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不許恃寵而驕
緊接著胡老大人就話鋒一轉，怒道:「讓她坐！本官才不見她！」
然而不多時，他就往外看一眼:「還不走?」
「去，給她上盞熱茶！」
閔右之接過熱茶，隔著窗戶遙遙致謝。
胡老大人又道:「你看她那矯揉造作的模樣！」
胡清失笑:「人家懷谷是女子，模樣嬌一點也正常呀！」
胡老大人怒道:「從前怎麼不見她這樣！」而後自顧自的踱步兩圈，鋪開宣紙練起了字。
一副字沒寫完，他又抬頭去看閔右之，吩咐身邊丫頭:「給她送個暖爐去呀！沒瞧著她那手都凍紅了！」
小丫頭慌忙領命去了，胡清又在一邊說風涼話:「您早些叫她進來，她就不至於凍手了。」
「什麼話！」胡老大人甩袖:「她女扮男裝騙了整個朝廷這麼多年，我能隨隨便便就聽她狡辯?」
他甩完袖子，又轉頭從書架子上拿過一本書。
然而看了沒兩行，胡老大人就把手頭的書甩下:「行了行了叫她進來！女孩子家家的怎麼能總在寒風裡凍著，一點也不愛惜自己個兒！」
胡清暗笑，當即親自出去把閔右之領進了屋子。
胡老大人一見眼前這個笑得有些狡黠的閔右之，就覺得腦子疼。
閔右之自知理虧，當下長鞠一躬:「請胡老責罰。」
胡老大人吹鬍子:「你那麼大本事，我罰你什麼？」
閔右之揚起笑顏:「罰下官性子衝動，直接上了金鑾殿宣布身份，以身犯險。」
「你！」胡老大人指著閔右之，手指有些顫抖，但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指責道:「你這樣大的事，不說找我商量，總要和你兩個師傅商量一下啊！怎麼什麼也不問，抱著皇上站到金鑾殿上，就這麼說出來了！若是當日有哪一個御史腦子缺根弦，衝上去直接抱著你撞柱怎麼辦！」
閔右之嘿嘿一笑:「當時下官懷裡抱著皇上呢，沒人敢撞。」
胡老大人氣得手都抖了:「你還敢說！」
閔右之瞬間閉嘴，可眼裡還是帶著一絲笑意的看著胡老大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胡老大人這是把她當自己小輩看待呢，若是真的介意她的女子身份，那日金鑾殿上，胡老大人就不會開口替自己解圍，後頭一直到登基大典，那些頻頻壓下去的彈劾她的摺子，也是胡老大人愛護她的證明。
所以她今天才會直接穿著女裝來找胡老大人。
果然如她所料，胡老大人雖然生氣，但也只是還沒能完全接受她的身份。
之所以請辭，也是讓她親自過來解釋。
「當年家中無男丁，為了鼎立門戶，也讓將逝的祖父放心，家母冒險把下官記做男子，讓祖父瞑目，而後二房虎視眈眈，下官也只好一直作為男子養大。」
「再大點，家母就找來周先生為下官啟蒙，一來二去的，就愛上了讀書。」
「既讀了書，明了事理，心氣兒就高了，心氣兒一高，就想著去考個童生，誰知道，一舉奪魁。」
「既然童生試可以奪魁，就想試一試院試，看看能不能考個秀才回家來好歹撐起門楣，誰知道，又是一舉奪魁……」
「就這麼著，一路就走到了現在，本也想過恢復身份回去隱姓埋名的生活一輩子，可江南水災，西夏虎視眈眈，丹噶爾那樣的小城，也能改換新顏，下官就越來越貪心了，想看著百姓可以安居樂業，想看看國泰民安，也想讓天下的孩子的有書讀，有字識，所以就犯下欺君之罪，您打我吧！」
閔右之低頭伸出手心，展現在胡老大人的面前。
胡老大人氣不打一處來:「多大的人了，還打手心！」
他坐回案前，示意閔右之在自己下首的位置坐下，問道:「如今朝中重臣紛紛請辭，你怎麼看？」
閔右之低頭倒茶:「得勸。」
「如何勸?」
「正在勸。」
閔右之將茶水送到胡老大人面前，彎著眉一笑。
「好啊你！擒賊先擒王是吧！」
胡老大人語氣雖然還是不好，但好歹面上已經帶上了笑意:「你倒是聰明。」
閔右之連忙搖頭:「不論是不是要勸諸位大人回朝，右之都應該來和您陪個不是。」
「您把右之當做自家孩子一樣的對待，可右之卻連自己是男是女都是騙您的，此為右之一不該。」
「不與您商量一聲就直接抱著皇上站到金鑾殿上將身份宣布，害您跟著擔憂，此為二不該。」
「事後沒有第一時間到府上來認錯，此為三不該。」
閔右之再一次伸出手心:「您還是打把，否則右之今夜都睡不踏實。」
「清兒要是有你一半貧嘴，老夫就不用成日擔憂他的前程了。」胡老大人喝下那盞茶水，嫌棄的朝閔右之揮揮手:「行了行了，趕緊走，別在這裡礙眼。」
「那些個老傢伙們，老夫自會去說，不管怎麼樣，總要再為你們幾個小的撐一段的。」
得了胡老大人的承諾，閔右之咧開嘴哎了一聲，胡老大人又道:「雖說你現在恢復了女子身份，但往後不可恃寵而驕，凡事該親力親為的，不可用自己身為女子而推脫，從前是怎麼為國為民的，往後還需如此，明白了嗎？」
閔右之重重點頭:「這是自然！」
「好了好了，趕緊回去吧！」胡老大人再次嫌棄揮手。
閔右之高興的行禮告辭。
回答閔府，顧懷行急忙幫她摘下大氅，把火盆撥得旺旺的，扶著她坐下。
閔右之斜他一眼:「怎麼?真不打算走了?」
顧懷行眉毛一挑:「我現在一無住處，二無官職，難道閔大人要拋棄我?」
閔右之被他這幽怨語氣酸得牙都倒了:「行了行了，我去見過胡老了。」
「嗯，胡老那邊怎麼說?」顧懷行也有些緊張起來。
閔右之桑眉搭眼的:「胡老壓根不想見我。」
顧懷行先是愣了愣，隨即安慰道:「無妨，明日我去試試。」
「實在不行，咱們再琢磨琢磨旁的法子。」
閔右之見他一臉愁容，忍不住笑道:「可惜了，胡老今日不忍心我在外頭受凍，已經答應了去勸說內閣幾位老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