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千塵

——落盡千塵皆不留

鳳瀾山莊

山腰間白霧朦朧，隱隱約約現著青竹的影子，再深望去，是一座院子。

不大，卻滿目梧桐。

白玉台階，青石木門，恍然抬頭，門匾上瀟瀟洒灑寫著『鳳瀾山莊』四個大字。劍氣呵成，入木三分，可見題字之人功力深厚，性情洒脫。

『吱呀』一聲，沉香木做的大門漸漸打開，裡面走出一個人。

白衣長衫，衣袖漫卷，纖細修長的手裡拿著一卷書。青絲未系，隨風揚起，那雙丹鳳眼輕挑好不勾人，可偏生又給人一副書生卷氣。

落盡千塵皆不留，這是世人給鳳瀾山莊莊主的評價，彷彿世間一切塵埃都與他毫無關係。

忽然停下，站在石階上，望著天邊殘留餘溫的晚霞，嘴角彎起一抹弧度，眸色不明。

「太陽下山了。」鳳千塵合上手中的書，低聲嘆了嘆。

「莊主，起風了，回屋裡吧。」後面那女子拿著一件披風，走近鳳千塵，披到他身上。

「桐兒，你說小栩兒現在在做什麼呢？」鳳千塵轉頭看向那位名叫桐兒的女子，滿眼笑意，卻讓人生不起暖意。

桐兒一緊張，眼眸忽閃，有些斷斷續續道：「少主…少主現在肯定在許家…」

「是嗎？」鳳千塵聲色本就偏冷，此時刻意壓低，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桐兒下意識伸手想抓住鳳千塵的衣袖，可偏偏鳳千塵越過她就走，衣袖順勢滑下。

「桐兒，我答應過你父親，護你平安，鳳瀾山莊去留隨你，不過若要待在這就守好自己的本分。」

桐兒望著眼前人離去的背影，眼眶中淚珠打轉，硬是不肯落下，她咬著唇，雙手緊握，手心已有點點血跡。

鳳千塵，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你孤身一人，我又怎肯離去。她死了，你不願忘，那又可曾想過，我願不願意放棄？夏桐啊夏桐，你以為她死了，他的眼裡就有你了嗎，可是又怎麼甘心放棄。

「桐兒，我今天遇見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

「嗯，很乖很可愛，若是…若是她還在，我們那未出生的孩兒還活著，也差不多那麼大了吧。」

一講到她，還有他們未出生便死去的孩兒，他的臉上才有一些柔意。

後來，只有提到許栩，他的眸中才會有溫度。

書生卷氣，不落千塵。鳳瀾山莊的莊主鳳千塵，就像那世外的人，不染煙塵，不入世事。

「莊主，少主的下落找到了。」

「小栩兒真是不讓人省心。」鳳千塵聽完來龍去脈，輕輕扶額，他把消息傳給她，也就是想給她提個醒，怎麼就自己去了呢。

「對了，關越山這件事雖是真的，不過消息如何傳來的查清楚了嗎？」

「屬下已經派人去查，不過似乎好像有人知道我們的行動，每次深入下去查都會被逃掉。」

鳳千塵沒有說話，鳳眸微眯，讓人退了下去。

這是有內鬼？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小栩兒，許家怕是不能如你所願繼續安安穩穩隱退了。皇后逝世，二皇子失蹤，朝堂動蕩，龍椅上那人坐不安穩，下邊兒那些人也不安分，該換換了。

鳳千塵閉上眼，窗外那顆梧桐樹不復往日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