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鴨頭，心動了是嗎？
第二天是周六，林涼一覺醒來已經天色大亮了，他睡眼朦朧地從被窩裡拱出來，一看九點多了，鬧鐘響過了，他大概是沒聽見。
都怪霍恆昨晚折騰他那麼重。
林涼往旁邊一瞅，霍恆居然也沒起，頭捂在被子里，也不嫌憋得慌。
他一把掀起上半部分的被子，在被底下用腳輕輕去踹霍恆的腿，啞著嗓子道：「起來了，還睡。」
被子底下的霍恆猛地睜開了眼。
「蛤？！」林涼被他嚇了一跳：「你幹嘛呢？」
「噓——」霍恆突然翻身坐起來，衣服也不穿，拿起床頭柜上的終端手環就開始點來點去。
林涼奇怪他大早上什麼事這麼著急，歪過頭一看，他正在忙著換自己終端號上的頭像。
霍恆的終端頭像是個系統默認的灰色小人，看著就像個空號一樣，林涼看習慣了，也不怎麼在意。
只見他點開頭像更換，又點開相機，對著自己咔嚓一下，霍恆早上起來，頂著個亂糟糟的髮型，還不穿衣服的上半身照片出現在終端里，肌肉健碩，眼神冷厲，像個憨憨的北極狼——角落裡還照進了林涼的半隻胳膊。
只見他點擊確認，頭像立馬更新了，林涼瞅著霍恆，疑惑他這是在搞什麼？
是要轉行去當健身教練嗎？
下一秒，那張頭像突然被終端投到空中，放大了十幾倍，霍恆指著半空中的頭像，冷冷地斜睨著林涼，那眼神裡帶著一分瞭然，一分譏笑，還有八分胸有成竹：「頭像是我，不滿意？」
林涼臉上出現了幾秒的空白：「……」
霍恆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彷彿不得到答案就決不罷休。
「挺滿……意的吧……」畢竟霍恆長得實在沒得說。林涼愣愣道：「不過還是不要用這個了，看著怪扎眼的……」
霍恆收回終端投影，動作囂張地披上衣服，深深地看了林涼一眼，那目光中飽含著對林涼口是心非的瞭然：「好吧，聽你的。」
林涼目送著他走出卧室門，腦子緩慢地動了起來。
他怎麼感覺……霍恆剛才的臉上好像寫著……我就知道你鍾情於我，怕我被別人看見了會搶走。
……
林涼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清醒。睡糊塗了，一定是睡糊塗了，無論是霍恆還是他。
廚房很快飄來了飯香，林涼慢吞吞地扶著酸痛的腰去洗漱，心裡把不知節制的霍恆又罵了遍。
霍恆正把熱牛奶端上桌，轉頭往廚房走，忽然一擋嘴：「阿嚏！」
他扭過臉對洗手間方向道：「鴨頭，想我了？」
水流聲沖刷掉了霍恆的問話，林涼正在刷牙，他望著鏡子里的自己，脖頸上有幾個不深不淺的牙印，霍恆啃的。
他灌了口水，咕嚕咕嚕吐掉牙膏的泡沫，對著鏡子亮出自己一口雪白的牙，兩隻小虎牙尖尖的。
——只有林涼知道，這不是虎牙，這是危險的獠牙。
他是只有著藍星華國血統的血族，意外穿越到這片屬於幾萬年後的星際大陸上已經三十多年了。至於來到這裡以後忽然成為了Omega這件事，林涼覺得是受到了星際時代的特殊宇宙射線所致。
而他所在的時代，早就隨著歷史消彌在了雲煙中，只剩下資料中的寥寥記載，仍有無數人遐想，嚮往。
鏡子里的林涼烏髮膚白，溫和的眉眼在洗漱間白色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稜角分明了許多，輪廓中古老的血統也略微顯現出來，帶著一絲攝人的魅意，他盯著自己脖子上的咬痕看，看了好久才閉了閉眼，鴉羽落下的瞬間，眼中滑過一絲猩紅。
他舔了舔嘴角，把想要回咬霍恆一口的慾望壓下去。
在跟霍恆確定關係以後，他就決定要把血族這件事永遠瞞下去了，只要他不消耗自己作為血族的能力，他可以一直不咬人，像普通人一樣過一輩子平靜的生活。
而且霍恆做的鴨血粉絲湯真的很好吃。
林涼想著想著，眼裡帶了笑意，他擦乾臉上的水珠，走出洗手間。
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肉絲麵，霍恆正站在桌前，背對著他往桌上擺放餐具，粉紅圍裙的系帶鬆鬆地掛在他腰上，背肌從薄薄的黑色背心布料下顯出精壯的輪廓，林涼走過去，伸手要抱他，手剛環上去，霍恆忽的僵硬了下，放下筷子轉過頭來，目光帶著譴責：「鴨頭，我是有婦之夫，我們兩個的愛情註定不能暴露在陽光下，更不能在我家，先吃飯，吃完我們去旁邊的酒店。」
說完，他一把扯開林涼的胳膊，按著肩膀把他壓在椅子上，然後遞過筷子：「喏。」
「蛤？？」林涼歪著頭，眉頭迷惑地皺作一團：「什麼？你說什麼？」
「噓——」坐在對面的粉紅圍裙男人眯著眼看著他，麵條的熱霧升起來，氤氳在他那張英俊深邃的臉上，恍惚間，林涼好像看見他正叼著煙，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眼神神秘又危險。
「呃……」林涼不知道他玩的哪出：「鴨頭是什麼？有婦之夫又是什麼？你結婚了？」
雖然這麼問，但林涼心裡並不惶恐，他這小男友遇上他之前絕對是個母胎單身狗，第一次那啥的時候他倆坐在床邊一起對著生理課本看了半天，過了一陣林涼還從床底下摸出過霍恆充滿鑽研精神的厚厚筆記本——然而快一年了，一本筆記變成了三本，霍恆的活兒依舊一如既往的爛。
霍恆低低一笑，粉紅圍裙和他帥氣逼人的邪魅臉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令坐在對面的林涼直皺眉。
只聽他嗓音低沉又有磁性，宛如樂團的大提琴：「不用問，我會為你離婚的。」
什麼玩意兒！
林涼差點掀了碗，一想這是霍恆辛辛苦苦做的他又放下了手，微微顫抖著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想壓壓驚。
霍恆見他瞪著自己，臉上笑意更濃了：「你發脾氣的樣子，像只氣鼓鼓的小松鼠，真可愛。」
「噗——」
小松鼠眼神驚恐地噴了他一臉牛奶。
「你……」林涼聲音逐漸顫抖：「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霍恆臉色沉下來，牛奶順著他的下巴緩緩淌落，他也不擦，冷冷道：「我從不開玩笑。」
林涼愣了下，這才是霍恆平時的模樣。
又、又好了？林涼愣愣地看著他。
「鴨頭，心動了是嗎？」
「呃……」當他沒說。
林涼默默低下頭，往嘴裡扒起面，並催促他道：「快吃，吃完咱們兩個出去。」
霍恆眼神一亮，不動聲色道：「去開房？」
林涼放下了筷子，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悲傷和憐憫：「不，去看病。」
年紀輕輕就得了精神病，他們經濟情況本就不容樂觀的家庭又要雪上加霜了。
……
上午十點半，懸浮車到了站點，車門無聲滑開，上面拉拉扯扯下來兩個人。林涼拽著不情不願的霍恆，往站點對面的醫院大門走去。
「都說了我沒有病，如果非要有一種病的話，那就是惹得你太過愛我。」
「閉嘴！」真有些動氣的林涼一嗓門把霍恆喊得封了口，動作粗魯地拖著他往路對面走，好在路上並沒有什麼人，讓臉皮薄的林涼稍微好受了些。
可一想到男友這瘋瘋癲癲的樣子不是在逗他，他心裡頓時又堵得厲害，他就不明白了，他好好的男朋友，怎麼就這樣了呢？
也不知道霍恆的瘋病是間歇性發作還是怎麼，林涼氣急敗壞地喊了那一嗓子之後，霍恆再也沒折騰，乖乖配合他去預約挂號。
當下星際時代的醫療水平非常先進，幾乎所有致死性疾病都已得到攻克，人類的壽命也逐漸延長到五百歲。病人就醫也實現了自動化，在高運算電腦數據的分析下，效率和準確度都已經達到了巔峰。
林涼在醫院大廳里的預約屏幕前看了半天，咬咬牙給霍恆約了個高達八千八百八十八星幣的全方位檢測。
霍恆被幾個半人高的輔助機器人推著走進檢測室，林涼等了一會，面前的電子屏幕開始一條一條地彈檢測數據，他的眼珠里倒映著數據里一排排的淺綠色對號。
片刻后，數據顯示完畢，林涼不信邪地把那排密密麻麻的綠色對號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從找到了一個橙黃色的感嘆號。
【Alpha信息素含量：高】
檢測艙的門開了，霍恆臭著臉走出來，林涼還在盯著那行小字瞧，他以前在舊單位教書的時候，由於沒分科，什麼都要教，因此涉獵了各方面的知識。
Alpha信息素含量偏高一般是臨近易感期的體現，但這根本稱不上病，跟愛人消耗一下或者扎一針抑製劑就能解決了。
果然，下一頁寫著治療建議：「處方葯」A型信息素抑製劑一支，每七日使用一次，如狀況未明顯減輕，酌情增量。
八千八就查出個信息素偏高，林涼很不服氣，開始懷疑這自動檢測的水平，他想了想，又掛了個人工號，拽著霍恆直奔腦科去了。
以他目測，霍恆一定是發癔症了！
走到人工診室門外，門自動開啟，問診室里槍聲大作，一位白衣天使正開著光幕打星球大戰，見門外有人，他驚恐地扭過頭，用這輩子都沒見過活人的目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林涼和霍恆。
「多、多少號？」醫生連忙關了光幕上的遊戲。
「1號。」林涼牽著霍恆進來，把病曆本遞給了醫生。
「坐吧。」醫生從面前的屏幕上開始調取患者信息。
林涼按著霍恆讓他坐下了，自己站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就見霍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
「呃……」林涼扭開頭。
醫生：「患者有什麼癥狀？」
霍恆：「沒癥狀。」
林涼瞪他一眼，猶豫片刻才走上前小聲跟醫生道：「我覺得他腦子有病。」
「呃……」醫生：「他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霍恆端端正正坐著，神態無比正常：「沒有不舒服，是我愛人在跟我鬧情緒。」
「噢——小兩口鬧情緒啊……」醫生看了他們兩眼，目光在看上去文文靜靜的林涼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顯然是把他當成了什麼愛鬧脾氣的小軟o：「我就說怎麼這年頭還有人來掛人工號呢，行了，這錢也不收了，我把這個挂號在系統上取消…」
霍恆突然道：「不是小兩口。」
醫生：「？」
「我有老婆，是他纏著我想讓我離了婚跟他過。」
醫生：「？？」
「他還是個大一學生，就愛我愛得這麼陶醉，我怎麼忍心拒絕他呢？」
「蛤？？」聯盟憲法規定帝國公民二十歲成年，成年後才可申請結婚登記或向聯盟提出進行匹配度配對，並且法典中明確規定公民要正確對待感情，出軌和騙婚都是重判。
畢竟聯盟的生育率還系在Omega身上，而Omega大多天性溫軟敏感，在法條頒布前，Omega被渣Alpha騙情騙身的新聞屢見不鮮。
「你、你、你……」醫生顫顫巍巍地睜大了眼。
大一，或許連成年都沒有的清純小Omega，有婦之夫，小o愛他愛得……
煉銅、婚外情、強姦……無數個足以把Alpha關到死的罪名在醫生腦海里滑過，他緩緩打開終端，按下了一鍵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