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黑歷史（下）

「哥哥，咱們真的不幫忙嗎？」

「她看起來還能應付。」

這個被森林包圍的莊園就是萬獸園副本的入口，因為掉落一些珍惜的材料而被許多玩家關照，但此時此刻卻沒有看到那些吆喝組隊和買賣物品的玩家。

五個黑衣人將一個身穿緊身皮甲的銀少女圍在中心，她的腳下有著一個光的圓形圖案，似乎是什麼陣法，黑衣人只能站在陣法外圍各自使用遠程技能攻擊，銀少女拿著鐵匠鋪買的鐵劍沒有章法的揮舞，偶爾能斬下幾枚箭支，但大多數攻擊都沒能阻擋到，擊打在她身上的護盾出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這樣下去，落敗是遲早的事情。銀少女早已看穿了這一點，但她實在很難應付這五人的攻擊，每次想要對任意一個黑衣人進行突擊，其餘四人就會立刻圍攻過來，如果不立刻退出包圍圈很有可能會被立刻圍毆致死。而且這五人的實力也在中階以上，她一個人想與這五個中階黑衣人對抗實在太難了。

「喂？需要幫忙嗎？」刀段天涯笑盈盈的看著那個苦戰的身影。

銀少女知道對方如果不出手，自己很快就要落敗，但她卻說不出那個令她很丟臉的詞語，『幫我』這個詞語一直就是弱者的專屬詞語。

突然，刀段天涯的手上出現了一把漆黑的大刀，壓低身子擺出了一個蓄力的動作，刀身散著淡淡的光芒。接著，橫向對著那邊的戰場揮出了一記斬擊，強烈的氣浪將遠處的五個黑衣人吹飛一大距離卻沒有對處於中心位置的銀少女造成任何影響。

「走！」一聲令下，五個黑衣人紛紛跑離了所有人的視線，他們知道刀段天涯已經留手了，此時只能撤離。

「嘖嘖，真是狼狽啊！」他走到了她跟前靜靜的看著那個狼狽喘息的銀少女，但對方沒有理他，對此他也見怪不怪，接著說：「我挺好奇一件事，從我們遇到一起再到現在，這黑衣人每天襲擊個五次，六次，才三天我們就被襲擊了差不多二十次，以你對它們見怪不怪的態度，似乎我們相遇前就經常遭遇它們，我挺好奇，你是怎麼撐過去的，這三天每次都是我出手才保住了你，莫非你隱藏了什麼？」

銀少女無視了他的存在，走到光的陣法前面撤銷了法陣，然後整理有些難堪的儀錶。

「還有……過去幾十年的時間裡，凡是找劍聖挑戰的人，實力弱的往往能活命，反而那些絕頂高手多是死於你的劍下，你果然隱藏了什麼必殺技吧？」

「滾開。」銀少女不耐煩的推開了那張越來越靠近的臉。

「你這是怎麼說話的啊？要不是我哥幫忙，你早被人砍了。」黑女子不滿的說。

「多管閑事。」銀少女冷冷的回了一句。

「還嘴硬，下次我哥哥不出手看你怎麼辦。」

雖然這些黑衣人每次都會落敗，但它們每天總是無休止的偷襲，彷彿是在上班一樣，不該出現的時候就出現，感覺差不多了就撤退。

「時雨，你先去副本門口等等，我跟她談談。」他支走了妹妹，刀段天涯看著銀少女那副yù言又止的模樣，說：「跟我來。」

走到了森林深處，四周沒有任何人煙，他停了下來，低頭注視著這個已經穿上了褐sè入門法袍的嬌小少女。

「同樣是站在武學巔峰的人，看到你這樣我很痛心。」刀段天涯開門見山的繼續說：「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沒有轉職劍客卻又一直用劍來對敵，但是現在你自己也應該明白，你不再適合用劍。我看得出來你穿皮甲的原因，比起皮甲，布甲擁有更高的靈活xìng，你明白靈活xìng的重要，所以不可能穿皮甲阻礙行動。由於劍客是近身戰鬥的職業，如果是女xìng的話，面對刺客這種貼身戰鬥的敵人，胸部將會很礙事，這才是你穿緊身皮甲的原因吧？」

說到這裡，銀少女突然有了一些反應，但依然低著腦袋，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麼。刀段天涯自然注意到了這個微小的動作：「現在你是女人，就算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做到那些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就像你現在是醫師和陣術師，就算怎麼努力也不能使用劍客的技能。從這些天我們的接觸，我可以看得出來你的修為已經堪比高階，但是你卻連一個中階的黑衣人也打不過，你知道為什麼嗎？」

「你在全球比武的時候打敗了9人，那9人怎麼算也有高階的實力，但是他們卻敗在了你手下，那是因為你的出其不意和他們並沒有使出全力。可是這些黑衣人，只有中階的實力，他們使出全力跟你打，單挑的時候你卻打不過他們任何一個。以你以前的造詣，我相信你自己也明白為什麼。武學的巔峰講究的是心神合一，你們劍客吧，講究那什麼人劍合一，一樣的意思。如果你不接受自己的身體，排斥自己的身體，恐怕你以後很難有提升實力的空間。」

她的心裡此刻很亂，因為刀段天涯的每一句話都說得很正確，同樣站在武學的巔峰，他們能互相了解對方。

「就算你現在如何的模仿神之壁壘，你也始終不是他，神之壁壘已經死了，從那一刻起，他就死在擂台上。你可以模仿他氣勢，但模仿不出來他的劍術，無論你用這個身體修鍊多少年，你永遠都無法再成為神之壁壘。」

這些她都明白，可是她無法放棄楚雲風存在的那一百多年經歷，雖然人們常說『拿得起，放得下』，但她卻沒有辦法放下那些事情。一切事情生得太突然了，有些人雖然死了，但永遠活著，就像六紋龍。有些人雖然活著，但卻死了，就像神之壁壘。

玩家們總是討論著神之壁壘生前事迹，大家有意無意的將楚雲風稱為劍聖或者神之壁壘，而楚心藍則稱呼為九心，大家已經習慣的將這兩個存在隔開，所以，在全球比武大賽前，許多人喜歡拿九心來說葷段子，就算如此也沒有多少人會覺得九心是個噁心的存在，也沒人當她是一個神一般的存在。

直到全球比武大賽后，玩家們才漸漸的認同了這個名叫九心的銀少女，單劍力挫群雄。

大多數玩家對她的印象是：有劍聖的那股傲氣。

而不是這種想法：她就是劍聖。

「如果，連我自己也否定了劍聖的存在，那劍聖……就真的死了。」銀少女緩緩的抬起頭，凌厲的目光對上了刀段天涯毫無波瀾的眼神。

「劍聖是一個至高無上的存在，他代表了劍的最高境界，他指引了無數劍客前進的方向，即便他死了，留下的也是千古美名，也正因為他死了，所以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越他，他留下了一個獨孤求敗的結局。你無法接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正如那些崇拜劍聖的玩家無法接受劍聖依靠一個小女孩的身體還活著的事實。」

兩人就這麼互相盯著對方，想要從眼睛里讀出對方的想法，但他們並沒有讀心術。刀段天涯知道自己在一時半會裡無法說服他，也沒有必要在一時半會裡說服他，於是轉身離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和時雨在副本入口等你。」

大道理聽多了總會覺得厭煩，這也正是九心此刻的感想，她覺得刀段天涯很煩，可同時她也明白他說的話非常的正確，但並不是她喜歡聽的。

為什麼沒人能理解我的感想？她在心裡吶喊。

這幾個月經歷的事情幾乎要將他逼瘋，正是因為她沒有將這些事情看得很重，所以內心才不會有遭受巨大打擊的感覺，雖然沒有對她造成極大的傷害，但一連串的傷害累積起來總能讓人難以承受。原本是男人的她保留著那股意志力，不可能輕易被這些傷害打敗，所以她默默的忍受著，她不能像女人那樣，遇到了煩心事就找人傾訴，遇到麻煩事就找人幫助，遇到痛苦事就找人依靠。她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向他人低頭，他的身份不允許自己向他人妥協。

從次元背包拿出一把小刀，她在身後的樹榦上刻了一個清秀的『忍』字。

這個『忍』並不是『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忍』。

好想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

她背靠在樹榦上蹲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