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不想當皇帝
徐氏得了兩個先生的保證，儘管心下仍然惴惴不安，但好歹算是吃下了這顆定心丸，只得安心回去，每日為閔右之燒香祈福。
她這邊擔憂閔右之安危，京城中閔右之再次從宮中出來，順著自家院子的衚衕往裡一直走到頭，而後敲了三下門。
裡頭一個小童開門，閔右之閃身進屋，看著眼前的顧懷行：「什麼時候到的？」
「今早，近來可好？」
「天子近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極好。」
說著閔右之坐到顧懷行面前：「你呢？」
顧懷行搖搖頭：「渭王讓我來查你。」
？
閔右之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查我？」
「是，渭王不知從哪裡得知你是大金遺孤，現在對你起了疑心，特叫我來看看你有沒有稱帝之心。」顧懷行也不瞞，以閔右之的聰慧，他瞞來瞞去，反倒誤事。
閔右之瞭然：「實不相瞞，前兩日大金那幫人找過我，說是兵馬已足，讓我去主持大局，攻入京城。」
她看到周圍有好幾個生面孔，並不是顧懷行常帶在身邊的那幾個人，想來就是過來「協助」顧懷行工作的人了。
果然，她這話一出，周遭那些人的面色微微變化，緊接著，閔右之道：「我拒絕了，一群烏合之眾，不成氣候，和他們攪和在一起，只會加快我的死亡。」
四周的氣息淡了下來，閔右之笑了笑：「何況我只是一介女郎，想要稱帝要付出的代價恐怕有點大。」
她這話出口，周遭的人並沒有露出驚訝和疑惑的神色，果然，自己的身份在渭王處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當日顧懷行告訴她乃是從渭王口中得到她是女子的消息之時，閔右之就在想，自己從小就是男裝示人，當年接生的婆子早就滅了口，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也就那麼幾個，閔家和自己綁在一條線上，不可能泄漏自己的身份，歐陽欽明更不可能，他若是要泄漏自己的身份，第一個會告訴前線傻乎乎愛慕自己的嫡親弟子徐秦艽。
那麼渭王想要得知自己身份就只有偷看她洗澡，這種可能性過於變態和離譜，閔右之想都沒想就否認了。
當排除一切不可能以後，剩下的那個可能就算再離譜，也是真相。
聯想到自己的穿越，和蕭羽那天所說的夢中前世，閔右之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測，渭王乃是重生！
否則怎麼解釋在自己等人還是學生的時候，渭王就開始拉攏？
怎麼解釋渭王做皇子時的好幾次未卜先知？
一個重生而來的王，為什麼會保守她一個小卒子的秘密？
那自然是讓親近之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好方便掣肘。
只是可惜顧懷行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在閔右之說完這話以後，立刻轉頭去看自己身後的人，見沒有一個人露出驚訝的神情，當下也明白了幾分，嘴上卻是道：「難道你就不曾心動過嗎？你在丹噶爾所做之事，在潛移默化的改變當地女子的地位，若是稱帝，你做這樣的事情只會更方便。」
閔右之道：「顧師兄，你知道刻板印象嗎？」
「刻板……印象？」
「即世人對女子的印象，哪怕我運氣好，真的可以在這幫烏合之眾的扶持下稱帝，那接下來呢？你要知道，孫問渠等人可並不知道我是女郎，我是要接著男扮女裝一輩子？還是解開頭髮承認女子的身份，若是後者，那麼我在他們眼裡只會剩下一個作用——生育，當我生出大金的下一任男子血脈，我就會被毫不猶豫的拋棄，誰讓我是個騙子呢？」
「若我運氣再好一點，壓制住了朝臣，發行了自己的政令。按照自己的想法治理了國家，我能保證我一點錯都不犯嗎？我不是聖賢，我不能，所以當我做錯的事情以後，朝臣會說這都是皇帝是個女子的緣故，百姓會說這都是因為女人掌權的緣故，等到我百年之後，我的墓碑上會曆數我稱帝以來的罪狀，而這一切的罪狀，都將歸功於我是個女人。」
「與其去賭這種虛無縹緲的可能，兢兢業業一輩子也得不到好名聲，我情願服侍一明主，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哪怕百年之後，世人也只會贊一句，那女子憑藉自己的能力，做了男人才能做到的事，我並無梟雄之意，只求安穩百年。」
閔右之將話說完，鬆了一口氣，看向顧懷行，也看向顧懷行身後的人，顧懷行楞了楞，說道：「我知道了。」
閔右之放下心來，她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的這些話就會送到渭王耳邊，到時候自己這話的真實性，就由渭王判定。
不過無論如何，渭王不會在這個時候殺她。
天子近臣啊，她可以探聽到多少渭王的觸手探聽不到的消息啊。
渭王如果這個時候殺她，那麼顧懷行會立刻反水，因為在事態還未穩定的時候因為自己的疑心殺死一個對團隊作用非常大的人，這樣的領導，不堪為主。
顧懷行的任務完成，兩人又就著京中最近發生的一些瑣事下茶水，閔右之將那西夏刺客的事說來，顧懷行沉吟一會兒，問道：「不覺得太輕易了嗎？」
閔右之點頭，從那日山上回來，閔右之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或許她不該任由被恨意蒙蔽雙眼的姜煥去屠殺，而是應該留下一兩個活口問話。
但她還是讓姜煥將那幫西夏人全部滅口，一個不剩，現在想來，當時也不知怎的，只感覺一股意氣充斥，壓根沒有想那麼多。
顧懷行道：「當時就算留下西夏人，你們也問不出什麼來，蕭羽在宮中的耳目，只比你想象中的多，你們的計劃只要經過禁軍，就瞞不過他，當時你們可以順利斬殺那些西夏刺客，是蕭羽的示意，若是你們不殺那些西夏人，蕭羽也肯定還會有後手。」
閔右之迷惑了一瞬：「蕭羽竟然已經在禁軍之中安插了耳目？」
顧懷行點點頭：「我們的人也只查到這裡，至於安插了多少，具體在哪，我們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