腦袋：「要幾個？」

小手比劃一下：「三個，小婉一個，娘親一個，爹爹還要吃一個。」

「爹給小婉買三十個回來！」

「嗯！」

三水縣的早市人流熙攘。

集市口的老槐樹下圍滿了人。

一個臨時的攤位前，一塊木質的招牌上寫道——「大豆油促銷抽獎活動限時開啟，最高可得價文黃金油一斤。」

其中文黃金油」用硃砂標紅，十分惹眼。

朱游站在人群前賣力地吆喝起來：「買兩斤大豆油送一次抽獎機會，特等獎是價文的黃金油一斤，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機會難得啊！」

隨着吆喝聲，一個木製的轉盤被推了出來。

轉盤分為大小不一的十幾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指定的獎品。

或大米一袋，或大豆一把，或野菜一斤，不一列舉。

眾人目光匯聚之所，乃是用硃砂寫下的黃金油一斤的字樣。

「你文一斤的黃金油是為何物？當真是黃金所制？」

一位老者看着轉盤疑惑問道。

朱游拍了拍手，一個夥計拿着個紅綢打底的托盤出來，上面擺着個精緻的琉璃瓶，瓶中若隱若現是金燦燦的液體。

「這……這就是黃金油？」

一雙雙好奇的目光定格，不說其他，單是這裝油的琉璃瓶就值兩百文。

到底什麼油要用琉璃瓶裝？

朱游指著琉璃瓶說道：「這便是黃金油，乃極上乘之物，珍貴非常，如果要單買文一斤，分文不少。」

「嚯，你怎不去搶錢！」一個年輕人不忿道。

「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覺得貴也不打緊，咱們今日抽獎，只要買兩斤大豆油，便可以抽獎一次。這最高的獎嘛就是黃金油一斤。」

買油抽獎，三水縣的小民還是頭一次遇到。

人群一下沸騰了。

「買兩斤油就有可能白得一斤黃金油，那可文錢一斤的稀罕貨！」

「但是一次買兩斤會不會太多了？」

「管他的，油放在家裏又不會爛掉。」

「我！我！我要兩斤大豆油。」

一個老伯率先交了錢。

朱游爽快地招呼一聲：「給大伯兩斤油！大伯在這邊抽獎。」

大伯喜形於色，對着手心啐了兩口，轉動轉盤。

「哎呀，就差一點兒！」轉瞬間，大伯面露可惜，看着轉盤上搖搖頭，「謝謝惠顧。」

「大伯要不要再來兩斤，說不準下一次就中大獎了。拿不回去黃金油也不要緊，一袋米不算多，一斤菜也不虧啊。」

大伯一狠心：「再給我來兩斤。」

「誒誒誒！等會兒！總得有個順序！先給我來兩斤。」

又一人擠了過來，拿出兩串錢拍在了攤位上。

下一秒，人群歡騰。

後來這位沒有拿走黃金油，倒是中了一袋米。

大夥兒一看有人中獎，熱情更甚。

反正沒中獎也有兩斤油，不會虧。

要是中獎了，不管什麼東西，一斤野菜那也是白撿的。

買油的蜂擁而至，老槐樹下成了整個集市最熱鬧的地方。

宋懷義和他的夥計都看傻了，也被客人們的熱情搞得猝不及防，收錢都忙不過來。

做生意十幾年，宋懷義沒見過這等場景，簡直比他的賭場還要火爆。

兩百斤油，半個時辰賣了六十斤，銷量比以往兩個月加起來都多。

雖說禮品送出去不少，但平攤到收益上，那點兒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更要緊的是，不管轉盤怎麼轉，沒人能抽到黃金油的大獎。

人群中，一個背著書簍的包子頭小書童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攤位：「公子，那黃金油究竟是什麼物件？為何在府上都沒見過？」

小書童身前，一個皮膚白皙精緻，稍帶腮紅的玉面書生，一雙桃花眼格外惹人注目，拿着把扇子，帶着頂方帽，若有所思。

「家中奇珍無數，非但沒見過黃金油，連聽都沒有聽過。」

「公子，要不咱們也去抽獎試試？」包子頭滿眼期待地提議道。

玉面書生的扇子落在了包子頭的小腦瓜上。

「哎喲，打人家幹嘛？」

「傻丫頭！這等小把戲，偏偏尋常人也就罷了，怎能騙過本小……本公子？」

「啥？」

玉面書生狡黠一笑，一雙桃花眼閃出智慧的目光，指著那邊的轉盤說：「民間騙術很多，似這等轉盤看似簡單，實則內藏乾坤。」

「有什麼乾坤？」

玉面書生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嘀咕著：「我也說不清，但肯定有問題。那黃金油如此珍貴，豈能隨便送人？你好生瞧瞧，自始至終，都無一人轉到……」

話音未落，人群一下沸騰了。

「黃金油！」

「真的抽到黃金油了！」

轉盤指針毫無徵兆地落在了黃金油的位置上。

一個衣着樸素的小農歡天喜地地拿着一瓶黃金油出了人群。

無數好奇地人擁上去圍觀，哪怕聞一聞黃金油的味兒都是好的。

包子頭乾笑着看了看自家公子：「公子，您瞧。」

玉面書生小鼻子皺得更緊了，心裏嘀咕：「難道是我多心了？還真是抽獎白送？」

圍觀的人都去看黃金油了，攤位前沒幾個客人。

玉面書生也對那黃金油有些興趣，走過去丟下兩串錢：「我來試試。」

這聲音娟秀清脆，跟之前的農戶是截然不同，正在忙活的朱游瞬間被吸引了。

抬頭一看，心跳都停了一拍。

「媽蛋，古代的小白臉長得這麼俊嗎？可不能多看，鋼鐵直男也要被活生生掰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