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7回 無畏（五）
眾軍齊聲吶喊，喊聲震天。
辛魚樂面如死灰。
李清影道：「讓出一條路，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快滾！」眾軍齊道：「是！」齊刷刷的讓出一條路。
李清影沒有理會辛魚樂，和公孫玉直接回到帳中。從想到辛魚樂可能來闖宮開始，二人已經一直在商議如何對付辛魚樂。要殺死辛魚樂並不是難事。只是一來想在軍中立威，掃平現在軍中的非議，二來也不想得罪了李隆基。這才定下「攻心為上」之計！
李清影道：「我們已經到了海岸，其實現在走和過兩天再走也沒什麼區別。」公孫玉道：「這才是李隆基的厲害之處。不過你覺得辛魚樂接下來會怎樣？」
李清影道：「不知道，可能執迷不悟，可能更加陰險狠辣，也有可能會恍然醒悟……」公孫玉道：「越是這樣武功高強的人越會執迷不悟。」李清影道：「我總覺得你在說我。」公孫玉哈哈一笑道：「我覺得他很有可能自此瘋掉。」李清影道：「一個瘋了的辛魚樂危害也不小，畢竟他武功太高了。被逼急了，本能的會用武功。」
這時葉乘風入帳道：「王爺你這招太妙了，本來這幾日你沒有升帳點兵，大家都心有疑慮。今日出手不但逼退了辛魚樂，也讓眾軍真正見識了王爺的高明武功。現在大軍士氣高漲，踏平瑤光島易如反掌。」
李清影道：「你打算怎麼做？」葉乘風道：「瑤光島彈丸之地，屬下想派船隻將島團團圍住，先放火燒他三天三夜。待火漸漸熄滅，在上岸搜刮戰利品。」李清影道：「不用圍三缺一？」葉乘風道：「圍三缺一是害怕敵人沒有退路，拚死抵抗，損失過重。如今我們就算全部圍住，兵力也綽綽有餘。而且秋如蘭應該已經帶著門內弟子離開了，島上只有些無法離開之人甚至是沒有人。」
李清影道：「看來這打仗的學問和打架的學問差不多。」葉乘風道：「本來就是這樣。王爺武功高強，這打仗的本是肯定也不差。不過王爺『攻心為上』，已經讓秋如蘭離開了，把這些功勞然給了我們屬下而已。」
李清影道：「乘風你熟知軍旅，武功高強，當年為什麼沒有投軍，反而加入了九龍門。」葉乘風道：「我當時在大將軍王孝傑下做一個小彪將，平定西域時受了重傷，幸得恩師經過把我救了起來，不但養好了病還學會了武功。」李清影問道：「尊師是哪位？」葉乘風道：「我不知道，他沒有說過名字。」
李清影道：「振風和你師出同門？」葉乘風道：「是！最後清點傷亡沒有我的名字，他就去西域找我，也拜入恩師門下。」李清影道：「這位前輩才是真正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
稍微一頓，葉乘風道：「王爺明天要上船嗎？」李清影道：「我就不上去了，我在岸邊等你們凱旋。」葉乘風道：「是！王爺。」
葉乘風出門離開。
公孫玉道：「秋如蘭會偷偷來找你的。」李清影道：「為何如此說？」公孫玉道：「你沒有察覺她喜歡你嗎？」李清影道：「自從有了你，對這方面的我就很遲鈍了。」公孫玉甜甜一笑道：「這個答案我很喜歡。」又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山東時的情形嗎？」李清影道：「歷歷在目。」
公孫玉道：「我和她很像，其實我們都是為達目標不擇手段的人，也是為了做成某事不計後果的人。同時也很驕傲的人，不是我的堅決不要。」李清影點點頭道：「似乎是有一些像。
」公孫玉道：「所以她喜歡你，但知道你喜歡我，所以她什麼都不會說，還要十分驕傲的與我比試一番。但這次不同了，她真的要走了，這次離開很有可能終身不見。就像當年在洛陽，我完全可以寫一份血書，但我還是去了監獄找你。她一定會再見你一面，然後驕傲的離開。」
李清影道：「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真愛。」公孫玉道：「她找到了，但不屬於她。她只會把瑤光島發揚光大，成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大門派。」
李清影道：「我應該怎麼做呢？」公孫玉道：「你覺得呢？」李清影道：「抱歉，鼓勵。瑤光島是我摧毀的，表示抱歉。希望她很快東山再起，表示鼓勵。」公孫玉點點頭。
這是最好的結局。
第二天一早，萬船齊發。葉乘風率領眾人浩浩蕩蕩殺向瑤光島。
李清影送眾將離開，回到營帳便看到了秋如蘭。她殺了一個士兵，換了衣裳混進來的。
李清影道：「秋島主，非常抱歉，如果你有什麼要求，若我能做到，我必然答應。」秋如蘭道：「你猜猜我打算去哪裡？」李清影想了片刻道：「南海？」秋如蘭道：「如果有好的島嶼的話，我會考慮南海的。」李清影道：「那是哪裡？」
秋如蘭道：「我要去南詔，那裡到處是蛇蟲鼠蟻，最適合我們瑤光島。」李清影吃了一驚，從瑤光島到南詔，何止萬里之遙。
這是，一個身著軍服的少女從旁邊走出，道：「你好！你可能聽過我，但你肯定不認識我。」李清影看她一張瓜子臉，面上似笑非笑的，嘴角微微翹起。李清影道：「姑娘應該就是瑤光島的『玉面蠍心』江愛，久聞大名。」每次秋如蘭出島，都是江愛留守，所以之前沒有見過。
江愛道：「我們都要走了，可以最後問你個問題嗎？」李清影略微一愣道：「好！」江愛道：「『天星手』吳前是不是你殺的？」李清影微微一笑道：「為什麼懷疑我？」江愛道：「吳前的致命傷確實是穆若柳的竹筒判官筆。但他之前就受了重傷，因為他死前全身肌肉痙攣，這明顯是受了很重的內傷。當時在山東的高手，我仔細調查了一下，除了你只有少林寺的淳衍大師有這樣的功力。」李清影道：「天宗的葉刃、西門郵、西門衍甚至鄧秉文、石不逾等都有這樣的功力。」
江愛道：「你這話和我們島主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我想和你確認一下，好讓她死心。」李清影道：「詹余是死在我手上，你們現場都看到過了。吳甜現在毀容重傷，也和我脫不了干係，這個已經足夠了。」
江愛道：「人走的總要清清楚楚。」李清影道：「好吧，吳前確實是我出手重傷的。你們要報仇嗎？」秋如蘭道：「真的是你？」李清影道：「是！」
秋如蘭道：「這樣也好！我真的可以走了。」公孫玉道：「且慢！和不知道這個結果有什麼區別？」秋如蘭神色暗淡道：「吳前是我的戀人。」
李清影道：「那你確實應該恨我。」秋如蘭淡淡一笑道：「我自詡自己做事大膽，手段狠辣。但和李芊兒相比，我還是太差了。」說完，眼中含淚。
江愛嘆口氣道：「何止和李芊兒，和這位王府夫人相比，你的手段也差了很多。沒辦法，誰讓你是島主呢？」
秋如蘭道：「好了！後會無期了。」帶著江愛走出軍營。
李清影和公孫玉看著她們逐漸混入軍隊之中，消失不見。
公孫玉道：「滅了瑤光島沒什麼難度，但班師恐怕沒這麼容易。」李清影道：「當年你在金陵說的對，要想真的殺了上官婉兒，需要支持相王李旦。現在李隆基真的開始動了。我想他應該已經潛回長安了。」公孫玉道：「只等皇帝已死，立刻舉兵。」
李清影道：「他做皇帝應該是個好皇帝吧。」公孫玉道：「好不好不知道，但肯定是個強勢的皇帝。」李清影點點頭道：「應該是吧。他敢把京城三萬大軍給我。看來對我還是十分信任。」公孫玉道：「你沒有野心，他比誰都清楚。他雖然痛恨武皇，但對於武皇對人的判斷卻十分信任。而且你對武三思的處理也暴露了自己的短處，面對朝廷的波雲詭譎，你喜歡逃避。」
李清影道：「所以這次回去把孩子救出，把上官婉兒救出，我們就可以離開了。」公孫玉道：「不殺李芊兒了？」李清影道：「孩子救出了，她也就死了。」公孫玉知道他的意思，現在的李芊兒不可能和孩子分開了，因為在冰雪門太狼狽了。
下午申時，士兵回報葉乘風已經將瑤光島團團圍住。
天剛剛暗下來，便看到不遠處火光衝天。海水都映成了紅色。
公孫玉道：「天氣已經很熱了，蛇都結束了冬眠，面對這樣的熊熊烈火，一個都活不了。」李清影道：「就算藏在地下也會被熱出來。」
公孫玉嘆口氣道：「他們明天就能凱旋。」李清影道：「我們也可以班師了。」
第二天下午，葉乘風返回報捷，將眾軍的功勞一一報上。李清影看也沒看，全部照準。
待眾將離開，葉乘風讓人抬進來一個巴掌大的銅盒，盒面上寫著黑色的四個大字「寧王親啟」。李清影道：「這是什麼？」葉乘風道：「在瑤光島總壇找到的。」
李清影道：「你見過秋如蘭寫字嗎？」公孫玉道：「我沒見過她的字。」李清影拔出龍吟劍道：「後退一些。」公孫玉道：「沒事的。」伸手打開銅盒。裡面只有一個小小的青色瓷瓶。正面寫著三個字「我愛你」。
李清影微微一愣，公孫玉翻到背後，道：「瑤光島獨門毒藥『我愛你』，服之不可有任何憎怨、痛恨之心，否則心悸氣喘，四肢僵直，食之無味，觸之無察。心情持續低落而死。」公孫玉抬頭看一眼李清影道：「讓你給李芊兒服用的。」
李清影道：「真有可能研製出這樣的毒藥？」公孫玉道：「許多草藥和心有關，中毒損傷心脈的話，會有這樣的效果。不過大多數毒會讓人直接死去。」
李清影道：「這種東西留著有什麼用呢？」說著一指點，瓷瓶瞬間變得粉碎。
公孫玉和葉乘風都跳開，免得誤吸入。
李清影道：「這裡就交給你了。你要慢慢帶兵走回去，我們要先返回長安，找到李芊兒和思隱。」葉乘風道：「王爺放心，此處交給我就好了。」竹櫻道：「放心，我會盯著他的。」
二人告別竹櫻和葉乘風，連夜離開軍營，返回長安，走了七日，正在一處歇腳，忽聽得一過路之人道：「皇上忽然駕崩，肯定是韋皇后害的。」
李清影吃了一驚，急忙趕上拉著那老者道：「老人家，你說皇上駕崩，是什麼時候的的事情？」那老人家道：「剛剛那邊的官府榜文。」李清影道：「什麼時候的榜文？」那老人家道：「剛剛貼出來的。」
李清影逆著人流尋去，果然官府榜文已經貼出：「景龍四年夏，皇上駕崩，溫王重茂登基，改元『唐隆』。各道、州、府轄下百姓守喪三月，違者罪同造反。」
李清影五味雜陳，李顯是當年宰相狄仁傑全力保住的，後來如狄閣老所願，登基為帝，恢復李唐社稷，李清影也為此而感到開心。太子李重俊造反被鎮壓后，李顯日漸昏庸，朝政由韋皇后和李裹兒把持。一面流言四起，一面心灰意冷，李清影終於離開了朝廷。
這次歸來，李清影只是想和他告別。順便將洛陽的賬本給到他，算是交了旨。只是忽然察覺他中了毒，這才不得已留下。但他一出現，李隆基和李芊兒連番設計，事情越來越複雜。
如今他駕崩了，心中不免難過，但朝廷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心中竟也生出一絲絲快意。
李清影道：「傳旨之人必然前往軍營傳旨。」公孫玉道：「這韋皇后也在助力李隆基。」李清影嘆口氣道：「返回吧。」
二人擔心天使馬快，不敢停留，全力返回軍營。來時花了七天，返回只花了三天左右。終於趕在天使達到前回到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