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密前夕

()對於讓這麼個胖子傳話6小鳳感覺真是太周到了。郭風雷也許只是想讓他多鍛煉鍛煉，減一些身上的肥油。也許是想乾脆把他累死，隨後再換個管家。

兩個時辰還不到，6小鳳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倒shè出霧蒙蒙一片灰塵在空氣里來回晃蕩。什麼都沒有變化，人還是那兩個人，只是神sè稍稍凝重一些。床還是那張雕花紅木床，桌子還是那張樟木癭方桌，就連桌上茶具也沒有移動過。只是桌上多了一些東西。

銀針桶拆解后留下的一堆殘荷。

6小鳳當然不會不會客氣，開門見山問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什麼現。」

厲巧手神sè凝重的回道：「這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6小鳳不解的問道：「到底現些什麼？」

厲巧手神sè依然不變道：「我們當然有一些現，不然為什麼喚你回來。通過這個針筒我們得到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道你想要聽哪個？」

6小鳳還是那副弔兒郎當的表情。「這兩天生的事都是壞消息，也該緩解緩解了。」

6小鳳的意思他當然懂得。

厲巧手道：「針筒拆卸過程中，我就看出是出自誰手。」

厲巧手不等6小鳳問繼續道：「在晉城附近能做出這種機簧的人只有一人，製作的套路也完全相同。也就是我的徒弟程重。」

這當然能算得上一個好消息，找到程重也許能找到請他製作暗器之人。就算不能立刻找到也能問出對方的體貌特徵。

6小鳳等他說完，急急的道：「馬上去找程重。」

「這正是我要說的壞消息。」厲巧手隨後又說：「他的住址離此地並不遠，騎快馬一個時辰足夠跑個來回。郭公子趕到時沒有見到程重，只見到他妻子的屍體，是被人用重手法擰斷喉嚨。

程重被綁架了，這是6小鳳的第一想法。對於像他這麼有用的人，兇手是不會讓他死的太早。

6小鳳是個好管閑事的人，好管閑事的人通常都是不怕麻煩的人。主使yīn謀的人卻偏偏一點麻煩也不給他留下，現在6小鳳只感覺自己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已經到中午，6小鳳早上吃的酒菜還在胃裡沒有消化。想到清晨居然開始飲酒，喝的是白乾加黃酒，6小鳳的酒氣馬上上湧起來，肝火也旺盛起來，心情當然更加豪邁，厲巧手的壞消息對他的影響也蕩然無存。

能夠讓人興奮起來，這也許是喝酒唯一的好處。

6小鳳走到大堂只往裡掃了一眼，粗略的估算一下，至少有二十五人，在這二十五人當中也至少有一半是他所認識的，其中當然包括那兩個又實在又糊塗的秀才和公子。

6小鳳決定進去再喝上幾杯，喝酒總是能和人很快的建立好關係，喝醉后也總是能探聽出一點別人的秘密。所以他鬆了松腰帶，大步走了進去。

等到6小鳳走進以後他才感到後悔，本來像安安靜靜茶館的地方現在忽然變成個菜市場。他也突然變成菜市場中間耍猴兒的那隻猴子。6小鳳認識的人當然也認識他，這些人的酒他也一一推掉。不是因為他不想喝，他怕喝下去以後像頭母豬似的趴在桌子底下。不認識的人也不像是太規矩的人，大都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們對這個能用兩根手指夾住刀鋒，並且長著四條眉毛的6小鳳顯得相當感興趣。

只有三個人對他不感興趣，其中當然包括那個糊塗蛋秀才和跟糊塗蛋在一起的富家公子。另外一人是身穿藍sè短衫，體格魁梧的絡腮鬍子。臉上還伴有一道刀疤，讓人看起來心底直冒涼氣。

6小鳳徑直走到糊塗蛋秀才的旁邊坐下，拿起一根筷子。筷子在他指間飛快旋轉，彷彿已經在指間生根一樣。隨後才問：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什麼非要坐在這裡？」

「為什麼你非要坐在這裡？」秀才果真隨著他的思路走。

「因為我喜歡。」

這句話說完秀才剛剛喝下的酒差點噴出來，伴隨而來的是能殺死人的眼神，狠狠的盯著6小鳳。

秀才好像想通了，憑眼神是殺不死人的。緩緩的說道：「你喜歡坐在這裡是你的權力，我喜歡不搭理你也是我的權力。從現在起，不論你說什麼我都當聞見一股臭味兒，權當你放了個屁。」

6小鳳眼珠子忽然瞪的大大的，差點跳起來。他實在沒想到這個糊塗蛋秀才能悟出這等道理。

大堂中放鬆的氣氛好像略微收斂了一點，因為郭風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各位想必都是遠道而來，也都是先父生前好友。在這裡略備薄酒為各位英雄好漢接風洗塵。」隨後緩緩的給自己倒上杯酒：「在這裡向各位誓，父仇不報，誓不為人。」隨後又緩緩的喝下。放下酒杯時杯口有明顯的裂紋，可見他的情緒非常的糟糕，非常的激動。

6小鳳認識他這麼多年，到現在才現他確實有做總鏢頭的潛質。錯，天生就是做總鏢頭的料子。剛才無論從動作，語言，表情來看，都配合的無懈可擊。就連捏杯子的力度也掌握的剛剛好，實在是個演戲的天才。

從頭到尾只有絡腮鬍子沒有正眼瞧過他一眼，6小鳳不禁對這人感起興趣來。可是現在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那個糊塗蛋秀才和富家公子。他也不怕對方不理他，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6小鳳也就不是6小鳳了。他剛剛想使出殺手鐧，門外走進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好像很膽怯的樣子，從門口走到大堂正台上足足用了半盞茶時間。隨後從衣兜里掏出一封信來。廣闊的大廳裡面只能聽到呼吸聲和心跳聲，所有人都在盯著她。就好像等待暴風雨來前的寂靜。

小姑娘膽怯的目光從人群里穿過去，隨後用蚊子飛過的聲音說道：「林坤，馮濤，你們的信。」

一條灰影箭一般沖向正台。等到人們回過神來，小姑娘一隻手已經被她抓住，信也已經在她手裡。眾人終於看出，是向來脫略行跡的峨眉派的掌門師妹空靈師太，用的也是峨眉嫡傳武功身法「動功十二樁」。

空靈師太隨後用很溫柔的語調問小姑娘：「是誰讓你來送信的，這信又是送給誰的呢？」她當然明白一個道理，小孩子哭的時候是什麼都不會說的，她也沒有耐心來哄孩子。

小姑娘好像被這溫柔的語言給感化了，蚊子飛過的聲音也變為了黃鸝啼鳴的聲音：「是一個叔叔給我一兩銀子，讓我送信的。他說讓我交到一個秀才手裡。」

信封上只有署名，沒有封口，裡面當然也沒有信。這當然又是一起yīn謀。

小姑娘走了，當然不會有人為難她。

眾人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並不代表不會為難這個落魄秀才。

本來已經很靜的大堂現在寂靜如墳墓，落針的聲音都能聽得到。空靈師太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刺耳。他徑直走到秀才面前：「有位小姑娘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秀才很鎮定的道：「你難道看不出，信封里沒有信。」

「有沒有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它交給誰。」空靈師太頓了頓又說道：「每件事情都可能生意外，你也只是沒想到會有人認出你來。」

「大概是這樣的。」秀才沒有承認也並沒有否認。

「所以你只能是七年前失蹤的「一劍嘯西風」林坤，而這位也一定是你的同門師弟「一劍指南山」馮濤。對於七年前的命案，你們作何解釋？」空靈師太說問道。

「你們要不是大俠，要不是總鏢頭，都是名門正派的有身份有地位的正人君子。我就算再解釋，你們就算再相信，手底下也不會為我們留一點情面的。」秀才說完這句話把頭轉過去。他已經下定決定，無論再問什麼都不再回答。

他說的眾人當然都明白，能殺了七年前的點倉叛徒，無論對自己的事業，名譽都有極大的幫助。眾人也當然不會放過他們。

那麼，解釋又有何用呢？

「我相信他們，讓他們解釋。」6小鳳叼著根雞腿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說道。

「你相信我？」林坤顯得很詫異。

「是的，我相信你。你可以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出來。」6小鳳像是從沒有這麼正經的說過。

「居然有人相信我們，居然有人相信我們。。。。。。」人在極悲或極喜中都會重複默念一句話。林坤又沉默了半晌道：「是妙花郎君，誰知就在我們追蹤他的第三rì已經被列為點倉叛徒，見者斬立決。」

簡短的幾句話，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夙願。七年的流亡生涯，隱姓埋名，過的是非人的生活，跟yīn溝里的老鼠又有什麼區別。只為一口氣，只為這口氣才活到至今。

6小鳳好像被感動了，他也確實是個容易被感動的人。

世上又有誰能完全了解一個人，6小鳳好像已經對他了解透徹。而對他的感覺有憐惜，也有淡然，也許最多的一種還是嘆息吧。

「我相信他所說的，你們呢？」

「有些人說出的話，和放屁相差無幾。」空靈師太先難道。

就在這時，只聽一連串耳光聲響起，空靈師太踉蹌倒退。

6小鳳背負雙手，像是從來都沒有動過，空靈師太的臉紅的像是豬肝，一大塊煮熟的豬肝。

「你，你。。。。」

「我不想再聽到你放屁。」6小鳳淡淡的道。

空靈師太果真不再說話，也許最大的原因是他根本沒看到6小鳳是怎麼出手的。

他們臨走之前只說了一句：「謝謝你」這句話也不知道包含有多少種意思。

草原的霸主，大象臨死前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歸屬地。然後靜靜的等死，靜靜的等待末rì的來臨。他們肯定也出過哀鳴聲，只不過從不讓自己的同類聽到而已。他們靜靜的走出去豈不是也要尋找自己的歸屬地，同樣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6小鳳看著他們走出的背影，惜別。眼角似有些模糊，有淚、將落、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