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衝突

第六章 衝突

他正說着,忽然聽到一旁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憑空冒出,隨即接住他的話茬。

「嘿!這話說的不錯,到底還是當老子的有些見識,想那江陵李家,門第清華,名聲在外,少主人李駿凌更是天賦異稟,一表人才,想替她說媒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女娃娃自視甚高,且又挑三揀四,卻不知人家少爺能否看得上你?」

說這話的人,卻是董大風,自打陸氏一族進了茶館,他便一直在旁邊聽着他們說話,起初還有些不以為意,但過了一會兒,竟聽到這三個外地人,談論起本地的風雲人物,倘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但聽幾人話里話外,無不充斥着對江陵李家的調侃跟輕蔑,尤其是那少女,出言更是不遜,他聽在耳中,彷彿覺得,連他自己在內的江陵修士,全都受到了侮辱,當下按耐不住,一句反駁的話,頓時脫口而出。

卻不料此言一出,禍端隨後便至,好似在平湖中投入一塊巨石,激起了陣陣漣漪。

陸小倩此時正是有氣無處撒,一聽這話,忍不住火往上竄,當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用手指著董大風的鼻子,叫罵道:「姑奶奶嫁不嫁人,是你姑奶奶的事,輪得着你亂嚼舌頭?你這麼愛替李家少爺說話,乾脆你自己嫁給他好了!」

董大風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從容說道:「那可不成,不瞞姑娘說,在下從小雖然沒有讀過聖賢書,卻也懂得做人的道理,古諺雲,大道無情,生養萬物,輪轉五道,各有綱常,咱們男人只懂得討女人做老婆,女人家也只能嫁給男人為妻,縱使在下有心想要替你去睡李家少爺那張床,只怕也沒有那個福分,哈哈哈。」

「你...」

陸小倩本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除非有事,否則平日裏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哪裏聽過這樣難聽的話?一時間又羞又怒,直氣的小臉通紅,像是塗了一層鮮血。

陸承龍也是一臉尷尬,似乎沒有想到,江陵地界的修士,談吐竟粗鄙至此,想要回罵兩句,又恐怕有失身份,正不知該如何自處時,卻見那白臉漢子,向這邊拱了拱手,又指著董大風道:「對不住幾位,我這位兄弟生性豪邁,平日最好結交朋友,適才冒昧,叨饒了幾句,還請諸位不要見怪。」

陸家父女聽了,臉色方才稍有緩和,那董大風罵完人後,竟似全然沒有歉意,仍是端著茶碗,大剌剌坐喝,雖然不再言語,但舉手投足間,越發顯得輕佻,看起來頗為自得。

陸子昆見師妹受辱,有意要替她出氣,只聽他冷笑一聲,拍了兩下手掌,譏刺對面那二人道:「不錯不錯,妙哉妙哉。」

此話一出,不說陸氏一門,連董大風和那白臉漢子,都不禁為之一怔,眾人面面相覷,心裏均是感到迷惑:這小子此言從何說起?

「這位小哥,是覺得我老董剛才那番話說的不錯?」董大風看了一眼陸子昆,沖他問道。

陸子昆聞言,卻是將頭緩緩搖了搖。

「你誤會了,我說不錯,可不是指你剛才那番話,而是小爺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董大風好奇心起,咦了一聲道:「想起來一件什麼事?」

陸子昆嘴角一揚,傲然說道:「來江陵前,我曾聽人說過,此處物華天寶,人傑地靈,若非如此,二十年前,李家家主李景鴻亦不會在此地界修鍊丹道,成就無上修為,但可惜...」他略作一頓,故意把話說了一半。

那董大海聽了,果然上當,趁勢問道:「可惜什麼?」

陸子昆話鋒一轉,斷然答道:「可惜,從那以後,江陵便再也沒出過一個拿得出手的人物,仔細想來,應當是李景鴻那次飛升,需要的靈氣太過巨大,他一不留神,便將方圓數百里的靈氣全部吸收的一乾二淨,以至於日後靈氣枯竭,養育出的人物,也不過是些沒有真才實學的酒袋飯囊,今日一見,此言果真不錯。」

董大風初時不覺,心念一轉,面色陡變,刷地一下站起身來,腳踩着長凳,厲聲道:「小崽子亂放狗屁,李景鴻是英雄好漢,話不成旁人都成了狗熊?今天你若說不明白,姓董的第一個饒你不過!」

「哦?饒我不過?你待怎樣?」陸子昆眼見他長身暴起,面色卻不見有一絲慌張,似乎並不將他放在眼裏。

「昆兒,不得造次!」

眼見這一大一小,爭吵之勢愈演愈烈,陸承龍急忙低喝一聲,震住了場面。

他面容一斂,向那二人說道:「二位先生莫要動怒,看樣子,兩位都是這裏的熟客,咱們外鄉人,初來乍到,小徒又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不明白這裏面的規矩,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寬宥則個。」

見父親言辭謙恭,陸小倩心中老大不忿,不依不饒道:「爹,這兩個渾人憑空污人清白,分明是他們有錯在先,師兄替女兒教訓他們,又有何不對?您幹嘛要對他們這麼客氣?」

「你也給我住口。」

陸承龍瞪了她一眼。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女孩兒家要溫婉柔順,儀態端莊,你看看你現在,哪有一點女子該有的樣子!都是我平時把你慣壞了!」

董大風先前被陸子昆指桑罵槐諷刺了幾句,正是無言可對,這時趕緊抓住話頭,冷笑一聲,反諷著說道;「這話說的還算有幾分道理,俗話說的好,子不教,父之過,當爹的管教不好自己的女兒,可想而知,帶出來的徒弟,肯定也好不到哪去。」說完,腦袋一仰,將茶水灌進喉嚨。

他話音方落,陸子昆已是站起身來,高聲叫道:「好與不好,你試一試便知道了!」

陸子昆動作奇快,知字剛一出口,右腳便即鈎住屁股底下長凳,橫著一甩,那長凳便像是長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直向董大風飛掠而去。

這一下,變起倉促,陸承龍待要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小崽子,來得好!」

董大風見他來勢猛惡,雙目精光一閃,手掌托起桌子,霍地向上一翻,只見這張茶桌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緊接着,便聽到『砰』的一聲,一桌一凳轟然相撞,登時撞了個粉碎,場面一片狼藉,紛亂的木屑混雜着剩餘的茶水,四散飛濺。有幾個膽小怕事的客人已經躲到了一旁。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陸子昆鑒色辨貌,早就瞧出那董大風有幾分本事,故而頭一招只是引子,目的是為了試探,他的後手才見真章。

隨着他口誦神咒,手掐印訣,室內的情形,漸漸發生了變化,空氣中彌散的水汽,竟在沒有外力約束的情況下抽離出來,緩緩匯聚在一起,浮在空中,最終凝成一片水幕。

望着眼前的情形,董大風臉色『刷』地一變,心頭瞬間湧起一股震撼。

「這小子年紀這麼小,竟然能夠做到真氣化形么?」

「嘿嘿,你這廝嘴裏頭不三不四,先前惹得我師妹生氣,后又對我師父無禮,今日我若不給你好看,便不算是他老人家的徒弟!」

陸子昆一邊冷笑,一邊變換手印,與此同時,凝聚在他身前的那片淡藍色的水幕,形態陡然發生了變化,只見本來已經融為一體的水藍色真氣,再次分離成一粒粒指甲蓋大小的水滴,前端更是帶着尖刺,彷佛無數把凌厲的小劍,凜然散發着殺氣!

白臉男子雖然算不得好手,但他常年在江湖上行走,自是頗有幾分閱歷,這時見陸子昆露出這手,當即便判斷出,對手來頭不小,絕非泛泛之輩。於是話鋒一轉,說道:「這位小哥身手如此不凡,果真英雄了得,大家既然同為修士,在此碰面,切磋兩招也是在所難免,但請諸位看在家師的面子上,點到即止,切莫傷了和氣。」

要知道,在修真的世界裏,凡人若想練氣修行,通常都要找到一根可以連接自身與法界的紐帶,而這跟紐帶,指的便是師徒傳承,練氣者只有得了師父的指引,方能於修鍊一途上,達到事半功倍的目的,話雖如此,但實際情況,卻往往還是要因人而異,舉例來說,如果師父的修為通天徹地,但卻不懂得教授予人,那麼即使徒弟的天份再高,也不會取得太大的成就,相應的,如果徒弟天賦極高,師父亦有心傳授,但若是其自身實力低微,恐怕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陸子昆自從拜入陸承龍門下,刻苦修行已有六年,再加上他的悟性着實高人一等,因此,他年紀輕輕,其實力便已能夠達到真氣化形的層次。

雖然他自身條件優越,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裏面一半的功勞,其實都要歸功於師父陸承龍,若沒有他的精心調教,就算陸子昆條件再好,天賦再高,都註定成不了大材,總而言之,修真界人士,大多都對自家的師承極為看重。

那白臉男子眼下提起自家師承,一來有着一層警告的意思,二則,若對方曾跟自家師傅有過來往,那麼便能講些人情關節,他這麼說話,也並非是全然怕了對手,只因人生只有一次,誰也不願意為了幾句茶餘飯後的閑談,枉自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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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酬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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