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遠東航途
遠東帝國。
「歷史上來看，不比新月地區短，但是多少算是局限於一隅了，除去遠東之外的泛大洋，這裡曾經甚至被人稱為『歷史的開端，以及終點』。」露比解釋道，作為導遊，這些話連她自己都信了。
「青藏高原。」大巴車此時正在一望無際的苔原上行駛著，不知道是向上朝聖還是向下逃一般離開高原反應的桎梏，不少乘客臉色蒼白，有的人輕輕哀嚎著，空氣里稀薄的氣體把他們的心給揪了起來。
「這群洋人可真是嬌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露比重新捆上自己的安全帶，雖然這樣的東西形同虛設，穩定性極佳的大巴構造，如果真的需要保護措施，象徵性的安全帶完全是螳臂當車，之後需要充當安全帶的角色的，便是被安全帶暫時保護的露比。
「我寧可去高原，也不想待在馬上要到陰雨區的中西部各州地區了。」露比皺著眉頭嘀咕著，眼前這一群洋人，馬上會在紅葉州的邊防站停靠，那裡曾經被稱作紅月故土，每到秋時，一輪紅月照亮西北至西南，如同華燈初上，民族便逐漸融合。
曾經的紅葉州，秋天來臨時，滿地金黃，葉紅如珠玉，可謂是秋高氣爽，今非昔比，煙花易冷，只剩挫敗與微涼。
「那輪紅月是因為視覺基站的影響么？」一個少年忽然走到了露比面前，「你好，我叫布雷澤。」
「哦，請記好安全帶。」露比轉過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樣貌普通，但是禮貌讓人如沐春風，她倒是沒有顯得不耐煩，不管是職業病還是內心積壓的埋怨，少年很自然的坐在了她的旁邊。
「恭喜啦，我看了你的比賽。」露比忽然轉過頭道，透過布雷澤的淺色墨鏡鏡片，看到了布雷澤眼裡的欣喜和些許驚訝，「新皇派的一些激進分子，到處都有，昨天要不是你，一口氣可能會弔不上去，激進分子現在可幾乎把你奉若神明了。」
「啊……不至於不至於。」布雷澤淺笑道，有了擁護者或者支持者的默默關注，布雷澤心裡覺得很暖。
「那我呢，自然是非常討厭這些激進派的。」露比話鋒一轉，「不過那些狂熱的粉絲，倒不至於能夠摘得下來屏幕所帶來的濾鏡，親眼來看，你還真是平平無奇嘛。」露比挖苦道，這輛大巴車上似乎沒有人認識布雷澤。
「是這樣么，不過還是謝謝你能夠給我們加油。」布雷澤親和的笑道，這股謙虛的魔力讓人難以拒絕。
「切，誰給你們加油了？」由於昨晚的那場比賽徹底粉上布雷澤的露比否認道。
大巴車開始減速行駛，來到越來越擁擠的道路，最後被車流堵在了其中，如無數排多米諾積木堆里稍微起眼一點兒的元件，畢竟這輛大巴從英國海底隧道起始站而來，連續兩夜穿過數十萬里的極暗地下隧道，通過青藏大三角岬拔升而出，映入眼帘的，就是這樣三層複式的英倫風格，顯得稍微有些顯眼。
「終於快回到自己曾經一直生活的故土了，很激動么？」露比忽然轉過頭問道，看著布雷澤望著窗外，神色動容。
新皇獲得勝利且慶功宴結束的第二天，五名主打隊員便開始從歐洲基地馬不停蹄地趕回遠東，本以為能夠在正式賽上獲得進入新世界的名額，新皇們幾乎在歐洲分部與加盟商準備好了一切直達新世界的事宜，除了臨門一腳，便只剩下之後的韜光養晦了。
可是誰又知道這群狀態差到差點成為聯盟反向奇迹的隊員們和教練組到底經歷了什麼，同樣也是差一點，他們大費周章的來到歐洲準備對接美國，如今卻因為自討苦吃，只能通過泛大洋比整個賽區的入圍隊友們先一步，前往新阿茲特克。
而在那之前，短短數日的假期，是隊友們和教練組得以獲得喘息的救命稻草。
「這就是四號種子需要加練的原因。」老朱打開視頻會議，對著五位首發隊員們語重心長道，「咱們已經衝破了那道門檻了，難道要因為沒有上到賽區渡輪號就覺得接下來這段時間只能等死么！」說著，「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不管是新版本的利好還是舊版本的復盤，我們都要抓住。」
「賽區渡輪號會沿著好望角航線將各大賽區的入圍種子一同接上主渡輪，咱們不是沒有比那些後來居上的一二三號種子少了解些什麼，記住，今年是咱們新皇最關鍵的一年，布雷澤，虎帝，哈迪斯，熊八，揚威，咱們一定要破釜沉舟。」
老朱在視頻那頭激勵著大夥，五名隊員各自乘坐著家族的載具飛回遠東帝國，路線不一，但大多都仍然在路上，幾乎所有隊員的家族長輩如今操辦的第一件事，明面上都還是為這些劫后重生的年輕人們接風洗塵。
「到哪了？比哈特。」虎帝那頭打開一個私人彈窗，問道，「現在網路上可把你當成新皇的救世主啦。」說著，嚴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壞笑，「要不然咱們以後就由你來擔任隊長吧？」
「沒有沒有，虎隊。」布雷澤在昏暗的大巴車裡苦笑道，屏幕柔和的白光打在他的臉上，虎帝接著又笑道，「逗你玩兒呢。」
「現在剛到紅葉州，馬上就是龍骨河谷了。」布雷澤道，「紅葉州的還是老樣子，大白天陰沉沉得比其他地方的晚上還要壓抑。」
「咱們的大英雄非要自己一個人走，和熊八一起不好么？反正你們也算是半個老鄉。」
「哈哈，是我的問題，我……」布雷澤解釋道。
「好了，你還是自己守住自己的小九九吧，大夥們很快就會重聚總部的，這應該是咱們五個人第一次全部分開吧？」
「是……我雖然才加入新皇……」布雷澤不好意思道，「不過咱們現在是一個隊伍的戰友，兄弟齊心。」
「好了，這句話該我說的。」虎帝最後打斷道，「你現在應該剛下青藏大三角岬不久吧，好好休息一下，過了紅葉州咱們再聯繫。」
「好的。」布雷澤笑道。
「能把空調的溫度開高一點兒么？」虎帝招呼著不遠處正襟危坐的空姐，這裡是私人飛機的起居室，窗外幾乎能夠看到平流層的各種豪華專機，這一片空域屬於專屬飛行帶，除了那些有特權的加盟企業和航空署高級夥伴商能夠穿行，這裡已然成為豪門大家橫跨亞歐大陸的私人空中花園。
「虎帝少爺，對不起。」空姐小七輕聲道，隨即把室內溫度從二十五調到了二十六攝氏度。「是高加索地區冷空氣對流，我們很快就進入裏海聯合國空域，需要給您加一張毯子嗎？」
「冥王！還需要我跟你說什麼多餘的么？」虎帝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可是你們是一個雙人組合，老朱也和我談了，如果你們還是因為那件事情心有芥蒂的話，我希望我們這個團隊能夠在總部一起把話敞開，說清楚。」虎帝對著又一個視頻窗口大聲道，語氣里充滿著無奈和些許憤怒。
「好好好，虎隊。」畫面那頭陽光明媚，碧藍的天空上不時飛過幾隻海鷗，背景音是嘈雜的些許少男少女歡聲笑語，顯然，哈迪斯正在地中海某處海邊度假村放假呢。
那邊略帶刺耳的白噪音讓虎帝眉頭一皺。
「嘖。」關掉視頻通話過後，虎帝結果小七的薄毯，閉目養神道，「最後一年了，還讓人這麼不省心。」
「總之，咱們的假期來了，不是么。」哈迪斯望著天空，年輕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絲苦楚，「虎，你真的情願自己的耳朵廢掉么？再這樣繼續打下去，不僅僅是你的職業生涯會因此結束……你所做的這些都值得么？」說著，一邊冷笑。
「或者明年咱們還是繼續在賽場上呢？或許你我互為對手的景象更讓人啼笑皆非吧。」哈迪斯轉而接著自言自語，「那個時候，咱們倒可不用互為制踵。」
哈迪斯看了看眼前的景色，隨即從水裡站起身來，「準備傳送器，找到熊八的定位點，今天我就和他把話都說清楚。」
雖然哈迪斯知道，讓熊八放棄前往新世界比登天還難，如果不行，就算是動手，他也要讓熊八放棄。
「小冥！」看到赤身走進室內的哈迪斯，老管家早已視若無睹，他呵斥的，反倒是哈迪斯所說的那句話，不管是僅僅因為找一個人便開啟一次傳送器，還是因為在這種時刻突然找到有矛盾的隊友糾纏，兩者都讓老管家騎達爾覺得不妥。
「騎達爾，不要廢話，難道我們的情報部門連關聯戰隊里的一個首發隊員都無法定位么？」哈迪斯反問道，隨即步履輕盈地已然出現在了洋房別墅的二樓，一個臨時搭建的情報處理塔台，裡面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鬍子拉碴，身後是五個職業保鏢，散發著凜冽的氣息，對著赤身的哈迪斯，想要阻攔，卻遲遲不敢動手，只是一堵牆一樣，擋在電約和哈迪斯之間。
「給我滾開。」哈迪斯瞪著那五個保鏢，自己精瘦的身體對比起來反而顯得氣勢洶洶，見保鏢們不讓路，哈迪斯拳頭緊握，但在這裡，不是動用武力的時候。
騎達爾見哈迪斯鬆開了緊握的拳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給我說話，電約。」哈迪斯不耐煩地大聲道，「熊八的坐標點在哪裡？」
「對不起，哈迪斯大人。」這時，一個女人從哈迪斯身後突然襲了上來，纏住了哈迪斯的身體，「電約大人作為賽區的合作者，只負責向新皇聯合安全顧問彙報作為四號種子所有將要前往新世界的人員的行蹤安全。其餘的不可以問哦。」靈屠戮輕聲道，她是電約的搭檔，同樣，也是負責保護哈迪斯安全的安全顧問隊長。
「滾開。」哈迪斯怒道。
場面頓時陷入對峙之中。
「真的這麼自私么？冥？」電約終於從一堆電腦屏幕那頭轉過身來，逼人的眼神盯著哈迪斯，
「虎帝哪怕自己有傷也想再去一次新世界？布雷澤決賽上的努力我都沒有看見？你懂個屁！」哈迪斯面色漲得通紅，「誰他么想要去新世界打比賽，什麼狗屁榮譽！我們擁有的已經夠了！我們沒有必要再去捨棄我們已經擁有的了。」
「以及本該擁有的？」電約冷冷道，「在他們眼裡看來，你們擁有的還遠遠不夠。」說著，轉過頭去看向樓下的海景與歡騰派對，「你現在能夠享受的，是他們給你的。」
「屁！」哈迪斯罵道，「這是我自己打下來的！我覺得已經夠了！」
「由不得你。」電約冷冷道，「我可以通知情報部門，讓你去見熊八，但是不是讓你去和他鬧掰，而是和解。」說著，把一份報告從桌上推了過來，「這是新皇管理層制定的計劃，好好看看，傳送器已經預熱了足夠時間了，現在就可以去熊八所在的地區，但是，你的一切行動都必須按照指示來做，沒有到達下一個步驟，不能暴露身份。」電約道，「這一次的行動繞過了所有的隊員，所以你現在的坐標點並沒有實時的被其他小組所發現，但是，只有兩個小時的誤差修正。」
電約說著，只見一個衣冠楚楚的哈迪斯替身已經出現在樓下，身後是騎達爾的替身，一架暴風直升機早已在一旁的停機場上發動了引擎，兩人在保鏢的護衛上上了直升機。
「反將我一軍？」哈迪斯氣得笑了起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和你合作，你不過是暫時能夠待在這裡的一條狗罷了，我才是這裡的主人。」
「這裡的主人已經坐著直升機離開了。」電約冷冷道。
「騎達爾？」哈迪斯猛地轉過頭，看向這個家族心腹，這個老管家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威脅的處境的。
「對不起主人。」騎達爾無奈道，「為了您的安全，我們只能先瞞著你，這是最穩妥的方法。」騎達爾抱歉地摘下了帽子，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做法都算是一次背叛，「為了您的安全。」
哈迪斯冷笑道，「很好，我會一筆一筆地跟你們算賬的。」說完形同虛設般在五位保鏢的護送下，前往了攜帶型傳送器的藏匿地點。
「咱們算是得罪了哈迪斯家族咯？」靈屠戮見哈迪斯幾人離開后，故作輕鬆的靠在一旁的桌角，「不怕小哈迪斯睚眥必報？」
「如果不這麼做。」電約道，「才是和哈迪斯家族結下了梁子。」說著，「為了解決這個棘手的燙手山芋，我們小組可是給老哈迪斯下了軍令狀的，老傢伙心性多疑，老來得子可得把一切不確定因素都歸結於害他們的罪魁禍首。」說著將一個修正後的坐標點傳送給了哈迪斯情報部門，「所以我們也還算不上一條繩上的螞蚱。」接著，「最多只是互相抓著對方的死穴罷了。」
「你覺得哈迪斯會乖乖照辦么？」靈屠戮道。
「或許真的打一架會解決很多東西。」電約道，「無關勝負，哈迪斯可是最想獲得榮譽的人。」
「他只是厭惡恥辱而已。」
……
紅葉州作為一個偏西部的州區，將那些被古迹吸引走的洋人濾過之後，還剩下寥寥數人好獃在大巴上，下一站是龍骨河堤，龍骨大河的源頭第一座人工大壩不比新阿斯旺遜色多少，從這兒往後，往下便是千江奔涌的千里沃土，出了龍骨河谷之後，便是徹底離開了遠東帝國的西部，來到了大中部地區。
「這裡有不少古迹通道，以及沙盤。」布雷澤道，「讓人懷念。」
「當然，布雷澤大俠的生死一線，一劍開天不就是師從於此方么？」忽然，一個矮小的乘客用著帶有特有西南口音的腔調吹捧著。「南門沙沁水，咱們找個時間過過招？」
「青城劍打鐵，幸會。」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繼而起身，穿著西裝的他卻用古老的故土招呼方式問候著，布雷澤早就注意到此人，卻不知道這個就在他身前坐著的人，居然早就識破了他。
「碎葉連珠，張披毯」一個西北樣貌的中年人接著從大巴最後站了起來。
「大漠龍門客，繭到錢」一個壯年。
「溫走屁草，萊西比。」操著洋人口音卻是中原樣貌的青年。
「古道飛墓崖，老朽布得死。」一個枯槁老人。
「冰糖雪梨。」一個高冷嬌美的江南女子道。
「俺是可芘克！」終於輪到一個小姑娘，「俺是你的粉絲呢。」小臉通紅。
……等到點名一樣一個接一個介紹完后，布雷澤預想的也八九不離十了
「不敢當……這是……」布雷澤面露驚異，原本的洋人們走得差不多之後，沒想到車上居然留下來清一色的故土人，他轉而望向露比。
「不用擔心，他們是老睿給你安排的。」露比打開天窗道，「你的老東家，希望你能回去見見你的父親。」
「……」布雷澤臉色一沉。
……
「所以，那傾巢而出的策略到底是從哪個地方起的頭的？」虎帝臉色不免變得蒼白起來，「阿水這個一號種子也玩起替身了，他難道不在賽區渡輪上么！」說著，轉過頭問向小七，「如果智豪再轉線進來，第一時間告訴我。」
「可是少爺……」小七顯得有些擔憂，「智豪少爺他們現在已經不算是新皇的核心人員了，而且，四犬一神這些人，都在戒備名單上……所以……」
「難道簡單的朋友關係都不能維持了么？果然在別人眼裡看來，新皇已經爛到骨子裡了是吧？」
「不是這樣的……少爺。」小七解釋道，「我們只是擔心他們……」
「夠了！」虎弟沉著臉，低聲道，「他們不至於會陷害我。」說著，換了一種語氣，「至少，我們現在還有新皇這一牽絆。」
「還有，第一時間把阿水的下落告訴我。」虎帝轉而面無表情道，「當然，如果有消息，最先知道的人最有可能還是哈迪斯，總之，除了我們新皇內部的一些問題，四大准聯盟，背後的勢力基本上已經水落石出了，如果新皇想要不被淹沒，我們只有靠這一次前往新世界的機會。」
「是，少爺。」小七低著眼瞼道，「對了，少爺，小七這裡還有一份關於雲中麒麟的報告，因為並不是優先順位，所以……」
「說。」小虎閉著眼睛，這架私人飛機的隔音效果已經做到很好了，但是不管是在賽場上的嘈雜，還是賽后的喧騰，混雜著寂滅的迴響，此刻一直縈繞在虎帝的耳畔，「簡短。」
虎帝的幻聽耳鳴已經到達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地步了。
……
「小虎怎麼樣？」玥兒一臉打趣地問著小七，「看他那個樣子，不知道能不能撐到……」
「不要這麼說。」小七冷冷道，盯著玥兒的眼神里慢慢顯現出兇狠。「少爺不會有事的。」
「嗯……」玥兒發現自討沒趣，便不再調侃了，轉而嚴肅起來，「遠東帝國中流區，四方京城都，西京汴梁塔，他的……一個親戚已經給他預約到了一個妙手。」說著，在輔助駕駛艙里和小七談道。
「是誰？」小七眼裡冒出一些驚喜，馬上問道。
「按資歷來說，是朱家的某位小前輩，年紀不大，但是在在四方京的醫學圈享有一定的聲明。」玥兒繼而說道，「和老朱多少有些七杆子打不著的血緣關係，不過管用的推薦信卻是四方京的一位大人送來的。」玥兒興緻高昂道，「但是，那位妙手卻是說，就算不看在新皇動物園的面子上，也會幫幫小腦斧的。」玥兒道。
「朱家……」小七一愣，似乎想起了些什麼來，緩緩道，「但願他們還能記得銀龍和舊皇之間情分吧。」