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銀錠出水

第2章 銀錠出水

【水夫子出事了】

江口出事了,平白無故在水裏失蹤了兩個最熟水性的漁民。

前幾日,江口市連續幾天大暴雨,岷江河道的水霎時洶湧澎湃。等大雨退去,河水重新回固時,常年在岷江河道打魚的漁民發現,河岸上有些奇怪的東西被沖刷了上來。

在河裏過活的人都知道,打魚拉網經常會帶上一些奇怪的物件上來,不過這些東西他們大多都不會留下來,因為他們覺得水下的東西,要麼就是翻船掉下去的,要麼就是甩霉運甩出去的,正常的人都不會把值錢的東西扔河裏。老一輩的漁民都說,撿起河裏的東西,就是撿霉運,或者是和河裏的短命鬼搶東西。所以,要沒窮得快要翹辮子,那些東西,他們都不會去碰。

可這次邪門了,河水退去后,衝上來一些瓷片和兩錠銀錠子。銀錠子可能由於常年沉在河裏,所以通體看起來有些暗沉沉。不過,大大銀錠子,一個就可以頂他們打魚一月掙得錢,所以凌晨四五點光景準備下網捕魚的漁民,樂得是網也不願意下了,撿起銀錠子,就要回家。

可是這漁民的妻子是土生土長的岷江河道附近的漁民人家,從小就從老一輩口中知道河裏這些東西撿不得,急得拉住了他:「死佬,這河裏的東西撿不得。上一次下雨河裏衝上了一塊玉佩,讓人給撿起來了,聽說那人在送醫院的路上就斷氣了,我們不要觸霉頭了,放回去吧!」

那漁民漢子也不是一個膽小的貨,啐了一口:「臭娘們,別嚇老子,老子不信邪,更何況我有劉阿吉給我的護身符,保證河裏這些髒東西都纏不上咱們。倒是你,腦袋瓜子木了?到手的錢你就不要了?回去,回去,今晚不下網了,撿到銀元寶,睡一覺明兒早點起來,砍料加菜!」

說着就將兩錠銀錠子攢進了兜里,吹着口哨子,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去了。可他這一睡,就再也起不來了。倒是他老婆,就這樣成為寡婦,哭得撕心裂肺,要把那兩錠銀子給扔了。不過,當她從自己丈夫口袋中掏出那兩錠銀子的時候,發現昨天還可以看到是銀白色的銀錠子,此刻通體烏黑,就好像被染上了一層墨汁時,嚇得漁婦把銀錠子甩在了地上,朝着小兒尖叫:「豬仔,你快去把你劉阿吉叔叔叫過來,說出事兒咧!」

劉阿吉得知平時經常一起喝酒吃飯的漁民兄弟,睡了一覺,人一下子就沒了。急匆匆跑到漁婦的家,看到地上的銀錠子,臉都黑了起來,立馬轉頭去看漁婦的手,吩咐那個小崽子:「小子,趕緊去附近的小賣部買上三斤糯米酒,快去,不然你老娘也快要沒了!」

劉阿吉的話一下子就把這孤兒寡母給嚇得魂飛魄散,那十來歲的孩子鞋子也顧不得穿,赤着腳就往外跑。劉阿吉看着漁婦嚇得失魂落魄的樣子,嘆了口氣:「嫂子啊,我不是和你們說過,河裏的東西不要拿,那些東西帶陰的。老哥會走得這麼突然,就是碰了那陰氣極重的銀錠子啊。你剛剛是不是也碰了?」

漁婦愣愣地點點頭,低頭一瞧,雙手的手指都烏黑烏黑的,看起來好像被人活生生打出了淤血。劉阿吉也不是等閑人,他跟漁婦要了一塊破布,把那銀錠子包了起來,囑咐了幾聲等她小崽子回來,就用糯米酒泡手,泡上個把小時,然後再把昨晚碰過銀錠子的東西,都用酒給擦上一擦,這事兒就算完了,安全了。

最後,劉阿吉留下了一句:「我去河裏看看,最近這河裏確實不太平,我得去看看咋回事。

」就帶着銀錠子出門去了。

這劉阿吉藝高人膽大,要換做是其他人遇到這種事情,一定要撇開干係,免得惹了水下的東西惦記。漁人天生怕水卻要靠水吃,但劉阿吉不同,他和一般的打魚人不同的是,他們不僅不怕水下的髒東西,有能力的人,還能控制它們。這類人,大家都稱他們為水夫子。

水夫子其實是一個暗話。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稱呼,有些地方叫做「水鬼」「鯀使」等千奇百怪的名字。俗話說,陸有「飛檐腳」,水有「水夫子」。

在水上行船的人,最怕什麼?他們最怕不是壞天氣,而是水下出現怪東西,所以行船的人,大多有很多顧忌,不能說帶什麼字的話,不能朝水裏扔什麼東西,更有甚者,出船穿什麼顏色的衣服也要算計上。不過,這水夫子從來就沒有這些忌諱,水深水淺,水急水緩,對他們來說差別不大,百無禁忌。

老一輩人常說,行船萬萬年,不如有一水夫子。這水夫子,通曉水性,有能力的在水下潛個半個小時不換氣也大有人在。但說到他們最神奇的地方,那就是水夫子這門活計的由來了。

有人說是姜子牙傳下來的。俗話說,姜子牙釣魚,願者上鈎。這姜子牙釣得不是魚,而是水裏千奇百怪的異類。而釣魚的方法,則成了後世水夫子的活技了。也有人說,這水夫子的能力是由上古神系鯀傳下來的。傳說鯀看到人間洪水泛濫,善心泛濫的他,就偷拿了一點息壤下凡治水。只是,倒霉的是,水剛治好,天帝就知道他偷息壤了,下令要砍了他。鯀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被抓之前,就把控水和御水的辦法寫了下來。這治水法子千秋萬代往下傳下來的,到了近代,就成了只會和水裏異類打交道的水夫子了。

這些故事真真假假,都沒有太多人去計較。總之,水夫子都有自己一套法子去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劉阿吉轉過彎,本想着要直奔河道。可心裏頭有些犯嘀咕,以前這河下雖然有各種奇怪的物件,可卻沒遇到過陰氣如此之重的東西,一個晚上就可以讓一個強壯的漢子翹辮子。他尋思著這躺兒去河道,有可能損兵折將,於是遠途再折了個彎,打算回家裏抄些工具再出來住在他隔壁的牛勇聽劉阿吉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覺得事情挺大件,打了一個電話告訴本家后,收拾傢伙就跟着劉阿吉去了。可奇怪的是,青天白日,這岷江河道竟然生起了濃霧。那漁夫撿起銀錠子的河段裏邊,似乎有一條船,正在河上行駛。

一般大霧天氣,漁民都不敢輕易下水。劉阿吉心裏頭納悶到底是哪個錢眼子竟然下水去,急忙朝着河面大喊:「河上的兄弟,霧氣濃濃,你們幹啥子要下水,回來,回來,太不懂事兒了!」

但奇了怪了,這船影子在濃霧裏一閃,就不見了。劉阿吉揉了揉眼睛,剛就一眨眼的功夫,這船就憑空消失了。別看劉阿吉是一個糙漢子,眼睛犀利的很。不過在水上出現這種事情也並不少見,俗話說的幽靈船,水鬼子推船……這些事情確實挺多的,見鬼多了自然也不覺怪了。

劉阿吉和牛勇對視一見,覺得不能再等了,兩人跳上了漁船,拉開了電動引擎,「轟隆」「轟隆」聲在河面上響起,船就朝着河中間駛了過去。

濃霧不僅沒消散,反倒越來越濃,幾乎就要伸手不見五指了。劉阿吉和牛勇背靠背地貼在一起,以防出了個啥意外,還能有個照應。

牛勇提醒說:「阿吉,羅哥那頭讓我們這邊先穩住。讓看看情況就好了,這次就不要深入水下探了,等他們到來。」

漁船晃了兩下,劉阿吉差點要站不穩,所幸攥緊了輪盤。他眯着眼睛打量著河面的情況,「然後呢?羅哥他們說什麼時候過來?」

「是田伯和我通電話的,當時羅哥不在家,他說馬上去找羅哥,很快就會過來。」

「屁話,這河我們都探了這麼久,都看了這麼久,那地方現在看來真的有大傢伙,難道你不眼饞?不想下水探探?算了,你這個牛脾氣傢伙,和你說是說不通的,待會我要是下水,你就在船上等着我。」劉阿吉打開了漁船的強照明燈,被霧氣籠罩的河上,被照出了一條光帶,打在水面上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雙滴溜溜的綠眼睛。

劉阿吉急忙叫牛勇看那地方是不是有東西,可眨眼那綠眼睛又消失不見了。兩人衝出了了船艙,站在船頭上往外看。牛勇從帶過來的工具中,抽出了一把彎月形狀的刀,刀柄上刻着一個奇怪的圖騰,魚身人頭獠牙龍角加身,看起來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劉阿吉則拿出了一根手臂長的鐵鈎的,勾頭尖銳,似有勾一下皮膚,就能扯出一大片肉的跡象。鐵鈎是用鐵打制出來的,或許常年都有養護,顯得非常新,勾尖發出亮堂堂的冷光。

江面上沒有風,但是漁船卻左右搖晃了起來。劉阿吉和牛勇跪在地上,嘴上念念有詞地喊道:「天一生水,地六承之,夫子御水,陰煞煞避之。」劉阿吉脫掉了上衣,腰側露出一個像是紋出來,又似是長在皮膚上東西,一個四方古臉,頭上長著兩髮髻,一左為鑰匙孔,一右為鑰匙,顯得有些詭異。劉阿吉對牛勇說:「你就在船上等我,我下水探探。」

劉阿吉一頭扎進水裏,可這才過了一會兒,河水竟然像是煮熱了火鍋,不停地翻騰。河下的魚都撲通著扎出了水面,就像要躍龍門一般,爭先恐後往空中騰起,再一頭扎進水裏,翻起了肚皮,死了。

留在船上的牛勇臉色鐵青,他嗅到一股濃烈的屍臭味,那種味道並不是一具兩具屍體可以形成。他以前只在宰殺場里聞過這種味道。那時禽流感,大部分豬都是病死的,只能集中起來處理掉,所以全部都丟到了宰殺場里,進行焚燒和消毒處理……那味道,他至今都忘不了,實在是太噁心了。

接下來,更加恐怖,牛勇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漁船邊上攀了許多帶毛的手,密密麻麻的手,長著尖利的爪子,摳在甲板的邊緣,一步步想要往船上爬起來。牛勇驚恐至極,操起彎刀就朝着面前的爪子劈了過去。甲板上頓時鮮血橫流,可這依舊沒能阻擋那些東西往上爬。牛勇牛皮都發麻了,知道自己今天有可能躲不過去了,急忙逃到了駕駛艙里,把門給鎖上,拿起手機的手都在不停地發抖,他按了好幾次,終於按出了一個正確的號碼,一臉菜色地看那些東西竟然拍打着船艙,一下,兩下……

電話終於接通了,牛勇哭着說道:「阿吉完蛋了,我們都要完蛋了。張獻忠沉銀的地方,不是那麼簡單。前幾年怎麼都探不到在哪,這幾日一場洪水就把東西給衝出來了,我覺得不簡單吶。李祥啊,你明天一大早就去我家裏,把放在抽屜里的那個銀錠子拿去成都找羅家的當家羅元啊……」

電話忽然中斷了,李祥握著電話大喊了兩聲,見那頭只剩下讓人頭皮發麻的老鼠啃咬食物發出的吱吱聲,一聲一聲,吉祥似乎感覺到,那邊有東西正一口一口地蠶食著牛勇。

李祥套上了件外套,拿着牛勇給自己的小紙盒,準備衝出了門外,手機鈴聲又再次響起,李祥接起電話,臉色大變。他掛上了電話后,嘴裏一直念叨著:「往前走,無人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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