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武師

三日後。

「吱呀」一聲，賈璘推開了房門，此時天際剛剛破曉，西邊的那輪殘月還未完全隱去。

金陵城素有火爐之稱，時值九月，更是酷熱難耐，所幸今日賈璘起得早，空氣中依舊殘留著昨夜的清涼。

賈璘關好房門，伸了個懶腰，這才沿著院中的青石甬道，好好打量起如今所居的兩進小院。

小院雖小俱全，前廳會客，後院居住。

後院地面打掃得乾乾淨淨，不見一絲塵土、一片殘葉。

院角種著幾叢劍蘭與剪紅羅，窗下還擱著一盆雁來紅。水缸、陶爐、鐵釜、碾子等物在院中排列得井然有序。

「璘大爺，你醒了怎麼不喊我去服侍你洗漱，反而一個人在院中溜達？」秋菊見賈璘站在院中的桂花樹下久久不動，不由上前笑著道。

賈璘閉眼輕嗅著院中桂花的香味，聞言睜開眼看去，見是薛婉的貼身丫鬟秋菊不由訕笑一聲，笑道「我在房中躺了三天，人都有些悶了，這才出來活泛一下。」

秋菊梳著三小髻，身著翠綠色的襦裙，十二三歲的樣子，十分的青春有活力。

她聞言笑道「璘大爺說的極是，不過張大娘的早飯也快好了，我先服侍你洗漱，吃完了飯，你再逛不遲。」

這個張大娘便是賈府的廚娘了，賈府人員比較簡單，一共也就七口人，除了賈璘與薛婉兩人外，秋菊是薛姨媽送的。

餘下的人都是薛婉從牙行買的，姓張，乃是一家四口。

賈璘聽了秋菊的話，便笑著頷首應下，兩人重新回了房。

「璘大爺，銅鏡給你瞧瞧，看一看我的手藝如何？」秋菊給賈璘梳好了頭，將手中的一面靶鏡遞給了賈璘笑嘻嘻道。

賈璘接過靶鏡，便見鏡中映照出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劍眉斜飛入鬢，目似朗星熠熠。

賈璘見狀不由吐出了口氣，放下心來，紅樓世界，美女如雲，有一副好皮囊終究是個優勢。

「你的手藝的確了得，要不我向小姨開口，將你要過來，貼身服侍我如何？」賈璘將靶鏡遞了回去，笑著打趣道。

秋菊聞言瞧了眼賈璘俊俏的容顏，不由臉頰緋紅，嬌嗔道「璘大爺，又拿我打趣了，我長得可沒有薛家潘大爺身邊的婢子好看，免得又丟了你的臉。」

賈璘聞言不由訕笑一聲，他記得原主之前是有個丫鬟的，名春桃，乃是那一家四口中的女兒。

其父張貴負責府中的迎來送往，其母張大娘負責府中的廚房，其兄張勳負責駕車出行之事。

有一次，原主到薛家玩，薛蟠那個混不吝的便比較起兩人身邊的丫鬟的姿色高低。

春桃哪裡比得上薛蟠四處搜羅的婢女，結果原主被薛蟠好一頓嘲諷，歸家之後便覺得丟了面子，死活不讓春桃再服侍他了。

薛婉無奈，只好讓春桃去服侍她，安撫原主，再給他物色個新的丫鬟。

秋菊見賈璘臉有尷尬之色，心中後悔自己冒失多嘴了，賠笑道:

「婢子心中倒是願意服侍璘大爺的，只是夫人離不得我，而且夫人已經在給你物色丫鬟了，璘大爺稍待幾日便可。」

「我曉得的」賈璘自然不會與秋菊使性子，聞言笑著應道。

梳洗完畢后，兩人便推門出了正房。

「璘大爺，夫人給你請的武師到了，她讓你去前廳見一見。」賈璘與秋菊剛出房門，便見春桃匆匆而來。

賈璘看去，見春桃也是十二三歲的樣子，模樣的確普通，心中暗暗腹議「小姨也不知出於什麼考量，選了個姿色平平的放在他身邊，難道是擔心他少年情動，偷吃不成？」

「我曉得了，馬上過去。」賈璘收斂思緒，笑著應道。

別了秋菊，在春桃的陪同下賈璘通過垂花門向前廳而去。

一路上經過賈璘觀察，這個春桃十分的穩重，不像秋菊有活力，愛與他說笑幾句，全程，賈璘不問，她不便言語。

「或許正是因為春桃行事穩重，薛婉才讓她服侍原主的吧！」賈璘瞥了眼身旁的少女不由在心中思忖道。

眼見著轉過彎便到了前廳，賈璘不由喊住了春桃。

春桃聞言止步，隨即詫異的看向賈璘，不知他意欲何為？

「之前不讓你服侍，是我一時氣急了，沒有思慮周全。」賈璘看著春桃道「你服侍我十分盡心，我心中還是清楚的。」

春桃聞言臉上先是詫異，隨即便綻放出笑容，徐徐說道「璘大爺，你是主子，原不用向婢子解釋什麼的，不過你能如此說，婢子心中還是十分高興的。」

賈璘聞言便也釋然了，雖然他還是更喜歡美艷的丫鬟，但是春桃畢竟服侍了原主一場，如今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可能便消除了春桃心中的隔閡與鬱悶，何樂而不為了？

賈璘見春桃也釋然了，便不再多言，他加快了腳步徑直向前廳而去，自從決定習武，他對如今這個武師可是期待很久了。

........

賈璘踱步進入花廳，便見一壯漢正端坐在圈椅上，他的身後還侍立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而花廳前面早已擺上了屏風，屏風后的倩影依稀可見。

春桃進入花廳后，便轉身到了屏風后，片刻后，薛婉便開口道：

「璘哥兒，你眼前之人便是我替你尋來的武師包勇，他以前曾在遼東從軍，身上的武藝自然是不凡的，你既然想習武，日後便得好好跟著師傅學。」

「若是幾天後，你忍受不住，向我喊苦喊累的，我可是不依你的。」

「包勇？」

賈璘口中默念這個名字，心中便是一個咯噔。

因為這是個紅樓世界，而他前世也讀過《紅樓夢》。

他記得其中便有個叫包勇的，乃是金陵甄家的家生子。

他在紅樓中出場過兩次。

一次是第93回「甄家僕投靠賈家門」，金陵甄家被抄后，他帶著甄應嘉的親筆信去投靠賈政。.

能夠讓甄應嘉給他寫介紹信，顯然此人以前在甄家也是個得用的人，很可能還是甄應嘉的親信之人。

再次出場是第111回「狗彘奴欺天招伙盜」，賈家衰落，周瑞的乾兒子何三引匪徒入賈家，眾人無措，也是他帶人擊退匪徒，一棍子擊斃了何三。

「這到底是碰巧重名，還是眼前之人真的是那個包勇？」

「若是真的，那小姨何時與金陵甄家有交情的？」

賈璘想到此處，心中不由想起三天前書房的異樣，便看向了屏風后的麗人。

他如今對這個撫養了他5年的女子愈發的好奇了。

他開始覺得薛婉彷彿被一重迷霧籠罩起來了，他所看到的只是薛婉展示在外的那一面罷了。

「若有機會，我得好好探一探小姨的深淺」賈璘在心中暗想道。

薛婉見賈璘對她的話沒有反應，只是盯著屏風久久不語。

不由皺眉道「璘哥兒，我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賈璘聞言這才收斂心中的思緒，笑道「小姨儘管放心，我決定了的事情，自然不會變的，你拭目以待即可。」

屏風后的薛婉聞言這才滿意頷首，隨即徐徐說道「包師傅雖然賣身入我家門，但畢竟是你的武師，平日不可怠慢了他。」

賈璘聞言便向包勇拱手一禮。

包勇見狀趕緊從圈椅上起身，回了一禮，連聲道「璘大爺客氣了。」

賈璘聞言這才打量起眼前的昂藏壯漢，見其長臉，兩頰瘦削無肉，鼻骨棱起，目光沉毅冷酷，頜下短髯濃密，手大臂長，的確像軍伍中人。

賈璘從他身上感受到前世軍中的那種肅殺之氣，不由心中對包勇更加滿意。

這時包勇開口道「主家開出的月錢與條件我都滿意，只是有一點我需提前交代清楚。」

賈璘聞言笑道「你儘管說，若能應允的，我自然答應。」

包勇聞言，轉身指了指圈椅后的少年，神情複雜道「這是我兒包勝，以前我在遼東從軍，幾年都不能回家，難以顧及到他們母子倆。」

「後來包勝他娘生病去了，我也受了傷，憑藉以前的軍功離開了遼東，返回了金陵。」

「如今我既然要教璘大爺，我想向主家求個恩典，讓這孩子以後給璘大爺當個長隨，與璘大爺一起習武。」

賈璘聞言不由看向包勝，見其鼻樑硬直，眉角飛揚，尤其下巴特別方正，一抿起嘴來，整個面相頑若堅石。

「我聽聞習武也需要常與人對練，如今你有此要求，我高興還來不及，豈會不應允的？」賈璘對包勝也十分滿意不由笑著頷首道。

「璘大爺，能高看你幾分，是你的福分，還不趕緊行禮感謝他。」包勇見賈璘答應了，不由笑著推搡了一下包勝，徐徐說道。

「多謝璘大爺。」包勝被他爹一訓，不由尷尬的撓頭，連忙拱手行禮。

「如此甚好！」屏風后的薛婉聞言，笑道「先去用飯吧！吃過後，你們再習武去。」

賈璘幾人，自然無異議，笑著應是。

正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張貴匆匆而來，稟告道「夫人，璘大爺，薛家大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