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2回 無銀(六)

第卅2回 無銀(六)

公孫玉道:「所以他讓陰陽教之人殺你,如果反過來想,一切就通順了。她是讓你來殺陰陽教之人。她要報仇,讓陰陽教徹底在江湖上消失!」李清影道:「她還真是看的起我。」公孫玉道:「能擊敗陳煥的人,只有一個。現在他死了,你就成了唯一的一個。」

李清影道:「接下來她會怎麼做?」公孫玉道:「你真想不到?」李清影道:「慫恿辛魚樂,殺上棲霞山,徹底剿滅陰陽教。」公孫玉道:「以她的謀划,不會只考慮一步的。從她下山開始,就準備好後面的事情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怎麼辦?救陰陽教還是袖手旁觀?」

這時二人已經漸漸遠離棲霞山,天上又開始下起雨來。李清影想了許久道:「辛魚樂未必在金陵。」公孫玉道:「你明明知道他八成就在附近。」李清影終於下定決心道:「袖手旁觀。」

二人返回客棧,已經是晚間時分。葉乘風來報:「最近出現了許多江湖中人劫掠商行富豪之事。許多商行老闆紛紛閉門歇業。」李清影道:「竹櫻姑娘的計劃正在奏效。」葉乘風道:「櫻妹的意思是,陰陽教需要發生一件大事,證明陰陽教沒有任何寶藏。」公孫玉道:「回去告訴妹妹,這幾天陰陽教可能在江湖上除名。」葉乘風吃了一驚。

李清影看他錯愕的表情道:「放心,我們不會自己去挑了陰陽教。但江湖上有個人,早就想干這個事兒了。」葉乘風想了一會兒道:「上官婉兒?」李清影道:「她不是江湖中人。」葉乘風道:「我知道了,辛魚樂。」李清影點點頭道:「會回去告知竹櫻妹妹。這個遊戲的參與者越來越多了,我們要沉得住氣。」葉乘風道:「是!侯爺!」

葉乘風走後,李清影道:「我們得連夜上山。」公孫玉道:「都袖手旁邊了,上去做什麼?」李清影道:「他們肯定在選新教主,不然如何令行禁止?」公孫玉道:「這倒是。只是這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李清影道:「今晚不上山以後再上山就不容易了。袖手是袖手,這旁觀可就難了。」

公孫玉笑道:「好!不過李芊兒上山的可能性不大。」李清影道:「確實不大。」

二人趁著夜色,來到山腳。和他們預想的差不多,雖然還有人守衛,但陰陽教教眾情緒低落,雖然只是一個日夜,已經是稀稀拉拉的。

二人輕車熟路,繞過眾人直接來到功德堡前,裡面還是燈火通明,外面卻沒有人守衛。

躍到門前,卻見門並未關上,從門前看去,只見裡面十幾個人,身著孝服,或坐或站,正在議事。

只聽得雲蒼松道:「現在雖然我的位子最高,但我犯上作亂,不止殘害本教教眾,還一把火燒了歷代教主牌位。早應以死謝罪。只是現在大仇未報,僥倖保全性命。待我殺了李芊兒那個賤人之時,便是我歸西獻祭之日。」

管牙期道:「話雖如此。但若想報仇,需得有高明的武功。我等三人武功皆不如『黑手』。就算做了教主,別人也不服。」

雲蒼松道:「要想報仇,靠的不只是武功。李芊兒雖然學了《陰陽無極功》,但所學日淺,功力遠未登峰造極。只是她陰險狠毒、詭計多端,讓人防不勝防。需有人好好謀划,方才可能報的了仇。」

費威道:「『黑手』所言極是。還需有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人引領我陰陽教教徒才行。」管牙期道:「話雖如此。但要率眾陰陽教屬下,還需服眾。經李芊兒這一鬧,

教眾更加謹慎,對我等決斷也有所懷疑。若不能服眾,就我們幾個,就算報了仇有什麼用,陰陽教還不是一盤散沙。」

費威道:「若有人真的率領我們報了仇,那就不是一盤散沙了。」管牙期道:「按照『惡射』的說法,那我們就各憑本事,誰殺了李芊兒,我們就認他做教主。」支木道:「若別人殺了呢?別忘了李清影正在找她。」

管牙期道:「若真是李清影來做我們教主,那也不錯。」費威道:「絕對不可能。我陰陽教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全是拜李清影所賜。只是我等現在為陳教主和教內兄弟報仇為第一要務,暫時不理會他。待我等重振陰陽教,還要找他算賬。」稍微一頓道:「你和『黑心』偷襲陳教主才累得他重傷。如今有何臉面還來舉薦教主。」

管牙期和齊言偷襲陳煥,本以為他已經死了,沒想到陳煥武功高強並未死去,反而被李芊兒關在了後面的祭壇中。

陳煥靠著祭壇的供品和自身強大的功力這才勉強活下來。身上的傷也漸漸恢復,沒想到最後被雲蒼松一把火燒了。這才不得已衝出祭壇。但他本來功力未復,這等落魄的模樣出現在教內弟子面前還不如讓他直接死去,這才索性直接衝下了懸崖。

雲蒼松道:「各位兄弟,我覺得我們應該討論如何對付李芊兒。待殺了李芊兒,誰的功勞大誰就做教主。當然,李芊兒喪命之日,也是我歸西之時。」

管牙期道:「『黑手』好主意。現在最要緊的是殺了李芊兒報仇,不是推選新教主。」

費威道:「鳥無頭不飛,縱使我們不選教主,也要有個說話算話的人。不然的話如何統一行事?」管牙期道:「這和教主有什麼區別?只是沒有名號而已。既然我們都是為陳教主和教中的兄弟報仇,遇事我們商量著來就行。」

費威道:「現場的事情瞬息萬變,事事都商量著來。難不成真的找到了那個賤人,如何動手,誰先動手,生擒還是現場擊斃,我們還是臨時商議一下?」

管牙期道:「如果真的遇到了那個賤人,自然是直接上去將她打死。留著她個禍害做什麼?」

費威道:「從西域到江南,她不只害了教主,還害了教中的許多兄弟,讓我們丟了無極門。這麼大的仇就一刀將她殺了?『惡樂』不覺得太便宜她了嗎?」

短短几句話,李清影已經明白現場的情形。雲蒼松一心為了報仇,死志已決,如何做並不重要,關鍵是報仇。費威卻極力想促成新選教主。管牙期卻極力反對新選教主。支木則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雲蒼松道:「一刀殺了這個賤人,確實便宜了她。」費威看雲蒼松支持,繼續道:「我等需將她擒回,受盡了零零碎碎的苦頭,才能讓她死去。」管牙期道:「如此自然最好,但她詭計多端,若是在江南附近還好,若是從長安、程度發現了她,再千里迢迢押回來,豈不是夜長夢多?」

費威冷笑道:「這也簡單,到時候廢了她的武功,打斷她的四肢。就算她詭計多端,又豈能讓武功恢復,斷肢再生?」管牙期道:「然後秦昭襄王就遇到了范雎。」

范雎本是戰國時期魏國人,字叔。本為魏國中大夫須賈門下。后須賈嫉恨范雎,向魏國宰相魏齊誣告范雎私通齊國。魏齊聽后大怒,命令左右近臣用板子、荊條抽打范雎,范雎肋骨被打折、牙齒被打掉,幾乎快被打死。

范雎假裝死去,魏齊派人用席子把他卷了丟在廁所。又讓宴飲的賓客輪番往他身上撒尿,故意污辱藉以懲一警百。

后范雎在鄭安平協助下逃往秦國。為秦昭襄王重用,拜為相國,設下遠交近攻和掃除三貴之策,助秦國強大。

管牙期引用范雎的事情,自是嘲諷費威這樣的做法憑空增添了許多風險,讓自己束手縛腳,簡直是作繭自縛。

費威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惡樂』你到底什麼意思?」管牙期道:「我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方法不妥,提出自己的見解。」費威道:「既然覺得我等方法不妥,那你有什麼高見?」管牙期道:「我才疏學淺,沒什麼高見。」費威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搗亂!」

管牙期笑道:「我自己確實沒什麼高見,不代表我不能對各位的高見發表自己的看法。難不成『惡射』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教主?」

費威道:「『黑手』不願做,『惡樂』才疏學淺。『惡馭』一言不發。若是為陰陽教的前途考慮,我還真覺得我能做本教教主。」他故意把「才疏學淺」四個字重重的說了一下,其他的卻故意說輕,暗示管牙期:「你自己主動放棄的,怪不得別人。」

管牙期哈哈一笑道:「我確實才疏學淺,不過你費大長老就智大才高了?『惡馭』素來是寡言之人,但每言必中要害。他尚未發表觀點,你便以教主自居,簡直是大言不慚。說實話,若讓我和『黑手』比武功,我自是不如,我和『惡馭』比謀略,我也略遜。不過和『惡射』你相比的話,在下可就略勝一籌了。」

費威道:「哦,是嗎?若『惡樂』不服,我們可以比試比試,到底是誰的武功更高!」管牙期道:「這有什麼好比的,若是誰的武功高就做教主的話,『黑手』才是當仁不讓!」

雲蒼松猛地一拍桌角,大喝道:「好了!老子是來討論如何給教主報仇的,不是來看你們口舌之爭的。若你們再這般爭吵,老子自己去找李芊兒那個賤人!」

三人武功都略遜雲蒼松一籌,看他勃然大怒,不禁一凜,口中的話只好先吞入腹中。

這時,忽然一人的聲音從石堡外傳來,道:「好!很好!」支木問道:「什麼人?」那人道:「我去年還來過這兒,你們忘了?果然是賤人多忘事啊。」

話音未落,卻見一人已經站在石堡門前,手持摺扇,樣貌俊雅,舉止風流,正是辛魚樂。

雲蒼松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在蜀中被胡煌打得落荒而逃的辛魚樂。」

辛魚樂蜀中大敗,成為了江湖上的笑柄。後來也在唐門附近徘徊,想趁機找回場子。但李清影等人一直在唐門,胡煌又十分精細,雖然給唐嫵辦葬禮,守衛卻絲毫沒有耽擱下。加之少林淳玄大師一直在成都未離開,這才打消了念頭,來到了江南。

不過他武功極高,別人也只敢在背後揶揄,當面還是極盡恭維。

雲蒼松當面嘲諷,辛魚樂臉上微微變色,隨即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黑手』,今日看來,你的這嘴可比你的手黑多了。」

辛魚樂踏上功德堡的一刻,雲蒼松立刻想到這是李芊兒的詭計,一面暗罵自己「愚蠢」,一面想著辛魚樂上山,自無好事,陰陽教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也即不再客氣。

雲蒼松道:「辛魚樂,你闖關上山,所為何事?」辛魚樂哈哈笑道:「闖關?你們把這叫關?一群蝦兵蟹將東倒西歪的叫關?哈哈哈……」

四人看他笑的都直不起腰了,都凝神戒備。辛魚樂武功極高,卻與陳煥、李清影等人不同,出手猝不及防,毫無江湖一派宗師的氣度。

辛魚樂笑了一會兒,看他們手抖按在兵器上,如臨大敵。瞬間感覺更開心了,道:「當年陳煥盜走了我們家的家傳武學,聽說他今天死於非命,這讓本宮主很生氣。」支木道:「生氣什麼?」

辛魚樂忽然提高了聲音道:「生氣他竟然沒有死在我的手裡!讓我沒法親自報仇!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將陰陽教趕!盡!殺!絕!」後面四個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顯然是生氣憤怒到了極致。

他話音剛落,雲蒼松倏地從地上跳起,縱身一躍來到辛魚樂面前,雙手成抓向辛魚樂胸口抓來。支木抽出腰間軟鞭,向辛魚樂雙足卷到。管牙期一拍地面,古琴的機關激活,向辛魚樂射出無根細鐵絲。費威略微後退,彎弓搭箭,也向辛魚樂射來。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眾人,就在這一瞬間達成了共識,有了十幾年來少有的默契。

辛魚樂笑道:「陳煥死後,陰陽教都要以多打少了嗎?」足下一點,退到門前,這一下十分輕飄,卻正好躲開費威弓箭和管牙期的細絲。二人只能看著自己的暗器擦著辛魚樂的身子旁邊而過。甚至連支木的軟鞭本來要夠到他,卻從腳底鑽過,

雲蒼松雙爪連番攻襲,不離開辛魚樂胸口。辛魚樂笑道:「『黑手』,你是好賭,不是好色。我是個男人,不是個女人,幹嘛抓著我的胸口不放。」看著輕鬆寫意,十分自在。

雲蒼松不與他鬥嘴,雙手越來越緊,連番向辛魚樂胸口抓到。費威、支木、管牙期手上的兵器也向他不停的招呼。

費威道:「辛魚樂!你如今眾叛親離,只剩你孤家寡人一個,若你死在這裡,都沒人給你收屍。看在我們鬥了十幾年的份上,會給你好好安葬的。」

辛魚樂一面躲避四人的攻擊,一面道:「這倒不必你擔心,因為我不會死在這兒的。倒是你們,死了之後有很多人為你們收屍。因為會有很多人知道辛魚樂單槍匹馬闖上棲霞山,以一己之力,滅了陰陽教,為江湖除害。」

辛魚樂縱身上前,躲開費威、支木、管牙期的攻擊,快速趨近費威,一扇點到他的胸口。雲蒼松倏地轉身,一拳擊向他右手手腕。辛魚樂道:「不愧是『黑手』!手上的功夫果然不錯。」右手回伸,左手在雲蒼鬆手腕上抓來。

雲蒼松不退反進,左手向辛魚樂小臂上點來,右手回鉤,點向他的手腕。費威急忙向後一閃,凌空射出一箭,

管牙期飛身而起,手中古琴如同一根十分粗大的短棍,對著辛魚樂當頭砸下。支木鞭長莫及,一時難以迴旋,索性身子一橫,倒著向辛魚樂後背踢來。

辛魚樂武功雖高,但面對四人的圍攻,初時還可應付自如,好整以暇。但隨著招式越來越多,四人的默契也越來越強。

雲蒼松拳、掌、指、擒拿,手上的功夫層出不窮,每一門功夫都能掌握其精髓,生出許多變化來,在前面與辛魚樂當招,拆招。

管牙期兵器特殊,可遠可近,近則用把琴當做短兵刃,遠則用琴中暗藏的機關暗器,變幻莫測防不勝防。

支木用長鞭,站的稍遠,長鞭如靈蛇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可卷、可點、可纏,又可用內力激蕩,長鞭變得筆直,如同長棍長槍一般。

費威射術精湛,在四人穿梭中還能精準的找到其中縫隙,只射的辛魚樂措手不及。若非他武功極高,常於間不容髮之際躲過,早就大敗虧輸。

李清影看著四人的配合,想起大漠中與陳煥交戰。自己七人圍攻陳煥。他還能從容應戰。如今辛魚樂的武功不如陳煥,但四人武功也不如當時圍攻之七人,卻能將辛魚樂圍得水泄不通,左支右絀。只因其配合梯度有序,進退有節,攻防有攜。

五十餘招過後,辛魚樂已經是全力防守,十招中夾雜著一招進攻,心中暗罵:「沒想到這些陰陽教的老狗武功如此高強,早知如此上來就先偷襲先殺他一個兩個,現在早就大獲全勝了。

卻不知,他固然難受,四人也同樣不舒服,只因防守嚴密,四人已經極近進攻之能,仍不能將他拿下,反而被他忽然一招反攻,好幾次差點著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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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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