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好的獵手往往以食材的姿態出現
陳顏俊朝蠱雕走着,突然加速。
在眾武侯與杜秋濯驚愕的目光中,以一種近乎滑鏟蹴鞠的方式,一腳踹向被毒蚺糾纏的長喙。
毒蚺與蠱雕長喙,皆紋絲不動。
但是沒關係,最好的獵手,往往是以食材的姿態出現。
陳顏俊成功摔在杜秋濯的身側。
隨即,他從物品欄取出凝骨草,塞入口中,咀嚼起來。
凝骨草的主要功效是洗髓提氣,說是能提高天賦,其實就是加速凝氣。
他沒有選擇躺平,而是自我烹飪,去迎合蠱雕的口味。
草汁略顯苦澀,入胃灼燒,帶動全身臟器與血脈凝氣。
【凡人+1,進度70/100!】
蠱雕忽然低頭看向身下的人類。
感知到了一絲異樣……
空氣,彷彿凝固了。
蠱雕喜食修真者的丹田靈氣,因此對根骨優劣極敏感。
在它看來,一個根骨平庸之人,僅僅吞噬一株低階靈草,竟能凝骨聚氣。
那平庸的根骨,彷彿是嚴絲合縫的貝殼裏,隱藏一抹世間最美味的珍饈。
被蚺毒與蚺縛所困的蠱雕,陡然興奮起來!
他抬抓撕斷了毒蚺。
揮舞長喙,調頭,一喙刺入陳顏俊的小腹。
嗯……
沒味道。
剛才的靈氣哪去了?
蠱雕感覺被騙了,一聲啼叫,揮爪欲殺人。
「陳顏俊!」
杜秋濯仍被蠱雕右爪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她不明白,陳顏俊為何要以這種方式救他……
陳顏俊忍住劇痛,立即取出物品欄里其餘三顆愈靈丹吞下。
治癒小腹傷口的同時,他再次獲得了加點。
【凡人+1,進度71/100!】
【凡人+1,進度72/100!】
【凡人+1……】
蠱雕的左爪忽然懸在半空。
它的注意力再次聚焦在陳顏俊的小腹位置。
這一次,它終於看清楚了。
此人有極高的靈氣轉化率,天賦絕對超然……
可不管它的長喙如何吸吮,也吸不到靈氣。
彷彿,此子的丹田不在小腹,甚至不在這具肉身里,而是在別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杜秋濯終於領悟到了陳顏俊的想法。
她趁機撕裂左肩骨,強行掙脫蠱雕的右爪。
一個翻身越在半空,拍向符玉,取出一劍——
一劍斬向了蠱雕的脖頸!
杜秋濯乃七品煉藥師,與有着蠱雕同階的靈壓,意味劍銳夠了。
她的力量雖然差武夫很多,但身為御獸師,能精確的找到蠱雕後頸最脆弱的關節。
刷——
未沾滴血的劍刃,於陳顏俊脖頸上方一寸之處,戛然而止!
帶起寒風簌簌,柳葉翻飛。
碩大的雕頭,滾落在地上。
墨藍色的獸血,噴薄不止。
無頭蠱雕卻沒有死。
突然一陣妖風襲來!
蠱雕趁勢發出極尖利的嬰孩啼哭,氣息陡然暴漲,抓起地上的頭顱,振翅一呼。
竟扇飛杜秋濯與陳顏俊,以及三頭靈獸。
旋即一躍飛走,扎入渭水,消失不見了。
眾武侯見狀,也一哄去了河邊,敲鑼打鼓,搞出了天大的動靜,尋找無頭蠱雕。
陳顏俊吐血起身。
計劃成功了,但沒完全成功。
他本想和杜秋濯狩獵異獸的……
不愧是山海異獸,
竟能分頭行動!
治癒靈獸百靈鳥,正縫合他的小腹傷口。
被蠱雕撕斷的雙頭毒蟒,自行連在一起。
巨梟馱起了杜秋濯。
鮮血自少女撕裂的左肩汩汩流出,滲透了半邊白衣。
饒是如此,那清麗脫俗、又略顯圓潤的小巧臉蛋上,始終掛着宛若仙子與人世隔絕的清冷。
「你也是這麼救我娘的?」
杜秋濯忽然覺得,陳顏俊救了落水的娘親,也許當時也有異獸。
陳顏俊被百靈鳥嘬的很舒服,坦然說道:
「差不多吧,我先救你娘,最後反倒是你娘救了我。」
杜秋濯一怔,蹙眉盯着陳顏俊。
這狗男人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
以前的他總是綳著溫柔的外表,暗地裏卻常和她的紈絝兄長混在一起。
為了保持形象,斷然不會承認這一點的,反而和娘親合起伙來哄騙她。
這是中毒后幡然醒悟了?
還是說,娘親看對了人?
今日若非陳顏俊想法子,她很可能葬死於此,起碼丹田保不住……
杜秋濯沒說什麼,也沒管自己的肩傷,從巨梟背上一躍下來,在陳顏俊脖頸處抹了一滴墨藍色的獸血。
挺俏的鼻尖嗅了嗅,遂用短銀針盡量收取獸血,置於木盒保存起來,留作御獸或配藥用。
「這是一頭馴服的異獸。」
她冷冷的丟下這麼一句。
陳顏俊問:
「有人想殺我,還是想殺你?」
杜秋濯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反問陳顏俊:
「你怎麼做到讓蠱雕吃你並無靈氣的丹田?」
陳顏俊笑道:
「可能我也是有修行天賦的。」
「那是最好。」
見陳顏俊並無大礙,杜秋濯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道:
「只求你別再當眾胡說什麼。」
陳顏俊這才想起當爸爸的事,忽然認真說道:
「待我入品,便會娶你娘親,這對我們所有人都好。」
陳顏俊這麼說,是擔心雙方有什麼曖昧的接觸,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像今天這樣,大過節的,連翻被人害,誰也受不了。
杜秋濯俏臉一僵,有些愕然。
等我入品……說的輕巧,好似真能入品一般。
在她看來,陳顏俊娶娘是好事,她也不想看到娘親一個撐起家族生意,辛苦到老,有喜歡人的陪總是好的。
她自己並不喜歡柔弱的男人。
或者說,她並不喜歡男女之間那些無聊情事。
此番,陳顏俊不再糾纏於她,確實如他所言……對所有人都是好事。
她驚愕的是,陳顏俊竟說的如此冷靜,篤定。
或許,與這次連翻遭害有關。
這樣想着,她提醒陳顏俊道:
「就算我娘不是頭婚,也不是誰都能娶的,起碼太姥爺不會同意的。」
「我會想辦法。」
陳顏俊平靜道。
……
陳顏俊與杜秋濯擊退蠱雕后,陸陸續續有丹林院弟子圍了過來。
這些學生一直沒有走遠。
他們怕死,但不怕看戲,在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也能幫忙。
「你們沒事吧!」
「想不到城內竟有異獸活動!」
「太不可思議了……杜前輩竟能駕馭三頭靈獸,擊敗同階蠱雕!」
杜秋濯沒搭理這些後輩。
她雖然只有十九歲,但十二歲入國子監,修行七年,確實是前輩了。
很快,逃走的江渺也回來了。
他在半路上「叫」來了正火速趕回咸陽古渡的房助教。
「蠱雕呢!」
房群玉環顧四周,面露憾色。
關心蠱雕比關心學生還急迫。
陳顏俊道:
「砍了頭,躲河裏了。」
房群玉這才蹲下身來,伸手在陳顏俊脖子上抹了點藍血餘漬。
舌尖點了口指尖藍血。
「那頭呢?」
「蠱雕自己帶走了。」
「嗯?」
房群玉一臉驚愕,恍然道:
「我就說長安城內怎麼可能出現異獸,這八成是人工馴化的蠱雕。」
「看你平平無奇的樣子……哪來這麼多仇家?」
陳顏俊也不置氣,房豬腳一向看人不看臉,平平無奇,也沒毛病。
「沒有仇家,是我自己的問題。」
房群玉起身拍腿踱步,後悔道:
「真是可惜,我不該去找樊宇。」
陳顏俊好奇問:
「樊宇怎麼了?」
房群玉淡然道:
「沒什麼,他沒你這般幸運,半路就中毒身亡,屍體我差人送書院了。」
圍觀的學生中一陣驚愕,哀嘆。
陳顏俊跟着搖頭默哀。
心想,難道是自己誤會老鄉了?
看來,還有幕後黑手!
事情漸漸變得複雜起來,他必須保持低調,儘快變強。
房群玉忽然想起了什麼,停步盯着陳顏俊,問:
「蠱雕喜食天賦好的丹田靈氣,為何會攻擊你?」
陳顏俊平靜道:
「可能是有人想害我。」
「罷了,我幫你找找。」
說着,房群玉轉身去了河邊。
一個扎猛子跳入河中,消失在了岸邊,水花壓的極小。
江渺扶額,朝陳顏俊攤開手。
「你們人沒事就好。」
話音剛落!
鎮獄司的人終於來了。
騎着飛馬來了。
二位不良人穿着白紋黑衣,頭戴帷冒黑紗以遮面。
鎮獄司負責妖邪諸事,執行公務時死亡率高,人人敬而遠之,又討不到為官的好名聲,很多強者不願加入,只能啟用一些犯人,以功抵罪。
謂之,不良人。
不良人臉上一般都刻有防止逃罪的高階封印。
因此,很多不良人執行公務時都戴帷冒黑紗。
同階修為的氣場和實力,比一般的修真者強,讓人如面異獸,不寒而慄。
杜秋濯看了眼,兩位不良人一個是五品,一個是七品。
二人胸口綉白紋飛馬,隸屬於鎮獄司午馬部,而非她姨娘所在的寅虎部。
這讓她多少有些失落。
那五品不良人沒有落地,直接騎馬在渭水上奔襲,尋找蠱雕。
七品不良人來到柳林,一邊給陳顏俊和杜秋濯治傷,一邊詢問大致情況。
「謀殺不在鎮獄司管轄範圍內,建議報官,不過若是能抓到蠱雕,二位可以去鎮獄司領賞錢。」
陳顏俊長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報官的打算,也不相信封建社會的官員。
他要親自解決這件事。
這需要一點時間。
眼下……他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