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

官兵衝進來，把季珩撞倒在地。我被嚇到了，愣坐在原地。帶頭的官兵看了我一眼，接着，我的丫鬟福兒被推了出來，福兒雙手被綁着，身子不停地抖，額前碎發貼在臉上，水珠不時從她發尖滑落。

帶頭官兵轉身，惡狠狠拽住福兒的頭髮，把她向前一扔:「給老子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你家小姐。」福兒顫顫巍巍地抬起頭，見我趕忙低下頭，帶了哭腔：「她是！是她！官爺饒命，我只是謝家的丫鬟，和謝家造反沒有半點關係啊……求官爺開恩…」

話還沒說完，後面的人就惡狠狠踹了她一腳，福兒被踹到一邊，再沒有說話。

帶頭的一擺手，立刻有兩人拽住我，將我手捆住。

季珩爬起來欲向我奔來，卻被幾個官兵架著強行按倒。

我嘴裏被塞了布條，又是大哭，又是踢腿反抗。可一點用都沒有，臉上還被打了兩下，火辣辣地疼。

在我的淚眼中，帶頭的官兵似乎得意洋洋，高聲道：「太傅謝知遠，勾結前朝餘孽，意圖謀反。現證據確鑿，奉皇上之命，男丁抄斬，女眷為官妓！」

雨還在稀里嘩啦下着，相比之前下的更大了。外面空氣里充滿了濕潤泥土的氣味，還夾雜着一股血腥味。

昭和二年春，太傅謝知遠勾結前朝，意圖謀反。皇帝大怒，命瀘州知府帶兵捉拿謝知遠，擋者殺無赦。並放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在一片哭聲喊聲中，我不知被誰掐住了脖子，窒息感襲來，眼中景色越來越黑…縈繞在耳邊的哭喊咒罵聲也越來越小……

「誰許你們私殺女眷的！」

掐在我脖子上的手鬆開了，我努力嘗試睜開眼，可只能睜出一條縫。

「那依蘇大人的意思?…」

那白影似乎冷笑了一聲。

…………

一陣顛簸，可我再無力睜開眼。

只記得我躺在哪裏，竊竊私語和大雨嘩啦啦落在石板上的聲音。

再醒時，我渾身無力，盯着帳子上鴛鴦的繡花。

門又開了，我突然想到那些紅甲官兵和造反，嚇的緊閉雙眼。

「這丫頭怎麼還沒醒，莫不是死了。」

說話聲離我越來越近，我手心都攥出了汗，連身子都有些顫抖。

突然，一隻冰涼的手用力捏住我的臉，把我頭扭向外面。

我被嚇的睜開了眼。

映入眼的，是一個約四五十歲的老女人，她眯着眼，仔細地打量我。臉上的脂粉都要掉在床上了。

見我睜眼，她冷笑一聲：「哦？原來是裝睡，這丫頭倒是精。」

接着，把我向後一推：「玉奴！」

一個綠衣白裙的年少女子低着頭，小步進來。

「把她帶給秋月教習，給我好好教著。」說完，那老女人斜眼看了看我，快步出門。

那叫玉奴的少年女子快步過來，從衣櫥里拿了一套藍白衣裙，機械地把我拉起，給我換上。

我獃獃地看着她手上動作，突然想起來阿爹阿娘：「你是誰？我阿爹阿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