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章 驛館遇險姐妹分散

驛館城牆上插著樓蘭的旗幟，匾額上赫然寫着「樓蘭西北驛館」。眾人紛紛下馬，驛館外一位中年男子趕忙作揖相迎：「殿下，您回來了，館內一切準備妥當，請公主殿下入館內休息。」太子回答道：「有勞張大人了。」說罷便吩咐驛館外迎接的婢女請公主下馬車，眾人紛紛注視着馬車上下來的女子。只見一戴着白色面紗的女子在左右兩邊侍女的攙扶下，俯身出馬車，踩在踏步上緩緩下車。

太子景顥在前，逍遙王潤玉和凌霄在後，行禮問好，眾人行禮。一陣沁人的花香迎面而來，公主一襲白色紗衣，一雙勾魂攝魄的大眼睛，頭戴翠玉與金釵，身形優美。公主在太子和眾人的引領下穿過前院來到一間大堂。眾人在大堂門前候着，唯有三位公子和扶著姐姐的榮若進入堂內。

「公主遠道而來辛苦了，我是樓蘭國君的太子景顥，歡迎公主殿下！公主請上座！」只見一著藍色錦衣年輕男子面帶笑容上前說道。小公主榮若和姐姐齊刷刷的注視着這位男子，只見他濃眉大眼，面容俊美，中等身高，手執長劍，自信又意氣風發，讓人心動。榮若握緊手又鬆開，想着這便是自己的哥哥，有點開心，初次見面想靠近又怕尷尬。「護衛李凌霄，護衛蕭謙仁（蕭潤玉，字謙仁）見過公主殿下！」

榮萱行禮示意：「感謝各位救命之恩。」榮若站在姐姐身旁，作揖致謝：我是使臣榮若，感謝各位救命之恩。」大家仔細看着這位著淺藍色綢緞衣服的少年，眉清目秀，鵝蛋臉，皮膚白皙，骨骼清奇，雖瘦卻不弱。「此次我們帶了四個婢女，侍衛一百人，如今隨行侍衛就剩下二十人左右。有勞太子殿下照拂。」

「份內之事，不必客氣」。太子回答道。

「館內我們都安頓好了，公主殿下和使臣大人住二樓西面丙字房和丁字房，四位侍女住乙字房，並輪流伺候值夜。我和凌霄住甲字房，謙仁住戊字房。現在還是在三國交界處，我們會輪流值守，公主可安心休息。」說罷潤玉喚來門外的侍女，引公主上樓。

「若是缺少什麼或是照顧不周，公主和使臣大人可以隨時遣婢女來找我。我們在樓上值守，沒事不會去打擾公主，公主若是有緊急情況或是遇到危險，摔杯為號，我們馬上破門而入。」凌霄邊走邊說。帶着

穿過後堂，上二樓，經過甲字房和乙字房，來到西面丙字型大小房，一開門房間寬敞，裝扮精緻，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公主休息吧，我等退下了」。景顥說道。榮萱公主轉身示意，侍女便輕輕的關上了門。「這是丁字型大小房，使臣大人可以休息了。我住大人旁邊的戊字型大小房，大人有需要可隨時喚我。」潤玉邊說邊推開戊字型大小房。

安頓好和親隊伍后已到傍晚時分，眾人各自回房休息，張大人送來了晚飯，榮若在姐姐房間用過晚膳，便坐下來談論今天遇險之事。

「跟我們先前打探到的消息一樣，接親果然是以太子為首。這太子哥哥一表人才，氣宇軒昂，母親之前說過她離開樓蘭國時，君王有位長子名喚景顥，比榮萱大一歲，就是這位了。」榮萱跟榮若商量到。..

「太子肯定是最出眾的，旁邊那兩個站在太子身邊的護衛也絕非等閑之輩，定不是普通護衛，尤其是那位自稱蕭謙仁的公子，舉手投足間英姿颯爽，這氣質就算是皇子也不過如此。還有凌霄公子，雖然低調沉穩，但看衣着打扮，大概是哪個大官家的貴公子吧！」榮若說道。

榮萱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王君會在這三個人當中挑選一個與我成親？」「有可能吧」。榮若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過看着都不錯，比我們龜茲國的幾個貴族子弟強多了，除了承佑哥哥。」榮若打趣道。榮萱一聽到承佑二字，心裏一緊，愣了一下說：「我想沐浴休息了。」隨後泡在浴桶中靜靜的想着心上人胡承佑，可惜有緣無分，自己要被送來和親，此後天各一方，可能再也不能見面了。想到這裏心如刀絞，眼淚止不住的流。

這邊榮若準備開自己的房門遇見出門的潤玉和僕人路飛，潤玉微笑着：「榮大人可曾用過晚膳，是否習慣？」「我用得很好，多謝關心。」榮若寒暄道。

「使臣大人要是沒有別的事，一起走走吧！」

「我正有此意。龜茲與樓蘭結百年之好，和平往來，止干戈，通貿易，是利國利民的大喜事，料定精絕國不會輕易讓兩國結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對接下來的行程有何安排。」榮若說道。

「太子殿下商量著若是一切正常，明天休息一天，後天一早便出發，不知您意下如何？」

「我們猜測這次可能會不順利，所以分了兩隊出行，我們帶了四十人保衛公主安全，隨行的四輛馬車只載了一些日常衣物和乾糧，還有公主陪嫁的一些衣物和金銀首飾。另外六十人的大部隊則走官道扮成中原絲綢商隊運送貴重物品，按照進度大概還要七天左右才到這裏。」

「我等接到公主的行程消息，提前三天便在這裏等待。我等奉命護送公主去皇宮路上需要十天左右，大概在三月初一要到達宮城，再等七天想想時間也是差不多的。但是公主才是最珍貴的，這邊界之地不易久留，以免節外生枝，我派人去官道接應，等公主順利到達宮城，我再返回助公主找尋嫁妝。」潤玉商量道。「公子想得周全，就這樣辦吧。」榮若稍微鬆了一口氣，這嫁妝是母親和舅舅半生經營換來的，足夠自己和姐姐富裕地過一輩子。

「送親的大多是自己的親人，想必你跟公主的的關係匪淺吧？」

答道：「公主是我姐姐，我陪她過來適應這邊的環境，還要處理與貴國合作的一些事項，同時也看看樓蘭國的風土人情。」

「原來是龜茲的王子，失敬！到了宮城，我帶你好好轉悠下，游孔雀河，品葡萄酒嘗盡宮城內的美食。」潤玉甚是友好的說道。寒暄幾句后，兩人各自回房休息。榮若擔心起韓勇來，命令在自己房裏伺候的秋霜去樓下看看有沒有韓叔的消息，並叮囑她謹慎些不要被人發現。秋霜裝作去樓下院中查看馬車，又在門口轉了一圈，並未發現韓勇留下的任何跡象，遂上樓回稟榮若。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想必大將出身的韓勇已經安置妥當，榮若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榮若整天都在姐姐房中與四個侍女聊天，磕瓜子。仍舊沒有運送財物的隊伍的消息，韓勇也並未出現。

雖然才剛開春，天氣很好，一路走來都是艷陽高照，溫暖舒適。到了傍晚忽然變了天，起了大風，有點冷，榮若吃完晚飯就回自己房間窩著睡了。

到了亥時，忽然後院方向射來火箭，火箭射在二樓的木房子上藉著風勢迅速燃燒起來，有人呼叫救火，保護公主。北面窗戶已經燒起來了，榮若趕緊起來，披上衣服拿起寶劍，直奔姐姐房間，碰到潤玉，：小心！」潤玉說到，順勢用劍擋了南面射來的箭，侍衛有的忙着撲火，有的執刀劍衝去大門去與歹徒拼殺。太子和凌霄已搶先一步帶着公主和婢女們俯身向東面逃去。歹徒趁著混亂已衝上二樓，潤玉、榮若和路飛在二樓連廊抵擋歹徒，阻止歹徒去往東邊房間。

歹徒兇猛，人數還不少，在火光中榮若隱約看見姐姐已經下樓，便趕緊跳下樓想要過去保護姐姐，潤玉和路飛隨即躍到一樓。刺殺了幾個歹徒后，榮若覺得歹徒人數太多，寡不敵眾，為了引開敵人，她果斷的跳上一輛馬車，駕着馬車，疾馳出去，歹徒以為公主乘馬車逃跑迅速追趕。潤玉口哨一吹，他的白馬出現了，他迅速上馬，外面很黑可此時馬車已經着火，潤玉跟着馬車的火光追上去殺死幾個歹徒后，不停地大呼：「停車，停車……」可馬已受驚，根本停不下來，潤玉白天觀察過這裏的地形，他很清楚再往前沖就是陡坡了，一旦跌下去人仰馬翻。「把手給我」潤玉伸過手大喊道。說着一把拉將榮若拉到自己前面，掉轉馬頭往左右駛去，緊接着聽到慘烈的馬嘯聲和巨響，馬拖着馬車跌下陡坡了。潤玉的馬走了一會，太黑了看不清路便停了下來，兩人下馬蹲在草叢中觀察了一會，見沒有歹徒追來，便出來牽着馬往驛館方向走。

榮若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黑行走，小聲說着「我害怕」。「你連歹徒都不怕，竟然怕黑？，我牽着你走吧」。潤玉牽着細膩柔嫩的手，已經肯定榮若不是公子而是個女子。

忽然「啊」的一聲尖叫，榮若從路邊滾下去，一把將潤玉帶了下來。好在這山坡雖然長但是並不陡。「公子你在哪裏？」「我在這裏」。榮若循着聲音，摸過去拽著潤玉的衣服。兩人一身泥土，連潤玉也迷糊分不清方向了，好在身上帶了火種，他在地上薅了一把枯草用火種點燃，兩人仔細摸索著，前面幾十步遠處有一個亭子。潤玉邊走邊撿柴禾帶着榮若往亭子走去。草把放在中間點燃了柴禾，兩人坐在地上，圍着火堆取暖。

「對不起，連累你了。」榮若慚愧地說道。「這不怪你，出門在外，意外是難免的，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你在這等著，我再去撿點柴來，你守着別讓火堆熄滅。」潤玉溫和的說道。

榮若在一旁乖乖等著，不一會潤玉揀了一堆樹枝回來。「剛才在上面，你幹嘛不點火種，不然我們也不會摔下來…」榮若低聲道。「敵人才剛走就點火把，會被發現的。再說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能在這將就一晚了，驛館那邊收拾好了肯定會來尋我們的。」潤玉安慰道。

榮若雙手交叉抱緊自己，蜷縮成一團，「你不介意的話，過來靠着我吧」，潤玉輕聲說着，「我不習慣」，榮若凍得後背冰涼卻又不好意思過去，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潤玉見身邊這個弱女子凍得發抖，輕輕移過來，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榮若身上，讓榮若靠在自己身上。對於潤玉這樣去過青樓的男子來說，靠近女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可榮若低頭不語，心砰砰地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身子慢慢暖和后，疲憊不堪的榮若靠在潤玉身上睡著了。潤玉仔細盯着榮若看看，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寬寬的柳葉眉，大圓眼，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忽然他發現榮若脖子上帶着一塊玉佩，他小心翼翼地順着掛繩拉起玉佩，湊近一看，竟是跟自己腰間的玉佩一模一樣，他擦了擦眼睛，拿起自己腰間掛着的玉佩仔細比對，真的是一模一樣。這不是自己家傳的玉佩嗎？怎麼會在這個陌生女孩身上，這樣的好玉這樣的雕刻世上罕見，不可能再復刻，難道她是我父親在外生的孩子？可父母臨終前並未提過此事，就算是父親的私生女，母親應該不會過分苛責的。想想潤玉便覺得有幾分親切感，一晚上沒睡，不停的守着火堆添柴。為了不被發現身份，潤玉把腰間的佩玉收進口袋。

寅時將儘快到卯時，天蒙蒙亮，柴堆將燼，潤玉輕聲喚醒榮若，帶着她爬上山坡，往驛站方向走去，沒走多遠遇到了自己的白馬和前來找尋他們的侍衛。兩人上馬，到達驛館時，驛館西面着火的房間損毀並不嚴重，工匠們正在修繕，而東面則基本無損傷。只有路飛門口等著潤玉，原來太子帶着公主已經前行，他們還給潤玉留了字條。路飛見潤玉在收拾東西，湊過去小聲說：「王爺，我們就是來協助太子殿下護送公主的，可王爺為了救一個使臣豁出去性命，值得嗎？我擔心得不得了！王爺這是第三次逃婚了，回宮還不知道王上會怎樣責罰我們！」

「你少說幾句，本王自有分寸。君上是我舅舅，他還能殺了我！」原來這潤玉並不是普通護衛，而是樓蘭國皇帝的外甥，前輔國王爺與長公主的獨子，輔國王爺戰功赫赫，舊傷成病在最後那場戰爭中以身殉國，而長公主也在那場慘烈的戰爭中殉國，留下不滿三歲的潤玉。君上感念妹妹妹夫的功績，親自撫養潤玉，在及笄之年封他為逍遙王，願他在父母的福蔭下逍遙快活一生。

榮若在東邊一樓找了間房關起門來換洗，仍舊女扮男裝。過了一會，門外有動靜，榮若從門縫裏看過去，是扮成工匠模樣的韓勇！榮若四下看了沒人，趕忙開門，讓他進來，韓勇告訴她，昨晚起火后他就在院內，大公主一直在太子身邊，他沒走近。大公主安全后他去找了榮若，看到他們二人在亭子裏烤火便沒去打擾。韓勇折返驛館，天亮后大公主和四個婢女隨着太子一行人走了官道往宮城方向去了。等小公主和逍遙王出發后，自己會走另外一條小路去下一站阿勒州等他們。還有現在小公主身邊的這位公子跟當年公主的救命恩人輔國王爺有幾分相似。門外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韓勇敏捷地開窗跳出去。

榮若提着包袱轉身去開門，是潤玉。「世子要是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吧。騎快馬大概到天黑能追上大部隊。」逍遙王說道。

「我都準備好了，現在就出發。」榮若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