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散多年的妹妹

回學校後景憶一直焉焉的，周二下午公休，景憶正蒙頭睡覺，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喜歡的歌曲在此刻顯得異常討厭。

掙扎了幾下才不情不願地從被窩裏伸出手四處亂摸，掏到手機又立馬縮回被窩裏，按下接聽鍵，「喂？」

「阿憶？」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明明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景憶猛地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頭不小心碰到牆壁，痛的齜牙咧嘴，「遠辰哥哥？！」

半個小時后，景憶出現在學校附近的火鍋店，兜兜轉轉好不容易找到包廂，正準備推門而入，卻和開門出來的人撞個滿懷。

「抱歉。」兩人同時開口，卻是熟悉的聲音。景憶猛地抬頭，愣住了，陳琰！.

陳琰也是一臉震驚，上次撞到的那個女生。

周圍的空氣突然凝結了一般，氣氛變得詭異而尷尬。景憶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對景憶來說都是煎熬，卻是甜蜜的煎熬。

「阿憶，怎麼不進去？」江遠辰的出現打破了這個沉默的窘境。兩人同時向他看去，陳琰是詢問，而景憶是感激，還有久別重逢的欣喜。

進入包廂，景憶才發現還有兩個男生。江遠辰把景憶推到自己面前，向大家介紹，「這是我妹妹，景憶。」想到什麼，頓了頓，又繼續說，「失散多年，現在又找回來了！」

失散多年？你以為演武俠劇呢？

眾人汗顏。

又轉而向景憶介紹，「這些是我寢室的兄弟，黑色衛衣的是老四，棉衣的是老大，你剛剛碰見的是老二。」

順着江遠辰的話看去，黑色衛衣的男生看起來很小，青春活力，笑起來很明朗，穿棉衣的老大寸頭，臉方方的，皮膚略黑，像極了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戰士，笑起來，恩，很淳樸，景憶只想到這個詞。

最後看向陳琰，彼時的少年褪去青澀與稚嫩，面部輪廓分明，線條變得更加硬朗了。他穿了件灰色羊絨背心，裏面是件白襯衫，整個人看起來清清爽爽的，淡淡地笑着。

收回目光，景憶乖乖巧巧地鞠了個躬，「師兄們好！」像極了見到老師的小學生，這一舉動把大家都逗笑了。

「幹嘛跟他們這麼客氣！以後都是自己人。」江遠辰拍拍景憶的肩，很豪爽的說道。

我也想成為自己人啊！景憶腹誹。

菜慢慢上來，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景憶覺得自己很幸運，遠辰哥哥還是以前那副樣子，一點沒變，而且恰好還是陳琰的室友，她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做了些什麼好事，上帝這麼眷顧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便只顧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碗裏的飯，也沒吃一口。

「阿憶，你怎麼啦？也不說話也不吃飯。」江遠辰轉頭看着她。

「啊？沒有啊。」景憶回答。

「你以前跟着我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那股勁兒呢？現在怎麼這麼安靜？」江遠辰一臉奇怪的看着景憶。

景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回他，「你就不能跟我留點兒形象嗎？！」

「哥哥面前，不用裝淑女啦！」江遠辰很體貼地說。

景憶窘得不能再窘，還是嘴硬地反擊他，「你這個樣子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哼！」

大家都善意的笑起來，景憶有些不好意思，把頭埋得低低的，低頭時偷偷用餘光瞟了一眼陳琰，發現他也是淺淺地笑着，依舊溫和有禮，心裏像是有片羽毛劃過，輕輕柔柔的。

火鍋滾沸，冒出裊裊熱氣，一圈一圈在上方盤旋，煮沸的紅油，爆裂的花椒，叫囂著，吵鬧着，食物在舌齒間跳躍，香味濃郁，滾燙著，一路暖到心底。

大家依舊談笑風生，不知道聊到了什麼，江遠辰突然問她，「阿憶，你外婆……」

「砰」的一聲，話還沒說完，景憶的筷子卻突然落到了地上，景憶慌忙彎腰去撿，卻有一雙手比她更快地撿起了筷子，放到桌子上。來不及欣賞那雙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景憶胡亂說了聲謝謝。

江遠辰有些歉意又有些擔心的看向她，「阿憶，我……」

「遠辰哥哥，」景憶出聲打斷他，「我沒事兒，真的。」說完，還擠出了一個笑容，儘管比哭還難看。

此時，陳琰第一次認真打量眼前的女孩兒，小小的瓜子臉掩在柔順的長發中，白皙的皮膚因為火鍋的熱氣染上了兩朵紅暈，眼瞼微斂，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忽閃忽閃的，眼裏是來不及掩飾的悲痛與遺憾，卻還強笑着安慰別人。所以第一次見她時哭得那麼傷心，也是因為這個？

飯桌上安靜得嚇人，陷入一種詭異的氛圍，陳琰突然咳嗽了兩聲，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回蕩盤旋。「吃飯吧，這家火鍋還不錯。」大家隱約也明白些什麼，紛紛附和。

吃完飯，天色已經暗下去了。

江遠辰送景憶到宿舍樓下，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景憶突然叫住了他。

景憶知道他請她吃這頓飯的用意，請她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飯的用意。

「遠辰哥哥，」景憶很開心地笑着，「謝謝你！」

謝謝你還是這樣好，謝謝你讓我離他更近了一步。

聞言，江遠辰笑着摸了摸景憶的頭，「小丫頭，還跟哥哥客氣！」

迎風而行的身影，修長挺拔，一步一步走得堅定，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會欺負他的小哥哥了。

大家都在長大，都在變，隨着歲月的洪流推推嚷嚷向前，時光長河裏，消散了什麼，多出了什麼，可能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可只要他還是以前那個哥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