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他虔誠的吻

「小魚！顧瑜！！」

撕心裂肺的聲音在顧瑜的耳邊炸響。

她躺在地上，漂亮的杏眼瞪圓，卻早已失去了生機。

顧瑜覺得她在做夢。

她試圖挪動身體，但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肢體死死地擺在地面上。只能眼睜睜看着一身黑色西裝的俊朗男人極速向她沖了過來。

來人，正是霍然，三的霍然。

從他漆黑的眼睛裏，顧瑜看見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渾身是血，支離破碎。

顧瑜意識到，她出車禍了，她死了。

而眼前的景象，就是她死前看到的最後畫面。

她看見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收集她的肢體，又拿出純白的手帕為她整理面容。

即便她的腦袋已經破碎。

他的動作輕柔，但顧瑜能夠感受到他在抖。

「小魚。」他輕聲呢喃，「沒事的，很快就好了，我送你去醫院，你會沒事的。」

顧瑜想告訴他，自己已經沒救了。

霍然卻已經為她整理好了儀容，他仔細疊好已然被染成鮮紅的手帕，漆黑深沉的眸光始終纏綿地伏在她的身上。

顧瑜看見，在救護車與人聲混響的雜音中，他俯下身子，緩慢地、虔誠地親吻着她的眉心，鼻尖。

突然，「咚」的一聲響起。

顧瑜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於夢中驚坐而起，急促呼吸，久久難以恢復。

「姐姐……」顧安細弱的聲音響起，明明毫不起眼，卻瞬時間叫醒了顧瑜。

顧瑜猛地轉頭看去，便見顧安平躺在她的旁邊，身上裹着紗布，一動也不能動。

「小安？」

短暫的怔楞后，顧瑜迅速爬向顧安的身邊。

動作間，眼神還不經意在周圍掃了一眼。

貼著舊報紙的泛黃的土牆，搖搖擺擺似乎雖是要砸下來的窗戶，已經掛在床邊的日曆。

顧瑜憑藉出色的視力，一眼便看到上面的時間。

——1975年。

她這是，回到了1975年？先前河裏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她回到了顧安溺水去世的時候，母親改嫁之前，救回了自己的弟弟。

「疼。」顧安小貓兒似的聲音再次響起，顧瑜晃了晃腦袋，將心中猜測暫且壓下，匆匆到了顧安身邊。

「小安，哪裏疼？是肋骨疼嗎？」

做過心肺復甦，肋骨斷了是常事，顧瑜幾乎瞬間就猜到了顧安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般。

顧安小小一隻，像是小奶貓一樣，說氣話來卻異常成熟：「護士姐姐說，斷了三根肋骨，但是沒關係的……」

他頓了頓，轉了話題：「姐姐，你已經睡了兩天了，你沒事吧？」

顧瑜顧不得自己，擰緊了眉頭：「既然肋骨斷了，怎麼不住院？」

顧安張了張小嘴，正準備說話，外面突然又是「砰」的一聲。

而後，母親王春華的聲音響起。

「小蘭，你快點去收拾東西，媽明天就要嫁給你楊叔……」

「媽，那兩個病秧子怎麼辦？！」這是顧瑜的異卵雙胞胎姐姐，顧蘭。

「帶着唄，你楊叔說了，願意接受他們。」王春華嬌軟著聲音，語氣里都是笑意，顯然，她毫不在意屋子裏躺在床上的兩個病號，「你跟着我走，到時候你楊叔會幫你找工作的……」

屋子裏，顧安抿著唇，眼裏都是失落，他小聲道：「姐姐，我不要去。」

顧瑜指尖微動，將弟弟的碎發向後捋了捋，輕聲：「小安放心，我們不跟着她。」

她拍拍弟弟的小腦袋，身姿輕盈地翻下床，向著門外走去。

「吱呀」一聲，大廳里正在交談的二人皆是一頓，齊齊向著顧瑜看了過來。

一件顧瑜，王春華便冷笑一聲，斥聲怒罵：「顧瑜，還不給我滾過來！躺在床上兩天，家裏的活是一點都不幹！」

她是知道顧瑜先前暈過去了，更知道顧瑜是因為泡水外加受驚發了高燒在昏睡不醒。

但，王春華不在意。

「賤丫頭，我餓了，你快滾去做飯。」顧蘭陰陽怪氣的笑了兩聲，頤指氣使地對着顧瑜道。

以前，在顧家，顧父一直偏疼顧瑜，顧蘭心中不忿許久。

可現在，父親都已經死了，顧瑜這個賤丫頭，還拿什麼壓她啊？

「賤丫頭，你聽到了沒有！」

顧瑜看也不看顧蘭，她懶散地扯著唇角，拎起眼皮掃視着王春華。

「你要改嫁了？嫁給楊國？」

「你不是知道嗎？我和你楊叔要結婚了。」王春華頓了頓，「還有，那是你楊叔，你爸沒教過你，要尊敬長輩嗎？！」

顧瑜眯了眯眼，眼裏儘是陰沉的冷意。

王春華怎麼好意思提他爸的？

她爸去世還未滿一個月，王麗華就要改嫁。

她弟弟去世的第三天，王麗華就要改嫁。

而嫁的那個人，還是她婚內出軌的對象。

顧瑜冷笑一聲：「我不許你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