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事泄成圍

第四十六章 事泄成圍

劉子浚快步出到門外,三言兩語把侍侯在外頭的夥計給打走,然後輕輕把門掩上。

門一掩,四人飛快的把桌子上那些多有湯汁的殘羹剩菜聚攏到幾個大的盤碟上,然後準備一人一個拿着。惟獨方生石見自己拿的那個盤碟子不算大,乾脆就把裝「海鮮頭食羹」的小鍋模樣的銀盆子抄起,把那些殘羹剩菜又多裝了些。劉子浚本想阻止,但一想演州城裏的酒肆多喜用這類羹盆,倒也不易認出,也就作了罷。

方生石剛裝好,劉子浚忽的「哈哈一笑」,把盤子放在地上,然後掏出褲襠中的玩意,對着盤子恣意的尿了一泡。吳豐子自也不甘落後,嘻嘻笑着也來了一泡尿,弄得屋子裏多了一股臊臭之味。這下弄得方生石和許浩然只捏著鼻子遠遠躲在一邊,哪裏敢靠近?

四人端著盆、盤靠近窗邊,打量四下見並沒有人注意,才互使眼sè,低低「去」的一聲,同時用力將手一甩,手裏的盆、盤登時朝那幫公子、奴僕飛了過去。

卻說下面那腫了半邊臉的小男孩依舊「哇哇」啼哭不已,可伏護在其身上的半老男女已是動彈不得。討饒聲已停了,嘴裏只是一陣陣的「哼哼」,氣息也漸漸的變得若有若無起來。其實那幫子僕役也沒有踢打多少下,但是畢竟這些僕役都是壯漢,手腳頗重,而且那半老男女又是有些老邁,平時缺衣少食的,所以沒挨多少下就已經去了半條命了。

那俊美的公子此時方細聲細氣說:「好了,都住手吧,不要弄出人命來。」

聽了自家主子的話,那些僕從這才住手,那管事模樣的僕役末了還不甘心的補了一腳,這才罵咧咧迴轉過來,待見那俊美公子瞪了他一眼,他嚇得頭一縮,老老實實回到其身側。

那俊美公子忽對他說:「回去后領五記皮鞭子吧。」

他登時哭喪了臉,連辯也不敢辯,正要說「謝公子」。忽的看見頭頂上一些物事鋪天蓋地而來,急得大叫「公子——小心!」

話音剛落,那些物事已如天女散花般「劈啪」落到眾人身上,其中更有「乒乓」兩聲脆響。那俊美公子也合該倒霉,先是一些油膩之物潑濺到身上,轉眼間又一個小銀盆子正好扣到其腦門上,把他砸得在馬上一陣暈眩,差點又掉下馬來。還有一個更倒霉是菜刀會幫主的幼子,一個盤子也正好砸其後腦上,劃開了一道口子,他只覺得甚是疼痛,於是手一摸,然後見一手的血,差點沒暈了過去,一個大人只象小孩一般「哇哇」的哭叫不已,全然沒有幫會漢子的半點硬氣。他身邊的下人也顧不得自己,連忙先將他扶下馬來,幫他清理贓污和包裹傷處。

一大幫子人至少有十七、八個被天上落物擊中,手一摸,油油膩膩的,看去都是些菜蔬之物,有一些還有一股子臊臭味,甚是噁心。此外,除了高侯家的公子和菜刀會幫主的幼子被盆、盤打中,另有兩個盤子摔到地上,碎濺一地,有兩、三個僕從被碎片划傷。

這一大幫人平ri里橫行霸道的,怎吃過這等噁心虧,不用自家主子話,只抬頭看着四周的屋舍,就破口大罵不已,把市井無賴的言語都罵了個遍,「直娘賊的」、「兀他娘的」、「是哪個王八蛋乾的,我讓他斷子絕孫」……粗鄙的話漫天飛舞,不過也只是怒罵而已,他們的周邊就有四、五家酒肆,實在瞧不出是從哪家裏使的壞。馬上的公子爺們此時倒沒有說什麼,因為他們都下馬到旁邊一家鋪子裏強取了些清水和巾布,正忙着讓他們的下人幫着清理收拾贓污之物,哪裏還有功夫顧得上街罵人?

滿街圍觀的人見了此等情狀,自然心中大快。又見這幫人這般狼狽樣子,特別是菜刀會幫主幼子的哭相,肚子裏暗笑個不住,只不敢笑出聲來,實在忍不住的乾脆掩著嘴蹲地上裝肚子疼。

「品仙居」中的方生石等四人此時正躲在窗邊笑個不停,吳豐子、劉子浚兩人甚至笑得直打跌。

不一會兒,那幾個公子爺已經清理妥當,甚至有的已經重新換了一件備用的衣裳,重又回到當街處。不過雖然清理盥洗了一番,可那油膩、臊臭味甚重,一時之間也去不掉,仍熏得那五人個個都皺緊眉頭,特別是那高侯家的俊美公子一臉yin沉之sè,清秀白皙的臉上因怒意而微紅。

那幾個公子爺都是當主子的人,比較掌得住事,沒有象身邊的僕從那般胡亂罵個不停。那司馬之子頗有些武人之風,聲音甚是洪亮,他的聲音一起,四周的僕從立時靜了下來,他沖着周邊各處說:「是哪個混帳東西敢往小爺身上亂扔髒東西,把小爺當夜壺了?有種給我出來。」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圍觀者中就有些人忍不住了,「撲哧」的笑出聲來,司馬之子身邊的僕從見有人竟敢嘲笑他們家公子爺,頓時沖將過去,又是一頓好打。

知府獨子見司馬之子說話不得要領,就說:「明人不做暗事,有膽做就要有膽子站出來,敢作敢當嘛,是好漢的就不要做縮頭烏龜。」

方生石等四人在窗邊搖頭不已,人們都說但凡公子哥兒的都有些呆傻之氣,果然不錯。這等行徑明白的就是做暗事的,要是真站出去了,那他們四人就真成傻子了。

一時俱靜,那幾個公子爺見沒有人應承,心中怒意更重。

演州富之子說:「要是誰能說出是誰做的事,我有重賞。」這話一出,周邊的人都紛紛小聲議論起來,不過仍沒有人答言。

那高侯家的俊美公子忽的冷聲說:「有誰告,我賞銀一百兩,絕不食言。」這話一出,眾皆聳然,議論之聲更盛。

不遠處忽的有人道:「此話當真?」

那高侯之子沖身邊那管事的使了個眼sè,那管事之人從懷中摸出一包銀子,在手中揚了揚,說:「我高府是何等人家,豈是沒有信用的?只要說出來,這一百兩銀子就歸你了。」

古人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是至理名言。「品仙居」對面也是一家酒樓,此時從二樓窗口處探出一人來,那人猶豫了一下才說:「先給銀子我就說。」

那高侯家的公子又沖身邊那管事的使了個眼sè,那管事將銀子交給身邊一個僕從,那僕從就徑直來到那人處將銀子交給他,那人打開並掂量了一下銀子,知道分量足夠,就指著方生石所在的窗口處說:「就是那房間里的人做的,方才我都瞧見了。」

這話一出,不等自家主子吩咐,立時就有七、八個僕從只相了那人所指之處一眼,就衝進了「品仙居」要拿人。這主子被欺辱,跟隨的僕從不僅臉上無光,而且還有罪,回去少不得家法侍侯,所以這些僕從的怒意比主子的還要大上一些。

卻說方生石四人原本正在雅間中偷樂,待聽到那高侯家的公子懸賞百兩紋銀,然後又聽到對面樓宇處有人出聲,心中均微愣,心想莫非真讓人瞧見不成?

劉子浚說:「我先才四處都瞧過,也沒有見有什麼人留意到我們這裏,莫非有人要編謊詐銀子?」

方生石說:「這不可能,瞧下面這些人的陣仗,誰人敢騙他們的銀子?」

許浩然略一思索,說:「以防不測,我們還是儘早離開才是。」

方生石等三人皆無異議,若真被人識破,那倒是場天大的麻煩,還是走為上。

劉子浚趕忙叫來夥計結帳,一算下來這一桌筵席七兩二錢銀子,加之那些「不見」的鍋盤合計不過七兩五錢銀子。四人因急於脫身,劉子浚直接扔了一錠約莫十兩的紋銀,說了句「不用找了」,四人就急急的下了樓。

四人剛下了樓梯走到正堂之中時,就看見一群僕從沖了進來,「品仙居」里的掌柜、夥計等人都知道這些人的來頭,誰人敢阻?只躲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

那七、八個僕從怒氣沖沖的進來后也不言語,飛快的上下瞧看了一下,認準了路徑,就徑直朝二樓方生石他們原先所在的雅間衝去。此時方生石四人心知事情已泄,就假裝剛吃完的食客正要從正門出去,可是還未出到大門,卻見大門處已有六、七個僕從守把著。原來那些僕從里也多有jing細之人,早在大門外安排人守把,將出入之人盡數擋住。四人見出不得去,如硬闖外面還有二十來人可不容易對付,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就在此時,已經衝到二樓雅間的僕從怒罵說:「娘的,那些混帳東西跑了!」說完就下樓要揪過近處的一名夥計逼問。方生石等四人都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少年郎,除了許浩然略經歷過點事外,其餘的沒經過多少陣仗,此時就都有點慌了神。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衝出去。」四人均不約而同的向大門外衝去。

這不沖還好,那些僕從就算盤問夥計得出消息,多少也得費些時候,四人還可觀察找尋出入的路徑,如今這一衝倒現了形,所有的夥計和食客都躲避一邊,惟獨只有他們四個少年慌不迭的朝門外沖,哪有瞧不出的?

瞧出了勢頭的僕從罵道:「娘的,原來是四個小王八蛋弄的鬼!大傢伙把他們攔住了,看我不把他們抽筋剝皮了。」

四人一衝到大門就被守把大門的那六、七個僕從給攔住了,那些人見四人是比自己還矮一個頭的少年,不免有點託大,只覺得似乎轉眼之間就可以把四人擒捉下來,但只一會的工夫就叫苦不已。

先出手的自然是許浩然,他的步子要方生石等三人快捷不少,他率先衝到一人面前,一掌直切那人頸脖處,那人原本就託大,且許浩然這一切甚是jing妙,不及防之下中了個正著,一吃疼登時頭一歪身子一矮,許浩然早料定如此,順手又一擊正中其腦門,這一擊甚是有力,那人頓時暈了過去。

第二個衝過來的是方生石,方生石沒有許浩然那般巧妙的功夫,而是實打實的就朝前面一個比自己高近一個半頭的漢子撞去。那漢子見方生石朝自己撞來,心中登時一樂,兩臂一張就要將方生石抱擒住。可是誰知方生石這一撞的勢道甚是猛烈,那漢子被撞得後仰摔了出去,直摔出近一丈開外,臉上的笑意立時變作一臉的苦楚。

這一下不僅那些僕役訝然,就連許浩然、吳豐子、劉子浚三人也微微一愣。其實如單論身上的力氣勁道,四人之中誰也及不過方生石,吳豐子、劉子浚二人身形看上去雖然比方生石粗壯不少,且學過一些粗淺的武藝,但因年歲尚小,力氣比一般人還要弱上幾分。而許浩然雖然招式甚jing,身體頗健,但不知何故卻沒有習學過什麼內力心法,力道至多只比一般人略強一點。而方生石在「yin陽勁」和「金剛羅漢經」的玄門功法的兩年淬鍊之下,不僅氣息悠長許多,力道也比一般人大了近一倍有餘。

卻說只轉眼之間許浩然和方生石就先弄翻了兩個,吳豐子、劉子浚就沒有兩人這般輕省了。這吳豐子和劉子浚雖說學了些拳法,但都是一些招式套路,對敵之時如何施動展開全然不通,如同讀了萬卷書的人,要想將胸中的學問善加使用,仍需要時ri的磨礪。吳豐子和劉子浚兩人衝過來后都是按照拳法招式或成拳或成掌朝對面人當面擊去,也幸好所擊打的兩人也不通什麼拳法,只是避開二人來勢,然後胡亂拳打腳踢過去。那二人力氣大些,而吳豐子二人微通拳路,所以四人竟一時糾纏在了一起。

一旁觀看的知府之子笑着對近旁的人說:「這四個小孩雖說看上去年紀不大,倒還有點小本事,你們都不要小瞧了,你們也都上去吧。」說完身旁的一干僕從都圍了過去。

而還時常撫摸著傷處的菜刀會幫主的幼子卻咬牙切齒的說:「楚七、衛八你們兩個也帶幾個人去,要是不把這四個小孩給抓來,你們就不用回來了。」他身邊兩個身形魁梧,面有細細傷疤的人站了出來應了聲「是」,帶上幾個人也都往方生石等四人圍去。

其餘的三位公子也都派了身邊的人出去,各只留兩人在身邊侍侯。

這一下就有近二十人朝大門處圍攏過來,將大門處封了個水泄不通。

許浩然幫着吳豐子和劉子浚打和他們糾纏在一起的兩人,因有吳豐子和劉子浚牽制住,所以許浩然能騰出手來幫吳豐子和劉子浚二人,只幾招幾式過後,就把那二人都打倒在地。方生石如今也正使蠻勁將守把大門處的剩餘兩人拌住,身上雖挨了幾拳,但好在已鍛煉得皮肉厚實,所以也沒什麼大礙。

待許浩然瞧見這麼多人圍了過來,且其中有些人看走路的形態象是有些本領的,就知道想從大門處衝出去,已是不能的了。於是就對方生石三人說:「我們退回屋子裏,另找其他出路。」一邊說着一邊來到方生石身邊,幾下拳掌過去將那二人逼開,然後拉着方生石往回便走。吳豐子和劉子浚也早已看出勢頭不對,連忙跟了上去。

當四人前行時,屋裏的那七、八人也已圍了過來。許浩然知道不能和他們糾纏,待一眼瞥見大門近處有兩張椅子,飛身過去一把抄起,朝那些人舞將過去,方生石也抄起另一張揮掃起來。那些人圍堵之人哪裏會捨身相堵,忙避讓開來,不知不覺里就讓開了一條道路。

待路徑漸開之後,許浩然和方生石分別將手中椅子朝那些人一扔,那些人慌忙閃過,四人趁機飛也似的朝「品仙居」後院逃去,那些圍堵之人也趕忙追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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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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