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瘋子

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麼了，天氣暖和，也不是流感季節，卻還是那麼多人感冒咳嗽發燒，醫院，藥店，診所，人山人海，絡繹不絕；各大媒體，網絡紛紛報道說是一種新型的流感爆發，但還未查出確切病因，只是象徵性提醒廣大市民注意盡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頂楠市第一人民醫院是全市最好的醫院，為了響應網絡媒體，以及上頭給下的命令，整個醫院基本上都投入到這場抗流感行動中去，這幾天接診的病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同樣癥狀，不管開什麼葯都沒有效果，讓所有醫生都束手無策。但是面對病人，卻不能告訴他們無葯可治，只能針對癥狀開一些退燒，止咳藥。

半個足球場大的門診大廳，擠滿了戴着口罩的人，他們全都雙目無神並且佈滿血絲，咳嗽聲，抱怨聲，咒罵聲交雜在一起。

繳費隊伍歪歪扭扭，后一個嫌前一個慢，前一個罵后一個擠；本來身上帶病，來看病還要大排長龍，在各種怨氣的驅使下，兩人打了起來；這一鬧，隊伍散了，所有人都亂成一團，圍在一起看他們打架；勸架的來勸打架的，勸著勸著，也跟着打了起來，然後兩人對打變成幾十人混打。

場面越鬧越大，醫院的保安根本拉不住；突然一聲格外撕心裂肺的喊聲從打架聲中傳出，所有人停下了，看了過去。

一個人捂著一邊的耳朵坐在地上呻吟叫喊著，臉上，身上全是血；另一個人，雙眼通紅的特別厲害，齜牙咧嘴，且不斷發出嘶吼，似乎已經沒有了理智。

「狂犬病!是狂犬病!」不知道誰一喊，接着周圍的人被嚇得往後退。

雙眼通紅的人還站在原地，雙眼不斷充血，開始拚命眨眼，呼吸急促沉重。

這時，人群中走出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其中一個慢慢靠近他，手上拿着注射器。看來是打算趁他不注意給他一針鎮定劑，然後拉去治療，當注射器針頭一碰到他的皮膚時；他的雙眼從通紅突然變得煞白，頭一轉，一下盯上了那個醫生。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那個醫生剛開始也被嚇了一跳，但是在職業道德的支持下，還是堅持着想往裏注射藥劑，突然那個人一下把他撲倒，然後往他的脖子一口咬了過去。

「啊!」「啊!」~

大廳里各處回蕩著慘絕人寰的喊聲，不一會兒便染紅了這片白色聖地。

醫院大門口像開閘泄洪一樣，人群從裏面跑出來，後面還跟着一些看起來不像人類的人。

門診藥房有十個窗口，擠滿了人，十號窗口第二個位置正站着一位很不起眼的小夥子，他不高，穿着也沒品味；他也和其他排隊的人一樣，戴着口罩，眼裏滿是血絲；病痛的折磨使他臉色很難看；前面的一位大媽抱着小孩子在窗口詢問著袋子裏的葯該怎吃；突然的人群中的打鬧聲打斷了她的詢問，作為一個帶娃的人，預知危險的能力是有的，她感覺不對勁，立馬抱着孩子離開了；不起眼的小夥子也不管人群里發生了什麼，將收費單遞給了拿葯護士。護士接過單子，注意力還在人群中；小夥子敲了敲窗戶「麻煩你快點行嗎?」

護士看了看單子「尚志是吧，不好意思，稍等。」

「啊!」一聲叫喊聲把尚志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在藥房裏面的兩三個男醫生急匆匆的打開藥房側邊的大門，然後往人群跑去，忘了關門。

尚志沒有理會，繼續靠在窗口看着藥房裏面；大醫院就是大醫院，拿葯處不僅窗口多，裏面葯架都幾十排，藥量非常足，種類多，裏面人手也多，少少也有三四十人。

心思飛了一會兒，拿葯的護士已經拿着葯來到了窗口前，剛想把葯遞給尚志；突然指著尚志後面喊道「小心!」。

尚志被她這麼一喊給嚇了一跳，疑惑的看着她，當感覺到肩頭一震劇痛時才反應過來她提醒的是自己。

「啊!」尚志痛的喊了一聲，拚命的想要掙脫，邊上的人看到了也上來幫忙把那個人拉開。

「這人也發病了，快，快把他拉開!」在多人的合力下，那個人終於將他從尚志的身後扯開，尚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肩上有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所有人都後退了幾步，本以為只是狂犬病發病咬人，但是這麼恐怖的場面確實是嚇到了所有人。

「這tm是狂犬病嗎?怎麼還吃人肉的啊。」

「你傻啊，狗除了喜歡吃shi不就喜歡吃肉了嘛」

「有道理……」

尚志捂著傷口，靠在窗口，不停的呻吟，疼的兩腿發軟，坐在了地上，這疼痛讓他有點痛不欲生；裏面的醫生本想出來幫他，但是看到大廳的情況全都不敢動；因為外面真的瘋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發病，不停的追着人咬，場面一度混亂。

醫護人員們斟酌了一下還是跑了，現在這情況根本沒辦法控制了。

過了一會兒，尚志從疼痛中慢慢恢復了一點，他看着大廳，滿臉驚恐，還有好多躺在地上的人，不知是死是活，還有一些人趴在那些倒地的不知生死的人的身上，不停的啃咬和撕扯。

「不行，不行!我得趕緊走。」看到這麼恐怖的場面，不管是誰第一想到的都是跑，尚志奮力的想要站起來，可是肩上的傷口讓他疼的根本用不到力。

「啊!嘶……」尚志疼的喊了出來，雖然聲音不大，卻還是被那些正在吃內髒的幾個瘋子給聽到了。他們慢慢站起來，放下手裏的食物，走向尚志，速度比常人走路慢一些。

尚志疼的只能在地上爬；看到藥房的門還是開着的，便爬了進去，奮力的把門關上。

那些瘋子在外面不停的撞門，嘴裏呃呃的叫着。

尚志爬的實在是沒力氣了，加上失血過多，靠在門上穿着粗氣。

大廳里的慘叫和哭喊，一聲聲傳入尚志的耳朵里，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缺口，他心生絕望，苦笑着自己操蛋的一生就這麼窩囊的結束，真是諷刺，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

尚志身上的血還在不停的流淌，越來越累的尚志正準備閉眼長眠，這時候，一聲嘶吼從窗口傳來，一個瘋子半個身子已經爬進來了，看着尚志這攤新鮮的食物興奮不已，拚命的扭動着醜陋噁心的身軀。

尚志身子已經躺在了自己的血泊里，僅存的一點意識告訴自己，就算死也不能把自己的這身肉給那些瘋子。於是他將全身最後力量全都用上了，一點一點的往裏爬；因為穿過這兩排藥品架，裏面就是值班房，還開着門，應該沒人在裏面，只要進到那裏，就可以安心的等死。

可穿過貨架都得要十幾二十米左右的路程，尚志用盡了力氣還是只爬了不過三四米，而那個瘋子已經碰到了他的腳邊，尚志抓起貨架上的藥品就往想他身上丟，一低頭才發現這個瘋子只有上半身和一張猙獰的血臉，嚇得一哆嗦，手裏的藥罐子都掉了；抬腳想踢他，卻發現自己連踩死螞蟻的力氣都沒了。

瘋子不斷的往前爬，張開一張發着惡臭的血口對着尚志的小腿就是一頓啃；尚志根本感覺不到痛，他幾乎放棄了，仰面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瘋子吃的津津有味，尚志的頭已經沒有力氣仰著，偏向了左側，就在他失去呼吸的力氣的前一瞬間，看到了貨架底下一個用來墊東西的小木快，木塊的五分之四都已經露出來了，只要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把貨架弄塌；而且這個兩排貨架的頂上剛好放的都是五百毫升的玻璃藥瓶，只要這些掉下來這個瘋子多半會被砸成肉末，當然自己也可能沒得活。

尚志想去把它摳出來，可自己根本沒這個力氣；但手指卻還在無關痛癢的撓着它，不過貨架根本沒有一點動靜。

腿上的那點肉顯然是不夠瘋子食用的，將左腿啃的稀巴爛之後便往尚志上身爬，因為這個瘋子沒有下半身，所以他前面一邊吃，下面就一邊漏；瘋子爬到了尚志心臟位置的時候，發現有點不對勁，回頭一看，全是剛剛自己吃下去的食物，轉身想去把它撿起來，可轉身的一瞬間，剛好勾到了那個木塊，將它整個勾了出來，貨架劇烈的動搖了一下；瘋子疑惑的抬頭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常繼續低頭吃着，剛把一塊肉塞進嘴裏，一塊寫着「精神藥品」的牌子從天而降，一下砸中了它的腦袋，接着整個貨架倒了下來，把瘋子砸個正著，藥品撒了那個瘋子還有尚志一身，丸劑，粉劑混著水劑各個種類的藥品流過他的全身淌進尚志的傷口。

沒過多久尚志全身開始出現異樣，像是男女歡愛一般飄飄欲仙；又像是身體里千萬隻老鼠螞蟻在啃食自己的內臟一樣鑽心難忍；尚志雙手雙腳開始不停的發抖，接着口吐白沫，全身抽搐；鼻涕眼淚，排泄物，從該出的地方不停的流出，痛到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擰成一團……

尚志做了個不知道多長的夢，他只知道在那個夢裏有一個深淵，他一直在深淵裏自由落體；他內心充滿恐懼和絕望，腦子裏像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計算機一樣不停的進行高速運作，思緒從記事的那一刻突然跳躍到前一分鐘。

掙扎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